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得以回家了,背着沉重行囊的李富贵用手巾抹着头上的汗水,喝过了水壶里苦味十足的粗梗茶汤之后,却是不由想起了女人准备行装时的温柔胸怀,和一双儿女期盼雀跃的小脸,只觉得疲惫发麻的脚步,再次变得坚定而有力起来。
    他这一次随军出阵,可谓是辛苦至极也不乏风险,作为介于主战部队和武装民夫之间的辅助役,他们需要承担和从事大量行军途中、战地上的繁琐事务;
    从大军行进中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到停驻下来的修营筑垒布置阵地,再到开战过程中的战场救护和输送任务,战后打扫战场过程中的尸体掩埋和卫生防疫,战利品收集等既苦且累的工作;
    一得空闲下来,就要拿起弓弩和火铳,参加具体的巡哨和据点驻防任务,乃至协助正规军序输送押运,同时还要对应平原上最多见的北朝渗透和袭击部队;因此,由此产生的各种战损和非战斗伤亡,也并不见得兵主战部队更少;但是最后能够坚持下来的人,都有了不错的回报和收获。
    除了各种战地津贴和犒赏,还有战后的补偿措施之外,李富贵也给自己挣到了一个建生军暂编第五十九团,下属什长的军籍和身份,多少也算是个小头目了;
    虽然很可能一旦回到淮东之后,就立即解散的临时编制,但也意味着他能够名正言顺的穿上,淮军二线部队特有的青灰色制服(没有军衔和其他标识),而享受别人羡慕的眼光和免除日常杂役的权益。
    更关键的是,他有了子女入学的推荐权资格,这也意味着寄希望于下一代身上,由此改变命运和出身的某种可能性。虽然大多数人的眼光和格局,并不能完全察觉到这些东西。
    虽然回来的这一路路并不好走,黄河的大水同样影响和波及了下游地区和各条水系的沿岸,因此,被淹没的村庄市镇乃至城邑也不在少数,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因为连绵战火的影响,这些地方也就是十室九空,没有剩下多少人口,土地也是荒废有年,因此,对后方地区造成实质上的损失相当有限;
    而真正麻烦的是道路桥梁的损毁,也大大拖延了班师的进程,继续需要建生军中的工程部队,走走停停的轮番进行修补和填平,有时候还要排干淹没道路的积水,搜集足够的碎石和沙土,来临时硬化路面。
    尽管如此,相比来时劳师远征的长途跋涉,回程的路线和时间都无疑都被缩短了许多;因此,他随着押送俘虏和其它人口的浩浩荡荡大队人马,从汜水关抵达淮东军设立的前沿前沿堡垒,也只是用了三天时间已。
    毕竟,现在的淮东镇治下范围和地盘,也是今非昔比的规模了;这一次乘着国朝二次北伐的大势,依靠恢复起来的五丈河和白沟漕运输送距离,以及沿途建立的粮台和巡哨据点,主动将淮东镇实际控制下的边界,在北抵济水南靠淮河的范围内,足足向西推进了一百多里到数百里不等。
    一口气占据了数州之地,而一直将道路和据点延伸到了隶属于河南道东部,而距离都亟道并不算远的的毫州、曹州境内;因为,这些地方除了几条并不贯通和连接的低矮山势,和若干片丘陵地之外,剩下的大多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也是黄淮大平原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里也是史上被称为“数千里沃野”中原大地的部分精华所在,而在都亟道所在的河洛平原被黄河大水给倒灌了之后,就更加显得尤为重要了。
    因此,依靠在当地强制推行的屯垦和编户齐民,原本在初次北伐当中山穷水尽的北朝,也得以在重新占领这些地方后,生聚和维持了相当规模的人口和军队。
    虽然这些军队的战斗力不怎么样,在面对淮东的交锋当中总是败多胜少,乃至丧师失地;但在淮东军退走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却又顽强的恢复起来,可见其地方的潜力和资源。
    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能够将展现稳固下来,这些地方初步经营起来之后,可比淮东那些多山和丘陵的核心六州,在农业生产潜力上要更胜一筹。
    故而按照中军帐下两参一佐的后续布局和预案,首先就是就地依托山川河流的地势,用一连串南北走向的烽燧和哨所,堡寨和屯围,由此规划建立起最基本的边界线来。
    因此在远征大军抵达曹州的济阴城之后,大量的资源和人力都被就地留了下来,作为当地后续经营和建设的补充力量。
    而李富贵他们所在的建生军第五十九团,也很快就接到了新的命令和选择,是就此遣散各自回归后方,还是留下来参加后续的延边建设;
    而李富贵思虑再三之后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而没有随着大队人马的继续东归;然后在新编工字第四十一营里,以抬高一阶的建生军火副资序,负责监督和鞭策那些新获得的北国俘虏和新附人口,从事和进行沿边堡寨和道路水利的后续建设。
    当然了,在北朝的势力被打垮之后,他们所要面对的压力已经大大减小了,主要的威胁也只是那些战败后流散于地方上散兵游勇,啸聚于乡野旋起旋灭的盗匪,乃至围堵和抓捕饥寒所驱辗转于道途的流民什么的。
    而李富贵同样也想利用这次机会,为自己新出生的儿子更多攒下点未来的底气什么的,所以只能暂时割舍下短期内见到家人的迫切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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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底下人对于班师回家的各种欢腾雀跃,到了我这个层面之后,要处理的却是好坏消息参半的格局。
    后方的海路贸易还在持续萎缩当中,无论是倭国还是新罗藩,或是安东诸侯,或又是夷洲方面,或又是广府之地,几乎都是各种萎靡不振或是****不堪的坏消息,因此,基本都是出大于入的局面;
    因为,就算是淮东的贸易输出量减少,但是相应物产和资源的输入需求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甚至因为局势动荡之下不得不加大输入的储备量,以对应将来可能最坏的恶劣局面。
    就连作为长期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倾销自留地的海外藩贸易,包括东海道的婆罗洲、吕宋三洲等地,因为国朝今年出台的征收政策和财计手段,都出现了出口和市场需求的双向萎缩。
    但是充满讽刺意味的是,相应淮东本土的农林渔牧矿冶等产业,却是迎来产能上新一****规模增长浪潮,这也很大程度上冲淡这次出兵所造成的各种资源糜耗;
    当然了主要的增长势头还是集中在了开发多年的延边各州,以及辽西、辽东、全罗道这些新征拓地区的后续经营潜力,开始在相对的良性循环中走上正轨了。
    通过这些年下来直接或是间接,孜孜不倦的人口贩卖和虏获活动,淮东用了好些手段和策略才逐渐摆脱了最初,诸如“地广人稀”“大片落荒”之类的负面评价,而让有效控制范围内的每个角落,都有劳役营和编管地的存在。
    所以,就算现在稍微向西扩张一下地盘,在厚积薄发的人口底蕴上,也是能够控制得住局面的。
    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渤海对面的安东道;
    安东大罗氏内乱和崩溃为开端的混沌之局,最终在辽河流域的持续旱情中,演变成了现今弥漫整个安东道南部******,就连那些打成一团乱粥的各地藩家,也不得不偃旗息鼓暂时消停下来,几乎每天都有大批零下人口,纷纷奔逃到辽东半岛的控制区内来。
    而安东道北部也不见得消停和安生,愈演愈烈的土族之乱,已经造成了多家北地联盟的中小诸侯就此覆灭,而群起作乱的各地土族番人,也出现了几大股以地缘势力为导向,兼并和合流的趋势。
    在这种得失忧患的全盘考虑当中,我也终于遇到了千里迢迢赶到洛都,又从洛都一路追赶过来的江宁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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