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早古小白花人设的妹子,惹不起惹不起。
    况且是不是“小白花”还未可知,鹿诗的自述和行为里头里面疑点颇多,
    但鹿见溪一时拿不准,她到底是有所隐瞒还是单纯的石乐智,现下也懒得追究。
    “血缘亲妹”的滤镜粉碎成了渣,显示出与她格格不入的原形来。
    鹿见溪耐心逐渐耗尽,无言地抬手,勾住自己的领口,微微朝右侧拨拉来。
    暖色的火光之中,鹿见溪的脖子靠右下的方向,赫然有一道极可怖的伤。
    皮肉外翻,往外渗着黑血。
    鹿诗一滞,连哭带闹的聒噪嗓音生生遏住了。
    她胸前的不是寻常刀伤,也非淬毒,而是带了诅咒之力,故而伤口愈合得极为缓慢。
    鹿见溪刚穿来的时候,这一片伤口都要烂了。用药也不好使,幸得有【自愈之躯】吊着,她不停地吃止疼散,吃了一个月,这才熬了下来。
    鹿涧溪便是成了这副模样,死前也一心只挂念着鹿诗的安危,害怕不能护她一生。
    可叹的是,做妹妹的,却丝毫不见心疼她。满心满脑都是男人,宁愿让姐姐去为她的爱人涉险。
    对比实在惨烈。
    鹿见溪有种预感,若如今在这里的是原身,当真会在鹿诗的哭缠之下去寻虞竹,因为系统后台此刻又加上了【心誓】的负面状态。
    一个敢要,
    一个敢给。
    鹿见溪没见过这样的姐妹,也不想掺和其中了。
    指着自己伤口,“瞧见了,我是豁出命来找你的。”
    鹿见溪道,“你要我在这个状态下帮你去找人,也可。但你要想好了,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舍弃了我去换的你道侣。”
    “从此以后,你便没姐姐了。”
    鹿诗浑身一颤,好一会没有言语。
    半晌,抖着手,在她面前跪坐下来,伸手似乎想要去查看她的伤口,却又不敢触碰,浑身打着颤,哭得格外伤心:“对不起,对不起阿姐,我不知道……呜呜呜,我不知道你受了伤……”
    “不找了,呜呜呜,我不找了……”
    ……
    山里的风向变了。
    残烟藏在夜色之中,在山林之上盘旋,散发着浓烈的焦臭味,又随着风扩散远去。
    建筑灰烬之上的余火时明时灭,飘忽不定,焚烧了所有罪恶与污秽,却掩不住那浓烈的血腥之气。
    月光晦暗,有人一袭雪衣站在崖边,面无表情俯瞰山谷中那大片焚尽的废墟。
    幽黑的瞳孔点缀着零星明灭的火光,明明是一双清润剔透的眸,眼神却像是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深不可测。
    叶州境主亲兵的搜索圈越围越小了,隐约可见树荫重重间,逐影兽黑色的鳞甲在月光之下散发的冷光。
    妖兽的咻咻鼻息声逐渐清晰可闻,
    玄色轻甲的将士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直勾勾盯着山崖边上的少年,眸光里闪烁着狩猎的残暴和某种晦暗的欣喜。
    领头的是个虎背熊腰的武将,
    黝黑的脸上一道新添的指甲抓痕,笑起来直往外渗血,嘿嘿了两声,抽出佩斧:“找到了,漏网之鱼。”
    山岚漫起,似水波流动。
    崖边上的人闻声回眸,飘渺云雾之中,墨瞳如洗,似蕴星河。少年清雅,肤色冷白得优越,在清幽的月色之下也恍然发光。
    因年龄尚小,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瞧着有雌雄莫辩的脆弱美感,也让那双眸子剔透清灵,不染纤尘,恍若不谙世事的无辜,长睫低垂间,无端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美人在骨在韵,似玲珑美玉,蕴藉之美,无力描绘其一二。
    “格老子的。”
    领头登时看得眼都直了,啐了口唾沫,“还真是长得一副祸国殃民的妖精样。”
    不肖确认,也知这必然是虞家的人。
    少年的眉眼与当年的与贵妃有三分肖似,甚至更另有一番令人怜惜脆弱风情。若是等到他成年,不知要成如何妖孽的模样。
    副将跟着起哄接了几句下流话,引发将士们一阵意味不明地低笑,丛林之中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像是野兽的血眸,有说不上来的浑浊而侵略的邪气。
    领头主将打了个眼色,收起两把半人高的斧头,怪笑着从逐影兽上跳了下来。
    舔了口唇边的血,步步朝少年逼近:“虞氏一族魂灯全灭,只剩一人未能寻到,名作虞竹,可是你?”
