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云现在感觉自己的嘴巴张得有点大,主要的原因是他实在太惊讶了,因为眼前的这位老者一身的腱子肉,倒三角的身材裹着一层深厚的古铜色。
    老者**着上半身,脸上却须发皆白,尤其是两撇眉毛,已经长到可以垂下来了,脸色的皱纹则代表了他苍老的年纪。
    “阁下可是公输般的后人?”袁云已经顾不了太多了,首先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老者眉头微挑,有些生硬的回道:“老朽一家正是世人所说鲁班的后人,不知道袁候有何赐教?”
    脾气相当大啊,袁云心里暗想,转瞬就笑呵呵的接道:“知道了老先生的姓氏,却还不知道大名呢,不知可否告知?”
    老者斜着眼睛再瞄了眼袁云,心中已然有些困惑,因为眼前的侯爷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自己今日没压住火气,所以故意让这位袁候等到了快到傍晚,现在见对方还是如此温和,心里倒有些惭愧了。
    微微拱了拱手,老者回道:“老朽公输安,今年已经六十有七。”
    报上姓名时还不忘记连岁数一起说了,看来这个公输安是怕自己报复他,所以才变相的说他已经六十七了,让自己这位侯爷不要计较。
    袁云想完,继续微笑道:“听闻公输家历代都是最好的木匠,只是没想到你们还会造船,本侯倒是孤陋寡闻了。”
    公输安解释道:“天下大乱,公输家不过是为了子孙能混口饭食,这才投了王家,造船也离不开木匠,所以自然是我们家族所擅长的,袁候如果不信,尽管去船厂内走动一番,如今这里的大船基本都出至我们之手。”
    袁云哪里会不信,鲁班的后人,要是没有这点本事,那他们的老祖宗估计都会从坟头里蹦出来,古代中国可不像后世,他们对于家族技术的传承看得无比之中,所以眼前公输安绝对是个厉害的工匠。
    袁云心中瞬间狂喜,有鲁班的后人作为船厂的督造,自己日后定然可以省心不少,现在这架可以旋转的火炮底座,正好交于此人制作,定然万无一失。
    袁云思考完正要说话,却见公输安整个人都趴在了方桌之上,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刚才绘制好的一张图纸,虽然还只是个粗稿,可是只看公输安的神情,就已经猜到,他算是看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公输安突然喃喃问道:“这些负责转动的衔接部位,袁候是如何处理的,如果只靠涂抹油来润滑,恐怕旋转起来绝对会非常费力。”
    袁云也不说话,招手让石沉走到近处,然后从他所带的包裹里翻出了一个滑轮,这东西因为技术的限制,被马钧与蒲元造的十分粗大,但是对这个时代而言,依然是个革命性的设计。
    公输安迅速接过,然后在手里滑动了几下,瞬间就好像入了迷一般,眼睛一直盯着转动的滚轮无法移开。
    良久,公输安终于深深一叹,然后摇头苦笑道:“老朽从来都瞧不起别的匠人,总认为天下最好的工匠必然出至我公输家,如今看来老朽真是井底之蛙,愚不可及啊。”
    稍微停顿,公输安对着袁云突然一拜,继续道:“袁候真是好本事,如此年轻不仅身居高位,还能设计出如此精湛的建造,老朽甘拜下风,刚才对袁候多有得罪,老朽这里给您赔罪了。”
    看到如此表现的公输安,一边站着的望叔感觉十分意外,这个老头子一直都是船厂最难搞的一个家伙,要不是他手里的技术确实精湛,背后家族又是一等一的工匠氏家,估计早就打发他走人。
    “这个老家伙向来十分倨傲,竟然被一个会转动的轮子给折服了,这事当着奇怪。”望叔小声的在貂蝉耳边嘀咕了一句。
    貂蝉则完全没什么意外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师弟就是无所不能,折服一个公输安算得什么,要真比工匠的技艺,只要看袁云画的那些图纸就可见一斑了,这个世道上,还有人能绘制出如此精细的图纸吗?更别说王家如今在海面上行驶的战船可是战无不胜,这足矣证明袁云设计的伟大之处,区区一个公输安当然只能俯首称臣。
    貂蝉在边上为自己的师弟得意时,袁云却完全不这么想,他很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说道绘制图纸,那自然没什么问题,大学里钻研的就是这个,工作初期也没少绘制,所以驾轻就熟,但是论道亲手制作,恐怕十个袁云都抵不过一个公输安。
    貂蝉看着袁云在那里与公输安不断的指着图纸讨论,她则瞄了眼窗外,此刻天色已经逐渐昏黄,金色的光芒照耀再远处的海平面上,显得异常耀眼。
    “望叔去准备一些膳食过来,看来袁候今晚是没法回去了,另外让侍卫们也将船厂周边封闭,没我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
    貂蝉交代完了望叔,就走去了袁云身边,虽然听不懂他们正在说什么,但是她就是固执的认为,这个位置上必须有她的存在。
    公输安突然看见家主来到袁云身侧,也只是象征性的拱手礼让了一下,然后又开始针对图纸上的一些构造深思起来。
    袁云见貂蝉来到身边,浅浅一笑,甚至让开了一些位置,好让貂蝉站立的更加舒服些,转瞬他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图纸之上。
    一群人在屋内一直讨论着,望叔送来晚膳时,他们依然没有停止的打算,貂蝉此刻已经坐在了一边,专门替袁云亲手布置着各种饭食,最后反是她自己没吃几口。
    到了第二日早间太阳升起时,袁云才终于有了一丝困倦,不过他对面的公输安却精神奕奕,完全没有因为年纪的关系有任何的不适,而在他身边的几个公输家子弟,更是满脸亢奋,因为一夜的功夫,他们就掌握了一门十分了不得的学问,轴承。
