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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浓稠,宾客渐渐散去,只有天边的星还在夜空之中璀璨。
    遣散了下人,霍家人已经全体到了孟成絮的房间。老太太脸色很不好,整个房间的气氛冷凝而又压抑。
    “说什么要给我过寿宴,结果处处都是幺蛾子。你们说,今天是给我过生日来着,还是让大家看笑话来着?”
    老太太的声音不怒而威,陆宁赶紧端上茶哄着:“妈,谁知道宴会上会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呀!你也知道,我们霍家生意做得大,在生意场上难免也会得罪些人。好在知夏机灵,也没受什么伤……”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孟成絮推开陆宁手中的茶盏,那茶水溅出来有些温度,她呲了一声,霍修远心疼地将她手里的杯子拿过,擦着她的手,语气不免重了一些,“妈,你这是干什么,这又不干她的事!你怎么朝着她撒气呢!”
    “修远,别这么跟妈说话。”陆宁扫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正看到霍劭霆冷嘲的眸子。
    他搂紧了傅知夏的腰,悠然地开口:“今天的事,显然是预谋已久,也显然是内部的人所为。”
    陆念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打断他的话:“内部的人?你这话什么意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见陆宁的目光警告地看着她,她讪讪地闭上了嘴,这话无疑是把火朝着自己身上引。
    “房间的反锁,屏幕的切换,陌生的人根本连线路都找不到。这里是老宅,不是酒店,谁能这么熟悉?能这样嚣张,肆无忌惮,无非就是以为家里没有监控装置罢了。”
    “知夏。”孟成絮朝她挥了挥手,傅知夏走过去,她便握住了她的手,慈爱地说着,“好孩子,你想想,可能会是什么人要对着你下这样的狠手啊?如果他们得逞了,这件事那可就毁了你一辈子了。幸好你这丫头,自己有一身本事,没有让奸人得逞啊!”
    傅知夏的目光扫视了一周,缓缓地落在每个人脸上,孟成絮拍了拍她的手:“有什么就说出来,奶奶自然会给你做主。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只要这个人还在霍家,奶奶就能做得了这个主!霍家的家法,不是闹着玩儿的!”
    傅知夏点了点头,神情严肃:“能做这样事的人,心思实在歹毒叵测。如果是针对我,那也就罢了。可是今天是奶奶的寿宴,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且不说是拂了奶奶这个寿星的面子,更是没有把霍家放在眼里。整个海城都知道,霍家家风严明,这针对的应该不是我个人,是整个霍家。”
    “知夏说得有理。丫头,这件事……你的意思如何?”
    陆宁的脸色沉了沉,先声夺人道:“今天的宾客那么多人,逐一排查也需要很多时间,到时候找人证什么的……”
    “为什么要排查宾客?”傅知夏笑了笑,“应该是内部。”
    陆宁一怔:“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内部人员?如果说有人蓄谋已久,又买通了我们霍家的下人,这也是有可能的。这种事,总归不要冤枉别人才好。”
    “不会是下人。”
    傅知夏笃定的语言让陆宁再度怔住,一旁的陆念却是抢先开口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下人?你还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了?就算是福尔摩斯也要经过调查的吧?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切!”
    傅知夏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钟,前言不搭后语道:“陆姐姐送学长去医院了,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吧?”
    大家这才想到了陆雪凝,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提到陆雪凝的名字,不免让大家多想些什么。
    霍劭霆的眸子微微眯起,手机的铃声正在这个时候响起,是短促的微信提示声音,他打开手机一看,有些错愕地看了对面的傅知夏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
    陆念到底是个年纪小又胆子大的,也不顾及什么,冷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怀疑雪凝姐头上来了?”
    傅知夏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她抖了抖身上的裙子,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迷药的成分有些重,施了针也吃了药,只是还感觉有些恹恹,时间久了站不住。
    陆念看看自己的父母都还是站着,这女人就这样坐下了,感觉更是怒火朝着心头涌上来。
    “雪凝姐是负责今天的宴会不假,但是你如果觉得这样就能诬陷她……傅知夏,你是把我们全家当白痴么!”
    “小念!”陆宁拉过陆念冲过去的身子,眼睛却是盯着傅知夏的脸,“知夏哪里是这个意思!那位顾少是知夏的学长,她只是想关心学长的病情。你这孩子,瞎闹什么呢!”
