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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康全的疑问也可以解释。倘若司马陵对明思真有过那种心思,以他对明思如今的了解,她是断断不会接受的。这也能说明,她为何会突然离京销声匿迹。
    她要避的,其实并不止秋池一人!
    荣俊微微而笑,“那婆子编不出这样的假话。秋老夫人没有理由扣下旁人给秋池的书信,何况其中有一封还是给她贴身丫鬟的。”
    康全轻轻颔首,这般说也有理,可他还是不明白荣俊的意思。既然认定那告密书信是睿亲王妃所写,此事若要传出,对睿亲王妃定是大不利啊。为何殿下还按兵不动,让那婆子留在纳兰侧妃手中?纳兰侧妃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意的模样,且那婆子明显是有心人故意送到纳兰侧妃手中的,那哈老头背后之人的目标这般看来十有八九也是针对睿亲王妃……
    殿下按兵不动却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真不明白了。
    “既是这般殿下为何不让属下拿了那婆子?纳兰侧妃只怕会生事,若此事闹到殿上,于情于理皇上恐怕都不能不处置。”康全疑惑。
    倘若真闹到殿上,那些个一直对“胡汉一家”心有不忿却碍于皇上金口不敢出言的臣子定会拿此事做文章。届时便是可大可小。可即便是小恐怕也小不到哪里去!
    往大了说,可以说是与逆贼旧孽同心,算是死罪,即便往小了开脱,那这睿亲王妃只怕也是做不成了!
    做不成?
    康全蓦地心神一惊,看向荣俊,难不成殿下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也不对啊,还有睿亲王在,睿亲王那性子哪里是会乖乖听话的!只凭他手中那八万黑甲军,皇上只怕也不敢轻易处置!
    殿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望着康全惊疑不定的目光,荣俊垂眸噙笑,神情一派安然,“可听过一句俗语?”
    康全愕然,摇了摇首。
    荣俊语声平静淡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听过?”
    没听过,但这几种东西他都知晓习性,这意思浅白,一听也是能明白的。
    康全犹疑着神情点了点头,思量须臾,迟疑着问,“殿下莫非想做黄雀?”
    荣俊端着酒盏自在悠闲的饮了一口放低,浅笑摇首,“不,我要做的是那……控雀之人。”
    控雀之人?
    康全低头思索。
    睿亲王妃是蝉,纳兰侧妃是螳螂,哈老头背后主使是黄雀……殿下应该是这个意思。
    可是……那睿亲王呢?
    殿下说要控雀,这“控”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殿下已经知晓给哈老头指令的是何人了么?
    可他这几日监视也没查到那哈老头同人接头的动向啊?
    荣俊持壶替自己斟酒,康全反应过来忙接过替荣俊倒酒,目光探询看向荣俊,“殿下莫非猜到那哈老头儿是何人安插到咱们府里的?”
    荣俊懒懒挑眉一笑,垂帘掩去锐利惊亮的眸光,“唔,约莫有些思量。”
    还真猜到?
    康全惊疑不解,“何人敢如此大胆冒犯?”
    大胆?女人发起疯来可比男人厉害……
    荣俊心里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端盏饮了一口,却吩咐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干的事,“在江湖上寻两个身手好的掘金好手来,我有用。”
    掘金好手?
    康全诧异,“殿下要盗墓?”
    荣俊瞟他一眼,唇角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眸光一闪,“不,是想确定一件事。”
    康全愕然,一头雾水。
    荣俊此际也不想同他详说明白,笑了笑,“着什么急,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晓。我身边的事儿哪件瞒了你?”
    康全讪讪一笑,心底也有几分感动。
    笑过之后,又想到了什么,心里终究是不安,斟酌了下措辞,他鼓起勇气看向荣俊,“有句话属下不知当不当说?”