    袁云现在觉得该交代的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于是准备打道回府,转身的瞬间蔡发现貂蝉盖着一张薄毯,就这么斜靠在一张椅子当中,清晨暖黄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简直犹如仙子下凡。
    忽然,貂蝉的睫毛动了一下,转瞬她就睁开了眼睛,当看见袁云就在眼前时,还以为是在做梦,立刻就献上了一个甜甜的笑意。
    这一下可把袁云重伤的不轻,三两步退到了一边,这才拱手道:“师姐天色已经大亮,辛苦你一夜还要陪着我们。”
    貂蝉微一错愕,发现不是梦境,立刻有些尴尬,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这才有些脸红的说道:“不知道云弟是否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且不用管我,你们尽管继续,我在边上陪着就是。”
    袁云轻轻的指了指公输安几人还围着的方桌,然后笑道:“接着就看他们了,已经没我们太多的事情,现在不入先回王府,稍作休息以后,明日我还会过来一趟。”
    貂蝉点头道:“也好,云弟也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这一夜未归,文姬她们也在惦记着,还是早些回去才是。”
    不多时,袁云与貂蝉上了车架,倒没急着返回,而是在袁云的提议下,绕着偌大的造船厂绕了一圈。
    这一圈下来,让袁云不仅惊奇无限,古代造船基本都是靠着人力,而协调人力就成了关键,毕竟上百人合造一艘船,分工,运作,再到细节安排,样样都必须精打细算才成,由此也可以看出王氏还是有不少厉害的人才。
    “这次看来不仅是火炮,还必须送些吊臂机过来才是,有些巨大的配件只靠人力实在太慢了。”袁云笑呵呵的说完,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窗外。
    貂蝉顺着袁云的眼神瞧出去,正好看见太阳已经全部露了出来,然后在海平面上投射下一大片金色,随着波涛还在不断的闪闪发光,看着让人目眩神迷。
    “我听文姬说,如今朝廷把改制的事情交给了云弟处理,这事兴许我还可以帮上一些忙。”貂蝉忽然说了一句。
    袁云一怔,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姐远在北海,如何可以帮我?”
    貂蝉呵呵一笑,道:“当年洛阳被李傕攻破,导致王家灰飞烟灭,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氏依然有很多关系在朝廷之内,当年云弟的消息,我也是这般得来的。”
    袁云立刻微笑上脸,然后接道:“要是早些知道师姐的事情,我当年也不至于四处逃跑,最后只能躲在师姐家冒充一个账房了。”
    貂蝉听袁云如此说,却突然摇了摇头,道:“当初我这个师姐可没抱着什么好意,当时王氏正在拓展水路上的事情,自然遇到了很多麻烦,所以当时我们只是想从云弟这里获得火药罢了。”
    袁云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然后笑道:“不论如何,师姐毕竟也是师父的弟子,所以对我而言师姐就是家人,既然是家人就需要互相扶持,至于过去的种种不提也罢。”
    貂蝉很是欣喜的点了点头,接道:“我有两个表兄如今也在朝中任职,一个是王晨,一个是王凌,目前没人知道他们还与我们有联系,所以云弟要是用得着,可以去找他们。”
    袁云眼珠一转,大喜道:“我正愁不知道如何布置人手,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隐秘的人去做才是,既然有这两人在,就可以将他们安插到重要的位置,师姐着可是帮了我大忙。”
    貂蝉很高兴袁云的反应,于是继续道:“这次改制到底是为了什么?按理军权的掌控,曹司空已经可以全部包揽,还要改制是不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袁云耸肩笑道:“曹司空是想做丞相了,所以太尉、司徒、司空这样的三公就没什么必要存在了。”
    貂蝉一惊,道:“自哀帝以来,已经二百余年不设丞相,现在又要设置,反对的人肯定不少,因为这丞相总揽了太多权利,势必让很多人都要失去权柄,云弟你切记小心些,这绝对不是个小事,那些被逼急的官员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当年何进就是因为揽权,导致了董卓之乱,现在那些朝中的老官也好不到哪去,必然会对你下死手,你一定要小心应付。”
    袁云再次耸耸肩,然后爽朗的笑道:“要是真斗不过那些老官了,我就带着一家老小跑来师姐这里,咱们到时候扬帆海外,看谁还能奈何我们,哈哈。”
    貂蝉听袁云如此说,瞬间脸色再红,心中莫名的有些悸动,这种情绪实在太久没与发生过,此刻竟然让她有了一些如痴如醉的感觉。
    当太阳全部爬上了半空,袁云已经返回了王府的别院,本来打算去见下蔡文姬,却在这时见两名负责信鸽的家将走了过来。
    看着家将手里抓着的信鸽,袁云亲手解下了书信,展开一瞧,立刻嘴角微笑了起来。
    上面是无敌的笔迹,只写了一行字:曹仁藏粮处已经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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