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没有哪个母亲会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眼中只有利益,冷血到没有感情的人。
    纪澜修剪素净的手指抵着桌边的玻璃杯,略微思索过后,她轻声开口:“甜甜放在我这里吧,我来养,岑鸢是个好孩子,也是最适合你的,你不该让她受这个委屈。”
    过了很久,他才低沉出声:“我们分开,并不是因为甜甜。”
    “就算不是因为甜甜,你一直养着她,又算什么样子,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在怎么议论吗。你自己无所谓,但你也要顾虑一下人家女孩子的脸面。”
    纪澜难得态度强硬一回,“甜甜就放在我这儿吧,我来养。”
    “你养。”他压低的嗓音,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养成我这个样子吗?”
    垂放在腿上的左手,死死扣着佛珠。
    她知道的,商滕还在恨她。
    对啊,怎么可能会不恨呢。
    是她亲手“杀”了他,在他还只是个孩子的年纪。
    可他既然姓了商,很多事情,就不是他自己能够做主的。
    就算再重新来一遍,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不然的话,他的下场只会比现在还要惨一千一万倍。
    ---
    陈甜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
    旁边是家里新来的保姆阿姨。
    她端着一碗小米糊糊,问她饿不饿。
    陈甜甜从床上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爸爸呢。”
    保姆阿姨舀了一勺,吹凉了些,然后递到她嘴边,喂她:“先生出去了,晚上会回来的。”
    爸爸工作总是很忙,这些陈甜甜都知道,所以她乖乖的把小米糊糊都吃完了,想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这样爸爸就不会不要她了。
    岑鸢搬家的事情,不知道是怎么传到江祁景的耳朵里的。
    可能是刘因,也可能是林斯年。
    他来的时候还特地买了点水果。
    表情不太自在:“就......路过的时候随便买了点。”
    岑鸢看了眼,都是她爱吃的。
    甚至有的水果摊都很少有卖的,完全不像是路边的时候随便买的。
    岑鸢没有拆穿他,而是给他倒了杯水:“刚搬进来没多久,还有点乱。”
    他坐下后,环顾了下四周:“我明天正好放假,可以顺便过来帮你收拾一下。”
    说话的语气也很顺便。
    岑鸢笑了笑:“好啊,谢谢。”
    江祁景不太自在的摸了摸后颈:“谢什么谢,我就是顺便。”
    他看到玄关鞋柜上放着一双穿过的男士拖鞋:“林斯年是不是来过?”
    岑鸢把江祁景拿过来的水果洗净切好,端出来:“嗯,还是他帮我搬的家。”
    江祁景拿了块苹果放进嘴里啃。
    本来还在担心岑鸢会难过,但看到她现在这样,江祁景的心也稍微放了放。
    她早该从那个家里出来了。
    姓商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对了。”江祁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那个盒子拿出来,递给她,“随便做的一个,也没处扔,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摆上吧。”
    岑鸢接过以后打开,是一个很可爱的雕塑娃娃。
    做工精细,连细节处都挑不出一丝瑕疵。
    压根就不像是他口中所说的,随便做的。
    江祁景是个很拧巴的人,这种拧巴,似乎也只对他在意的人。
    岑鸢垂眸轻笑:“谢谢,我很喜欢。”
    他越坐越不自在,干脆站起身,岔开话题:“我有点饿了。”
    今天早上岑眼刚去了一趟超市,冰箱里都是新鲜的蔬菜鱼肉。
    听到他说饿,岑鸢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去给你做饭。”
    “不了,就你那个厨艺。”江祁景打开冰箱,上下看了眼,“还是我自己来吧。”
    岑鸢有点惊讶,他居然还会做饭。
    直到几道色香味全不俱全的菜端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
    江祁景还在试图为自己挽尊:“厨房太小了,用的不顺手。”
    岑鸢为了不辜负他辛苦了一个多小时做的饭菜,每样都尝了点:“其实也挺好吃的。”
    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她是在安慰人。
    更何况,江祁景又不瞎。
    岑鸢把碗筷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下碗面。”
    她刚起身,就被江祁景拉的坐回去了。
    “你手都伤了,还做什么饭。”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创可贴,抓着她的手,给她贴在指缝间。
    是昨天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被竖起来的木刺划伤的。
    她觉得不算严重,所以也没有处理。
    难怪江祁景突然自告奋勇的要做饭。
    这些天来,不算太好的心情,似乎稍微被他治愈了一点。
    他把创可贴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里:“点外卖吧,你这几天别碰水,当心感染。”
    岑鸢听话的点头:“好的。”
    江祁景刚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门铃响了。
    他看了眼岑鸢,想不到她这才刚搬家,就有朋友找上门来了。
    人缘还挺好。
    他起身去开门。
    看到门后的林斯年了,脸一黑,又把门给关上。
    哦,孽缘。
    第二十三章
    林斯年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把门给推开了, 不爽的骂道:“江祁景,你他妈......”
    他脏话都到嘴边了,看到沙发上表情发懵的岑鸢时, 硬生生的转了话头,脏话变成了问候:“你妈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江祁景冷笑一声:“好的很,抽人耳光比以前更有劲了。”
    看来这气魄丝毫不减当年啊。
    林斯年和江祁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有幸见过一次他妈抽人耳光的名场面。
    江祁景和同学打架,双方都被叫了家长。
    对方的家长话说的难听了些, 说江祁景这种刺头以后进局子没人要。
    江祁景他妈护犊子, 那几巴掌抽的, 胳膊都抡圆了,还带助跑的。
    学生打架, 最后家长进局子了。
    也是因为这事儿,导致后来林斯年都不敢去江祁景家。
    因为怕见着他妈。
    难得有客人上门,岑鸢去给林斯年倒了杯水,温声问他:“吃饭了吗?”
    林斯年接过岑鸢递给他的水,垂眸时,正好撞进她那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
    话也说不利索了:“还......还没。”
    江祁景说:“那正好, 厨房还有饭菜,我姐刚做的,你要是没吃的话, 趁热。”
    那些都是岑鸢准备倒掉的。
    林斯年捕捉到江祁景话里的关键词。
    我姐刚做的。
    这还是第一次,可以吃到姐姐亲手做的饭菜。
    林斯年觉得自己胸口就跟有一百头鹿在蹦迪一样。
    “谢谢姐姐!”
    岑鸢刚要开口,林斯年人已经进去了。
    饭菜摆在流离台上,他个子高,站直了身子,下巴差点撞上抽油烟机。
    咬下那一口蒸肉, 表情有一瞬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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