    虞氏是个出了名的花瓶族氏,帝君在位之时,无数资源倾斜也没能养肥了这个族落,可见整体资质根基之差,神仙难救。
    他们屠杀了整个虞氏残脉,从始至终没遭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顶多是被泼辣的娘们抓伤了脸。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主将未将其放在眼里。一心想着,左右帝后、境主要的是虞氏全员的尸身,美人就这么平白去了可惜,不如物尽其用。
    “嗯。”少年乖乖应声,“是我。”
    那声音也是养尊处优,极精致美好的,与他们这些粗人截然相反,温软乖静得不可思议。
    山岚流动得更快了些,似一阵轻纱扑面盖过来,让眼前的光景变得湿润模糊。
    雾中美人,美貌尤甚。
    走得越近,主将的目光便越无法从虞竹的面容之上挪开。
    他被蛊惑一般直直踏进那片白茫之中,还未近虞竹的身,便伸出了两只垂涎的手,亟不可待般吞咽着口水,鼻息粗重:“你若乖乖听话,好好伺候爷几个,爷会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虞竹忽得笑起来,乖甜笑意之中有懵懂的天真。
    甚至比他想象得要更加主动一些,听话地冲他伸出了一只手。
    纤细修长的手,指骨分明,肤白而细腻,竟比女人的还要漂亮几分。
    主将一喜,忙伸手去迎接。
    然而那双白净的手略上抬,高于他熊掌似的粗糙手爪,隔空地指向了他的眉心。
    嗤地一声轻响,低到几不可闻。
    主将壮硕的身躯倏然僵停在了原位,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不再前进半步。
    虞竹收回手,缓步从朦胧山岚之中行出,
    在与主将错身而过的刹那间,云袖浮动,随手抽出了他腰间的一柄轻剑。
    剑身出窍,于月光下闪出一片寒芒,
    晃过主将定格在惊恐的眼,以及眉心那一指粗细的空洞。
    ——砰。
    主将宽厚敦实的身躯,在纤细的少年之后轰然倒地,搅动了雾岚四下散开。
    那□□撞击地面的闷响虽然轻微,却震得在场所有人脸上的邪笑一敛,骇然睁大了眼睛望过来。
    白净貌美的少年,唇色红润,眸子乌黑。在惨淡的月光下,宛如勾魂摄魄的妖魅。
    “不是想让我伺候?”
    虞竹弯眸一笑,似天真,“谁先来呢?”
    第4章 是姐姐
    残月无声安放在夜幕顶端,丛林静得像一幅画,一丝风也没有。
    将近破晓的光景,月色浸泡在一片幽凉的黛蓝之中,浓厚的雾气不知不觉消散了些。人的警惕在那恍惚朦胧的色调和悠然的宁静之中降到最低。
    干燥的木枝在篝火之中,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伤重的鹿见溪入定了,正在调息,养精蓄锐好等到天亮就御空带人赶路回去。
    本该在望风的鹿诗缩着身子,坐在不远处看着火堆,走起神来。
    恍恍惚惚的,甚至没能注意到,不远的洞口处,有人逆着熹微的晨光走进山洞。
    雪衣墨发,裹携着满身的风雨寒凉。
    他浑身血腥之气浓重,却有一双格外宁静清灵的眸。
    鹿诗冷不丁回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洞内一时无声,
    鹿诗没有立刻起身,反应也并不热烈,反倒有些迟疑:“虞,虞竹?”
    “嗯。”
    尚且站在阴影中的人好脾气地应了,仿佛乖巧。
    篝火的光有极限,他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暖黄色的光在他的雪袍之上逐渐明晰起来,最终印在他过分白净的面容之上。
    虞竹神色很淡。
    收起笑时,那乌黑澄澈的眸子里,便只剩了一片空洞的寒凉,望不见底。配上那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无端瞧得人慎得慌。
    他淡淡打量一眼洞穴内狼藉的现状,仿佛好奇地道了句:“你竟还活着。”
    迷雾之森妖兽遍地,一个金仙困在这山洞之内整夜,若是寻常,早被啃得尸骨都不剩了。
    后又想,也许是成群的逐影兽造成的威压,虞氏族域附近的妖兽都隐匿了。
    这样的虞竹让鹿诗感到陌生,她莫名头皮阵阵地发麻,戒备地盯住他,没有回应。
    随后眸光寸寸下移,定格在他手上那柄沾血的利剑之上,瞳孔猛然收紧。
    怯懦而缓慢地后挪了两步,靠到鹿见溪的近处,拉扯着她的袖子:“阿姐……”
    她出声呼唤,温竹这才注意到洞穴之内竟然多出来了一人。
    那人恰好坐在凸出崖壁之后的阴影下,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气息内敛,并不起眼。低垂着脸,让人瞧不清面容,只隐约能望见女子浅色衣袍勾勒出的纤细身形,保持调息的姿势。
    呼吸短促而轻微,似乎受了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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