    荣俊撩起眼皮,看他神情也大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神情却平常,“嗯,说。”
    “殿下,”康全深吸了口气,放低了声音,“属下几辈子的脸面都是殿下给的,殿下即便是要属下这条命,属下也绝无二话。可属下不明白,殿下为何非要那睿亲王妃不可?殿下莫怪属下冒犯。睿亲王妃再好也不过是个女人,属下也是男人,听着睿亲王妃的小曲心里也确实舒服。可论容貌身段,咱们府中胜过的也不在少数。无论纳兰侧妃还是晴容郡主都是天下少有绝色,睿亲王妃即便是好,也值不当殿下这般谋算。睿亲王素来脾性怪,属下也看得明白,那睿亲王妃是正阿红投了他的脾性。可在旁人眼里,心里也不知有多少觉着他被迷了心窍的。也是皇上同睿亲王那样的关系,太后娘娘又是个不管事的。若换做他人,莫说是殿下,就算是其他几位皇子,皇上又岂会同意下旨赐婚?”
    说到这里,康全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停下来看了荣俊一眼。
    荣俊掀了掀唇角,倒看不出什么不高兴。见康全心怯停下,扫他一眼,“难得一回,继续说。”
    康全微微脸红。明白荣俊的意思的说他难得在荣俊跟前说这样长的一回话。可作为太子近臣,有些话他实在哽喉已久,也不得不说。
    心里长长吐了口气,他正色看向荣俊,接着方才的话,“属下是个粗人,蒙殿下不嫌才有今日。殿下身份金贵,可殿下行事也不能不顾着太后娘娘同皇上皇后娘娘。若皇上未曾下那道婚旨,殿下想要的,也算轻易。可如今天下人都知她是睿亲王妃,咱们胡人是不讲究汉人那些个辈分礼数,但皇上而今一心跟着汉人学文治礼法,又岂肯轻易允殿下心意?再者,睿亲王的性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瞄了荣俊一眼,声音低了几分,“睿亲王那性子连皇上都——殿下何苦为一个女人冒这般风险?就算睿亲王是一时新鲜,可她若是一般身份,殿下还可用些手段分离而得之。她却是亲王正妃,就是为着脸面,睿亲王之不会容得他人沾手……殿下,殿下若喜欢她那样的,属下也可替殿下去搜寻,汉人人口是咱们胡人十倍有多,莫说一个,便是十个属下也能替殿下寻来!殿下,殿下能不能再想想?”
    将心头压了多日的话说出,康全也有些佩服的口才。说真的,他还是头一回这般在殿下跟前进言。
    他以前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般苦口婆心的在殿下跟前谏言。他不是言官的料,而殿下也从来没有行差踏错过。无论是对长辈亲戚还是那些个异母的兄弟姐妹,甚至是朝中那些个臣子,殿下从来都是应对得宜,游刃有余,让人说不出半字不好。
    当年在宫中时,其他那些个皇子公主都冷落九长公主。皇后也当着他的面让殿下远着九长公主,殿下当着皇后的面应得好好的,一转头碰到九长公主,却依然笑眯眯的喊“小姑姑”。
    不刻意亲近,也不故意冷落。
    果然,后头皇上夸了太子懂礼数,斥了那些个当着面为难九长公主的几位公主,还吩咐几位皇子要将九长公主当长辈看。
    后来年纪见识渐长,好多门道也明白了。
    九长公主代表的是右柱国府的脸面,皇上要倚仗右柱国,自然不会容人话柄。皇后只想着讨好太后,却是见识浅薄了。
    从那时起,他便知晓这个主子其实是个心里大有主意的。
    可这般行事周全的殿下,眼下为何突然就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他怎么也不能理解?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再好的女人关了灯不也一样?何况殿下何等绝色没见过?
    康全愈想愈觉得自己想的是道理,抬眼忐忑不安地看向荣俊。
    荣俊自顾自的饮着酒,亭中顿时静谧,只剩园中冷风偶尔轻呼而过,将花木一阵抖擞。
    康全看了看一旁的火盆,心里想殿下久久不言只怕是没听进去。
    心里叹了口气,“殿下,此间寒凉,还是回房吧。”
    荣俊抬起头,眉宇间一片云淡风轻的从容,那眸光却是康全从未见过的深幽,他说,“你说的都对,可你不明白。”
    康全怔愣,呐呐无言却有不解的看向荣俊,不晓得该怎么问。
    “我同她是上天的缘分……”荣俊语声清幽,英俊的眉目上似笼了一层康全看不懂的轻纱迷雾,有些不分明。顿了顿,垂眸缓缓低沉,“我原本不知为何有今日,可如今却是知了。若不得她,今生有憾。”
    康全从未听过荣俊这般的倾诉,顿时怔住!
