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云看着曹昂脸上冒出的那种疯狂的神情,赶紧劝慰道:“宛城守将听说是胡车儿,这人勇猛的很,小心他耐不住了杀出城来,那些山岳兵我们之前也见过,确实凶猛异常,此刻我们手里的五千军士虽然使用火药弹很厉害,但是短兵肉搏还没试过,万一被人家冲散了,我们就只能狼狈的往许都逃窜了。”
    曹昂点了点头,心中倒是对袁云的谨慎高兴了几分,对方并不像表现的一般喜欢胡闹,很多时候都会把事情考虑的十分周道全面,不过对于胡车儿是否会出城迎战,自己这里还是有些底的,营地外已经挖了许多壕沟,内里埋下了大量黑火药,如果胡车儿敢真的出城迎战,他曹昂也不介意重演一次刘表大营的惨况,将敌人全部葬送在自己的营地之外。
    “都说让你参加大帐议事,你睡到现在才起,却来怪我不会防备胡车儿,哼哼。”抱怨完,曹昂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营地周边的布置。
    袁云吓了一跳,妈的,自己现在不是等于睡在了一个火山口上,曹昂这货真的是只要面对火药就会表现出平日看不见的疯狂,像这样密集的在周边设置火药阵,也只有他敢想敢做。
    轰!一声巨响从营地的后方传来。
    袁云吓了一跳,以为胡车儿这就打来了,正想返回自己的营帐穿上黑武甲,却被曹昂给拉住,只听曹昂笑道:“慌个什么?胡车儿这种试探性的骚扰已经持续一夜了,你难道现在才发现?啧啧啧,还真是一个蠢货,战阵上也敢睡的这般死。昨晚胡车儿就不断派人来骚扰我们的营地,可惜连营地外五十米都没摸到,按云弟你的设计,我给火药弹装上了燧石,然后用细线左右拉扯,一旦有人经过扯断了细线,燧石就能引燃火药弹,这方法昨晚测试了一夜,果然是防守的好办法,可以专门用来对付敌人的斥候。”
    袁云自己的胆小被曹昂说破,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于是不悦的打断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才发动牛车,我急着进城寻找张绣的金库呢。”
    曹昂呵呵笑道:“不急,今日我们只准备将东城门炸得残破不堪,但是还不打算彻底炸碎,至少要等待明日早间才会发动总攻。”
    袁云一怔,疑惑道:“这是为何?我们现在可是时间不等人,万一胡车儿带着张绣的金库逃了,我去哪里找他去?”
    曹昂完全没理会什么金库,而是接着说道:“我准备占了宛城后就立刻东去,进入刘表的领地。”
    “什么?!你疯了,即便刘表损失了些人手,但是你想现在就去攻打荆州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袁云有些急了,他最担心的就是曹昂会因为胜利而冲昏头脑。
    曹昂摇了摇头,道:“现在去碰荆州确实跟找死无异,我的目标是张绣!”
    袁云一呆,仔细琢磨了下曹昂的话意,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于是立刻给了曹昂一个大大的拇指,赞叹道:“曹昂大哥可是厉害,这都能给你想到,张绣知道自己老巢被攻击,必然会拼命返回来救,你今天只攻破东门却不入城,就是要给胡车儿去通风报信的机会,他此刻让人送信过去,只会写着宛城危急,却不会写已经被攻破,张绣接了信后自然会抱着希望赶来营救,如此你就可以在半路上埋伏张绣的那支骑兵,高,真高,实在是高。”
    曹昂继续呵呵的笑着,然后接道:“方法是好方法,却不是我想到的,是许仪那三个小子想出来的,他们三个最近的成长可不简单啊,呵呵,好事好事,我们曹氏有如此多的少年才俊,以后就更加令人期待了。”
    袁云又是一怔,许仪,典满,夏侯楙三个纨绔竟然可以想出如此妙计,这确实出人意料。也在袁云意外的时候,许仪三人走进了曹昂的大帐。
    想到眼前这三个纨绔的成长,袁云甚至觉得他们给人的感觉也变了不少,许仪不再是之前那个喜欢胡闹,喜欢新鲜的机灵鬼,典满也不再是一个看着老实巴交,没点想法的呆滞孩子,他身上已经有点能担当一切的男性雄风,至于夏侯楙则从一个胆小怕事的无胆鬼,彻底变成了老谋深算的吸血鬼,对于任何事务,他都能将之用五铢钱来进行衡量和计算,对此不佩服都不行。
    “那张绣带出去的可都是骑兵,袁大哥可知道这中间的价值?”夏侯楙最先发话,眼中似乎闪烁着一种要赚大钱的预言。
    许仪也嘿嘿接道:“张绣那些骑兵的战马大部分都采购至西凉等地,而西凉那边是唯一能进口大宛马的地方,听闻他们培育的战马都是用没阉割的大宛马来配种,而张绣带着三万这样的骑兵,哈哈,等于就有三到四万这样的战马,我们如若将张绣打败,这些战马还不是我们许都的囊中之物,然后我们将之卖给曹司空,必然狠赚一笔,哈哈。”
    典满没有说话,他似乎只对如何打败张绣感兴趣,至于利润赚钱什么的,他从来都没表现的太过激动。
    看着许仪一脸的兴奋,袁云舒服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问道:“看来你们有了详细的计划,不如说来听听,我看看你们准备如何设计张绣?”
