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江巨雄,虽然不苟言笑了些,但还是关心她的。
    “最近怎么样?”
    岑鸢握着筷子, 点了点头:“挺好的。”
    他松了口气:“好就行。”
    那顿饭吃的挺平静的, 因为刘因中途扔了筷子回房了。
    江窈脸色不太好看。
    想来这些天她也被折磨的够呛:“爸, 我最近看了个房子, 就在公司附近, 我想搬出去住。”
    江巨雄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没拒绝:“我待会把钱转给你。”
    江窈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还是爸最好了。”
    江祁景夹了一块酥肉到岑鸢的碗里:“待会我要回学校, 顺路送你回家。”
    岑鸢摇了摇头:“不了, 吃完饭我得去机场。”
    这会不止江祁景,江巨雄和江窈都把视线移了过来。
    江巨雄问她:“要去哪里吗?”
    “有点事,要回榕镇待几天。”
    江巨雄点了点头,也没问她要回去干嘛, 只是叮嘱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岑鸢轻嗯一声:“会的。”
    江祁景神色有点紧张:“还会再回来吗?”
    看到他这副表情,岑鸢有点想笑:“会回来,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
    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情绪过于明显了些,他神色不太自然的咳了咳:“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而已。”
    岑鸢脸上笑容足够温柔:“我知道。”
    --
    在去机场之前,岑鸢把饼干托付给了江祁景。
    她回榕镇的这些天,饼干总得有人照顾。
    还好,它是个自来熟,对谁都很热情乖巧,唯一讨厌的好像只有商滕。
    在某些方面来说,商滕也能称得上是它的“例外”
    听起来还挺浪漫。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一年内打的两次疫苗。
    上了飞机,岑鸢戴着眼罩睡了一小会。
    徐辉很早就过来了,在机场外等她。
    似乎怕认错人,手上还举了块牌子。
    鸢字写错了,写成了元。
    上次在视频里见过一面,所以岑鸢对他的长相有点印象。
    她拉着行李箱从里面出来,试探的喊了一句:“小辉?”
    女人那张脸比视频和照片里还要好看千倍万倍。
    对上她那双温柔的眉眼后,徐辉的脸一下就涨红了,喊她:“岑鸢......姐。”
    风有点大,岑鸢把长发拢在脑后,随意的扎了个低马尾:“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么冷的天,还专门开车过来接我。”
    他摇头,把岑鸢的行李箱接过来:“不麻烦的,平时婶子也帮了我们不少。”
    上了车后,他把暖气打开,“婶子本来也打算一起来的,但我爸怕她身体吃不消,就没让她来。”
    岑鸢一听这话,瞬间紧张了起来:“我妈身体又不好了吗?”
    “没有没有,是我爸怕这天太冷了,婶子会受凉冻着,我们这边和寻城可没法比,暖气都没供上呢。”
    徐伯的确对周悠然很好,心疼她,也尊敬她。
    听到这些,岑鸢也释怀的笑了:“榕镇是南方,没供暖气也正常。”
    徐辉这辈子还没去过北方,所以一路上问题不断。
    “寻城应该很冷吧,我听说我们这边是湿冷,那边冬天是干冷。”
    “是挺冷的。”
    刚到寻城的那一年,岑鸢十个手指头都长了冻疮,痒的要命。
    她又不敢挠。
    那个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和她无关,关心她的人在榕镇,没人心疼她多少个手指生了冻疮。
    她总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哭完以后又怕被人看出来,等到眼睛不肿了才敢出去。
    以前觉得如同地狱一般难熬的时光,想不到如今成为了一段偶尔回想起的往事。
    很奇妙,不是吗。
    -
    开车大概两个多小时才从市里到家。
    榕镇比较落后,路也没修过来,很多地方甚至还是土路。
    前几天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不堪,车轮压过去,带起的淤泥四溅。
    徐辉叹气:“也不知道这儿的路什么时候才会修好。”
    岑鸢没说话。
    她安静的看着道路两旁,明明熟悉,却莫名让她觉得陌生的建筑。
    每一年回来,这里都在变。
    周悠然早早的就做好了饭菜,在家里等她。
    时不时的出来看一眼,直到那辆白色的大众出现在巷头,她满脸笑意的迎过来。
    车停下,徐辉走到后备箱把行李箱拿出来。
    “婶子,那我就先把岑鸢姐的东西搬进去了。”
    周悠然笑道:“辛苦了。”
    他一摸脑门,笑容羞涩:“不辛苦。”
    徐伯和小辉今天也在她们家吃饭,冷清的屋子似乎一下子有了些许温度。
    周悠然一直给岑鸢夹菜,说她瘦了,得多吃点补补。
    徐伯笑道:“现在的小年轻不都讲究以瘦为美吗,前些天小辉相了个亲,五金店那个儿媳妇给他介绍的,说是自己同学,结果小辉嫌弃人家长的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啥样,就敢嫌弃人家了。”
    亲父子损起来,似乎比陌生人还狠。
    小辉急忙为自己辩解:“那哪是我挑,她才一米五,就一百四十斤了,本来就胖。”
    周悠然把鱼腹最嫩的一块肉夹给岑鸢:“你徐伯啊,每天吃饭都要和小辉斗嘴,一点也不沉稳。”
    岑鸢轻声笑笑:“说明还年轻。”
    似乎是被岑鸢的话给逗乐了:“岑鸢这孩子,嘴真甜。”
    -
    晚上的时候,岑鸢在周悠然的房间里陪她说话。
    周悠然几番欲言又止,每每又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下。
    岑鸢把衣柜里的衣服重新叠好:“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悠然笑了笑,像是在探话:“就是想知道,如果家里多了几个人的话,你会介意吗。”
    其实她这个年纪,有没有人陪也不重要的,她怕的就是岑鸢以后会嫌不方便,然后不回来了。
    岑鸢知道她想问什么,把整理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关上柜门。
    “我觉得徐伯人很好,小辉人也好,以后我不在了,有他们照顾你,我也放心。”
    周悠然眉头一皱:“说什么胡话,什么叫以后你不在了。你还年轻,就算是走,也应该是我走在你前头。”
    岑鸢轻笑着改口:“是,我说错话了,我该罚。”
    白炽灯明亮,岑鸢安静的站在那,将周悠然看了个仔细。
    眼角那几条皱纹,以前是没有的,鬓间的白发也长出来了。
    小的时候,父亲去世,周悠然的命就丢了一半,后来是为了照顾尚且年幼的岑鸢才强撑着剩下的另外半条命。
    岑鸢不敢离开。
    她怕,怕她要是再走了,周悠然最后的半条命,可能也没了。
    所以她想,哪怕是在自己离开之前,也要给她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她背过身去,忍回了眼角的泪:“妈,我今天想和你睡。”
    像小时候一样,在她怀里撒娇。
    周悠然无奈的轻笑,摸了摸她的头:“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
    岑鸢回榕镇的第三天,接到了商滕的电话。
    来她家敲门没人,以为她回江家了,后来见到江窈,才从她口中得知她回了榕镇。
    “什么时候到的?”
    岑鸢说:“前天下午到的。”
    他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可能是在家,也可能是在办公室。
    他再无话,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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