    若不得今生有遗?
    竟这般严重!
    心神猛震之下,他唇动而无语。
    荣俊看着他露出一似笑容,极轻极淡,“你可曾有过错过的感觉?”
    康全还沉浸在惊然中,闻言本能的摇了摇首。
    “可我有。”荣俊淡淡噙笑,依旧是往昔那般儒雅温文的笑容,却不知为何看在康全心里生出些莫名的酸楚,荣俊静静深幽的看着他,语声很平静,“若是迷糊一世也不知晓也就罢了。可偏偏心里生了疑,又偏偏知晓了、看清了、清楚了、明白了——如何还肯蒙蔽自个儿做不知,容再错过一回?”
    一股风猛地吹入亭中,忽地掠过康全的脖子,他不由颤了颤身子。
    荣俊却屹然不动,浅笑相望,语声轻吐坚定,“康全,我不能。”
    康全怔怔地看着荣俊,四目对视良久,他心底涌出苦涩,低声茫然,“殿下,她真……那般好?”
    荣俊唇角弯起,微微而笑, “你不必忧心其他,我心中自有主意。而她——”荣俊轻轻一顿,笑容自信稳稳,又有温情脉脉坚决,“这世间无人比我更知她,是上天让我们再遇着。她好不好都没关系,我喜欢就够了。她若肯跟我,十七叔能做到的,我也能。”
    康全听得心中纷乱,怔忪而不能言。
    荣俊端起酒盏,瞟他一眼,“这两日纳兰侧妃只怕会打探睿亲王府搜寻的消息,你想法子漏给她便是,不必隐瞒。”
    康全定了定心神,虽有不解,可这些日子下来也算习惯了荣俊的种种出人意料,遂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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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两日,到了二十七,还有三日便是新年。
    朝中百官也只等过了二十八便可休朝,直至过了大年初五的“破五”之日后,初六正式恢复朝议。
    明思这两日也忙了起来。
    荣烈这样的身份位置需要交际应付的自不会少,繁琐事虽不需明思事情亲为,但还是有不少府内府外的事儿需要明思过目点头。
    荣烈一起未曾成家,大管事也不会拿太多事来烦扰荣烈。可如今明思是当家主妇,若再像原先一般,即便是明思觉得无谓,但让旁人看着也是不好。
    何况,成家和没成家原本就行事有别,明思少不得也要花些心思去了解用心。
    各家的年礼帖子都妥当送出,一些未曾预计到的拜会礼帖也要问询明白,得当应对。如今有了女主人的王府也不能同原先一般,需得好生布置,方能在新年客人拜会时显出女主人的贤惠。
    荣烈辈分高,如今成家的第一个新年,前来拜年的定不会少。
    明思原本是淡泊的性子,可如今夫妻一体同心,她自然也想替荣烈挣些脸面。于是,这两日她也是细细用了心思种种布置安排。
    新年用的灯盏,她画了一系列图纸,从四到十二,皆是双数为一组,皆是寓意不同却有寓意吉祥喜庆的故事。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区域。
    府中各处的盆花也是交待了如玉灵珊,让她们带着府中的下人侍女按寓意和色泽形状摆放成各种别致的图形。连府中下人看了也只觉耳目一新,喜庆不同。
    见明思用心,府中管事心里也高兴,往年荣烈哪里会在这些上头在意。主子不在意,他们自然也不好擅专,这新年气氛未免就冷清了些。
    如今见王妃下了力气,大家也一百二十个心的起劲儿出主意,倒现出从未有过的热闹齐心。明思也并不独断,自己意见不合适的也肯改议,大家的想法只要合理也肯采纳。
    到了年前的二十七,偌大的睿亲王府已是布置得焕然一新,喜气非凡。满府上上下下的管事下人来来往往看着,面上都比往年多了些喜气笑意。
    经过几日的忙碌,手里的事总算告一段落。
    这日下午,明思将午睡起来的牛牛抱到主院玩耍,这两日忙着,都只是去看了牛牛一眼却没好生陪他。
    牛牛刚学会走路,正在兴头上。
    明思屋中又暖和,脱去臃肿的衣物桎梏,牛牛分外兴奋。蹒跚着胖胖短短的小腿儿,几间屋子来回好奇的奔走。兰儿和菱花本是小孩子,也喜欢牛牛爱笑,跟在牛牛身边小心护着。
    牛牛拉着两个小丫头的手兴高采烈的走了半晌,最后累了便直直地转身朝明思的位置走去,扑到明思身上邀功似的“咯咯”笑。
    明思爱得不行,将小家伙抱起狠狠亲了一口,“我家牛牛真厉害!”