    夏侯楙哈哈一笑,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纸筒,然后非常顺溜的在曹昂大帐内的桌上铺了开来,这是一张包括了许都,宛城,豫州,还有部分荆州方向的地图,虽然标示的不算太清楚,但是一些重点位置却画的非常详尽。
    许仪见袁云一脸疑惑,马上指着地图道:“我们三家都有生意在周边进行,这些地图也是我们拼凑出来的,虽然有些出入,但是大体相当。”
    袁云匆匆扫了一遍面前的地图,然后和自己脑内的资料做了些比较,确实如许仪所说,大部分都十分符合,于是接着问道:“你们既然地图都弄出来了,那就说说,准备在哪里动手?”
    许仪顺着地图从宛城一口气划到了豫州与荆州的交界处,这才突然严肃道:“这里!靠近刘表建的新城新野,往东北方向一百里就是一片山林,其间大树参天,植被繁茂,加之地形复杂,人烟稀少,不熟悉的人闯入很容易迷路,但是只要穿过这里,就可以顺利的进入曹司空掌控的领地之内,而不会遇到任何阻碍,如果张绣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豫州,必然是从这里潜入。”
    许仪说到这,停顿了下,然后看向了正站在一边的典满,对他而言其实并不擅长进行这种战术地形的分析,而种才能明显典满更高一筹。
    典满见许仪看向自己,只是呵呵一笑,没有接着说明地图,而是走向了火盆边取过了一截木炭,然后重新返回地图边,就这么随意的在上面画了起来,不一刻就见他将两条路线清晰的画了出来。
    在地图上画完了线,典满随手扔了木炭,这才指着宛城的一条线道:“从我们这里出发赶到那片山林就必须经过刘表的领地,这样才赶得及在这片山林中设伏,如果我们从许都方向过去,时间肯定来不及。”说完,又指着豫州方向的一条线接道:“张绣要返回营救宛城,必然要走回头路,穿过这片山林进入刘表的领地,然后突袭宛城方向,如此也是最快的办法,所以这片山林就是我们埋伏他们的唯一地点。”
    曹昂只是在边上堆着满脸的笑意,似乎非常满意典满的解说,这时听典满停下话语,他立刻接道:“这些山林间的道路十分狭小,只要我们提前安置好黑火药,张绣必然难逃一劫。”拍了拍典满的肩头,曹昂显得十分欣慰,然后再次看向地图道:“你们可有想过,我们要如何躲过刘表领地内的侦查?如今刘表大军新败,他们必然会派大量斥候在边界处警戒,这个时候我们五千人马进入他的领地,很难躲过对方的视线,你们可有好的办法?”