    傅知夏没有言语,陆宁看着有些心慌,她看了看身旁站着的霍修远,他的脸色也很沉重。这事闹到了老太太的宴席上,势必是闹大了,只是原本预料之中的是,傅知夏的丑闻会像个炸弹一样掩盖所有,但现在,她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把所有的矛头都给指回来了。
    而且看她冷静的眼神,真的是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你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知道还是不知道?还是有了怀疑对象?”霍修远声如洪钟的声音带着急躁,“你想想清楚,说说清楚,让我们干等着算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需要等陆小姐回来,才能更清楚地交代。”
    傅知夏的声音不疾不徐,陆念瞪大了眼睛,她的意思果然是想要栽赃到陆雪凝身上。脾气上来了,她一把扯开陆宁的手,一个箭步就冲到傅知夏面前:“你还真敢怀疑雪凝姐!”
    “存在疑点,就有怀疑的理由,这不分什么敢或不敢。”陆淮安淡声插口,陆宁望向自己的儿子,从开始都现在他都没有怎么说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给傅知夏辩白的。
    他难道看不出傅知夏跟她之间的关系?
    “淮安说得对,没什么敢不敢的。如果真的证实这件事跟她有关,那么霍家绝对姑息。如果拿不出什么证据就胡乱开口,傅知夏,”霍修远的拐杖重重地点了下地,“你也要做好受罚的准备。”
    “当然。”傅知夏扬起笑脸,眼底闪过的流光让陆宁攥了攥手心,她抬头望了眼窗外,夜色深沉,浓黑如同泼墨一般。
    这个夜,注定难熬。
    ***
    走出医院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脑袋都是昏昏沉沉,陆雪凝在不远处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呆呆地望着前方的路灯。
    她抬起手臂再度细看,左手胳膊的位置,确实是有一道被长针划过的痕迹,大约有5厘米长,细细的,不明显但是仔细去看还是可以分辨的。
    她原本以为一切都是万无一失的,却独独忘记了傅知夏会医术,而且不知道她的医学竟然是有所造诣的。
    陆宁曾经跟她提及过,那次把她带到祠堂不但没有伤到她分毫,反而被扎得疼了几天。
    这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也是个狠角色,早在她第一次到老宅之时,她就应该看出来了。但跟之前不同的是,那个时候,霍劭霆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心里,但是现在,是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是凭借什么让霍劭霆这样的男人对着她心生爱意,倍加宠爱的?她努力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她凭什么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可以做到?她凭什么!
    陆雪凝双手捂住了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的事情都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理清了思路,才站起身来。
    盯着地面往前走去,看到地上一堆玻璃废渣,她狠了狠心,往后退了几步,看准手的位置狠狠朝着地上摔去。
    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惊叫出声,陆雪凝咬了咬唇,吃痛地从地上站起来,盯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嘴角勾了勾。
    这似是而非的证据也都已经消失了,她倒是想要看看,这傅知夏还能如何去寻找那个人?什么身上的味道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说法,到了哪儿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证据。
    她快步走回车场,任凭鲜血滴落,打开车门便坐了进去,车子飞速从车场驶出。
    回到老宅,就看到一辆陌生的车子停住,车子里走下了三个陌生人,都穿着休闲,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紧跟着走下来的,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对着门边的位置招了招手,声调愉快地打着招呼。
    陆雪凝这才看到隐没在黑暗之中的高大男人。
    是霍劭霆。
    男人逆光而来,月光拉长着他的身影,他颀长的身子挺拔直立,如苍松翠柏,此刻脸上的俊容有几分凝重。
    “哥。人都给你找来了,绝对精英级别,你放心!”
    “嗯。”
    “无论是谁,只要在这里出现过,就一定可以追踪到他的位置。这事我算是帮了大忙吧?就这么着,让嫂子给我做一桌全鱼宴,就成。”
    霍劭霆扫了席殊一眼,席殊摸了摸鼻子:“鱼我都给你准备好还不成么?我就是馋嫂子的手艺。”
    “劭霆,这是你朋友么?”陆雪凝加大脚步跟上他们,“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么?”
    “你的手!”席殊眼尖地看到陆雪凝流着血的手臂,“你不疼吗?快去处理一下。”
    “哦,没什么,就是刚刚摔了一跤,太倒霉摔到了玻璃堆里。我正准备去处理一下。这几个人是?”
    “处理一点事情。”霍劭霆的眸光淡漠地从她鲜血淋漓的手臂越过,“顾卓希怎么样了?”
    陆雪凝正要开口,旁边一个佣人急急地跑过来:“陆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大家都在老太太房间等你呢!叫你马上过去。”
    “哦,好。”
    陆雪凝看着几分的背影,咬了咬唇。果然,傅知夏这女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夜都已经这么深了,还扯着大家不放。不就凭着奶奶和霍劭霆的宠爱么?
    她看了看天边的星子,鼻尖有些发酸。这豪门之中,有了宠爱就是有了保护自己的利刃,原本趁着今天,她可以把属于傅知夏的一切好运都结束的,为什么这个事情反而成了刺向自己的一把刀?
    ***
    陆雪凝推开孟成絮的房门时,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却能让人感受到涌动的暗流。
    “雪凝姐,你可算是来了!”陆念眼睛蓦地一亮,飞奔到陆雪凝面前,“你再不来,可就……你的手怎么了?”
    陆宁的目光望过来,看到了陆雪凝鲜血直流的手,急忙小步走过去:“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的,姑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是高跟鞋太高,裙子太长,那么不走运,刚好摔到了碎玻璃上。”
    陆宁一边唤着人来处理伤口,一边心疼地数落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有伤口也要先处理好。”
    “没事,我刚到家就听说老太太找我,就急着赶过来了。”
    她的目光朝着孟成絮望过去,但眼角的余光却是关注着傅知夏。她面容温静地坐着,正安静地打量着她,确切地说,是看着她的手臂。
    陆雪凝的伤口处理完,已经是十分钟之后,虽然说是有玻璃碎,但都是比较大片的玻璃,处理起来也比较快。
    “好了,现在人到齐了,傅知夏,你不用再卖关子了吧?你非说是我们霍家内部的人要害你,你的猜测是谁?”
    不待傅知夏开口,陆念又冷笑了一声:“我劝你说话之前要好好想清楚,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别仗着奶奶喜欢,就把矛头朝着谁的身上引。爸爸刚刚也说了,如果你是信口雌黄,就算大哥在,我们霍家也不饶你。”
    “证据,我懂。”傅知夏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陆雪凝身侧,低头看了看她包好的手臂,手指才触到纱布上,陆雪凝就白了脸。
    “陆小姐这一跤摔得挺重,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地方摔的?”
    陆雪凝的脸色白了白,陆念在一旁就激动地喊起来:“傅知夏,你……”
    “陆小姐身上的这款香水……”她俯下身子,轻轻闭上眼睛,“味道很特别,应该是玫瑰,丁香,一丁点的百合,还有茉莉,加入了安神的薰衣草,薄荷。陆小姐懂得点调配,这个应该是自己调的,所以味道跟买来的香水比较,还是特殊了一点。”
    “……”陆雪凝唇色刷地一下变白,傅知夏所说的,一字不差,看来她果然跟顾卓希所言一般,有这方面的天赋。
    “雪凝姐确实都是自己调配的香水,但我们等到现在,你要说的不是这个吧?”
    陆雪凝心下一紧,陆念的嘴可真的是快!
    “我们现在所说的事情,跟我身上的香水有关系?”她定下心神,淡淡浅笑,“这个香水确实是我自己调配,我平时就喜欢捣鼓这些,香水的味道也常常换,都凭着心情。知夏,我们不是要研究香水的吧?”
    陆念盯着她,脑子里有丝光闪过,她双手环胸看着傅知夏:“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件事情是雪凝姐做的,就是因为你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作为证据,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我刚刚确认了一遍,嘴巴被捂住的时候,身后那人的香水确实就是陆小姐所制作的那款味道。不知道陆小姐这段时间是否有将做好的香水送人呢?”
    陆雪凝沉默了一下,问了下傅知夏大约的时间,嘴角就勾了起来:“知夏,这个时间段我可不在,所有的宾客都是我的人证。”
    大家都愣愣地看着她,陆雪凝噗嗤一声笑起来:“不是拜你所赐,我跟金牌主持在跳舞么?”
    陆宁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确实,那段舞蹈是有所有的人见证的,陆雪凝的舞蹈也跳了有足足十多分钟,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陆念觉得心中的一股气总算了散开了一些,看着傅知夏:“现在你可无话可说了?爸爸刚刚说过了,如果你信口雌黄的话,可是要你好看。”
    傅知夏还是凝着陆雪凝的手臂,轻轻笑开:“陆小姐是跳了一支舞没错,但是那支舞蹈却是陆小姐蒙着面具跳的。有谁可以证明,那个跳舞的人,就是陆雪凝?”
    “确实是没有人可以证明。”陆淮安接过话,“从理论上讲,如果换了个人,也是很行得通的。毕竟,从开始到最后,陆小姐都没有摘下她的面具。”
    不料陆淮安会再次接上话来,且偏颇得这样厉害,陆念瞪了他一眼:“那也不能证明那个人就不是她。你们说的话那都是假设,根本无法成立,也没有证据。”
    “要证据么?很简单啊。”傅知夏懒懒地开口,嘴角轻轻勾着,看着陆雪凝,“既然那支舞是陆小姐本人跳的,那么放上音乐,让陆小姐一模一样来上一段,再跟视频对比,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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