    这下许仪,典满,夏侯楙三人都傻眼了,他们只想着怎么去埋伏张绣,却完全没有考虑如何躲过刘表领地内的侦查,这个问题现在反是变成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一旦五千人被发现,别说是对付张绣了,刘表都可能派兵来围剿。
    看着许仪三人急得焦头烂额,袁云就忍不住想笑,只是他也不点破,其实关于刘表一方的反应,根本就不用担心,刘表此人懦弱是出名的,第一次大着胆子偷袭许都,还弄的灰头土脸大败而归,现在给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再动兵戈,如此只要使用下秦始皇的旧招就可以将之摆平,远交近攻,曹昂只要派出使者去刘表那里,只说需要借道去讨伐寿春的袁术,刘表焉能再敢提出什么异议,五千人马攻击荆州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只要让其进入自己的领地,那么他刘表攻击许都一事便可以揭过,这种好处刘表不可能会拒绝。
    曹昂见许仪等三人着急的模样,心中暗叹,知道人的成长非一日而成,他们三人还是需要一些锻炼的时日,只是在看到袁云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倒是有些惊讶了。
    袁云也如许仪等人般从未经历过战阵,现在看他表情似乎已经想到了去找刘表亲善的计策,所以曹昂很快就在心中推翻了什么非一日而不可成的想法,有些异类是不能按正常人的标准来评断的,袁云就是如此,每每都出人意料,如今进攻宛城一路势如破竹,这就好像印证了袁云最开始的设想,攻击宛城绝对是一招妙计,此刻他的表情也说明,偷袭埋伏张绣是件不错的计划,而且不出所料,他必然跟自己一般,觉得进入刘表的领地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我们需要派一个人作为使者去刘表那边,只要说我们是为了支援讨伐袁术的大军,而刘表又肯借道,之前攻击许都一事就暂且揭过,如此对方绝对不会拒绝。”曹昂揭破了谜底。
    许仪三人仔细一想,立刻满脸堆笑。
    夏侯楙哈哈笑道:“刘表偷袭许都已经损失惨重,那么现在他就要想办法节约成本,否则这笔生意简直有倾家荡产的风险,此刻曹昂大哥既然给他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等于是让他生意上的流水重新有了回转的时机,他焉能拒绝,哈哈。”
    曹昂听夏侯楙把战阵之道竟然比作了生意,顿时眉头皱成了一团。
    袁云却听着心中直乐,这才是务实的想法,什么东西都不能少了利益,不管是个人得失,还是国家争锋,利益永远是最原始的驱动力,那些只想靠什么幼稚理想来做事的人,基本没什么好下场,比如反董卓时期的王允,貂蝉的义父,他不就是给自己捆绑了一条大义的枷锁,结果逼得李傕再次作乱,最后输了个底吊,所以夏侯楙能如此将事情用商人的概念说出来,才是真正的聪明之人。
    许仪这时突然对着曹昂抱拳一礼,然后充容的说道:“派去刘表那的使者,可否让我许仪来担当?”
    曹昂一怔,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许仪,这才沉声道:“这可不是玩耍,而且刘表也很有可能不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难保他不会因为死了这么多将士,而对我们的使者动杀心,许仪你可想清楚了?”
    许仪不为所动,似乎连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回道:“我爹就说了,要成大事者,就必须豁出这条性命,要是我此刻胆小躲起来,恐怕以后都很难再做什么大事,曹昂大哥务必将此事交于我,这次我就是一个传信的人罢了,刘表还不至于为难我。”
    夏侯楙似乎突然显得十分犹豫,皱眉寻思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道:“我,我也跟着许仪一起,我们都是少年人,刘表不一定会相信,但是如果是许褚将军和夏侯惇将军两人的嫡长子同时出现,刘表必然再不会怀疑我们的诚意,这事务必请曹昂大哥交于我们两人来做。”
    典满呵呵一笑,然后亲密的搂着两位兄弟的肩头,这才看着曹昂道:“他们两人去对付那刘表,我就不陪他们了,我注定是要去战阵上杀敌的,这次埋伏张绣,我必然身先士卒,斩下敌方大将的脑袋来给我这两位兄弟装酒,曹昂大哥务必同意。”
    曹昂眼中充满了激动,这还是许都三害吗?平日自己最头疼的就是给他们三人擦屁股,从没想到过有这么一天,三人竟然愿意为曹氏而献身!激动了一阵后,又将期待的眼光挪到了袁云身上。
    袁云打了个激灵,赶紧摇手道:“刘表我不熟,家姐曾经就警告过,不能随意跟陌生人打交道,至于上阵杀敌这种事情,我就更不行了,拖累了别人可不好,所以我就跟着大军屁股后面混吃,对了,我可以管粮草,这可是个累人的活,就这么办了,我管粮草,嘿嘿。”
    袁云话一说完,就看见曹昂,许仪,典满,夏侯楙,同时举起了右手,然后毫不留情的对着他伸出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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