    金叶笑道,“可不是,别家一般大的还真没牛牛腿劲儿好!刚会走的那几日也摔了不少,一回都没哭过。抱他起来还不肯,还要自个儿走。”
    明思爱怜地摸了摸牛牛的脸蛋儿,“像他娘。”
    一听明思说到“娘”字,牛牛也伸出胖胖白白的小手触着明思脸,“娘——”喊完还不歇气,小脸朝明思的脸用力凑近,却没掌握好力度,额头在明思脸上蹭了一下没亲着。
    明思怕他撞到疼,赶紧用手拘着他,牛牛凑不过来,挣扎了几下便委屈,“娘……”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明思赶紧将他抱近,将脸贴近他的小嘴,柔声安抚道,“牛牛想亲亲娘,真好,娘让牛牛亲亲。”
    牛牛重重地在明思脸颊上“亲”了一口,遂了意便小脸笑开花,手舞足蹈的开心,“娘,亲亲……”
    说是亲,倒不如说啃。帽儿看着明思脸上湿漉漉的口水痕迹好笑的摇首,上前拿绢帕给明思擦拭,“小姐莫要太惯他了,男孩儿还是粗养些好。”
    明思不反驳帽儿,只笑道,“他还小呢,等大了再该严的严些就是。”
    帽儿无奈的摇了摇首。看明思对牛牛的如今这样,往后只怕也只有多疼没有少的。
    帽儿收了绢帕,看了看更漏,“都年底了,朝中还有那般多事儿?王爷这两日回来得可比往日晚多了。”
    明思听得一怔,这才想起这两日荣烈都是近晚膳才回来。
    抬首看看更漏,眼下已是申时末了,再半个时辰又该晚膳了。
    “兴许是有事吧。”明思道,又望着帽儿笑,“可是盼你家沙鲁了?”
    帽儿脸一红,“我盼他作——”话还未完,忽觉一股酸气上涌,帽儿忙转身捂住嘴,却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两声。
    金叶赶紧扶住帽儿,替她抹背,“怎了?可是不舒服?”
    灵珊看着帽儿,似想到了什么露出些古怪笑意,“帽儿姐姐该不是——”说着看向明思。
    明思一怔,顿时明了,单手揽着牛牛,伸手把向帽儿的脉搏。
    凝神片刻后,她有些感觉却还不敢百分百确定。毕竟她的专精不在这上头,把脉之术也只得一些皮毛。但隐隐还是觉着有些像医术上描述的滑脉的感觉。
    明思露出笑意,也不下断言,只吩咐灵珊,“去荣安堂请个大夫过来。”
    房中众人这时也大多猜到了几分,灵珊笑嘻嘻应着出去了。
    帽儿也就一瞬间想呕,过了就好了,也没注意到众人的神情,见明思要请大夫还有些迷糊,“小姐我没事儿了,不用请大夫。“
    明思抿唇轻笑,“你好生坐着等大夫来就是。”
    金叶将帽儿拉着坐下。
    荣安堂离得近,大夫很快便来了。一把脉便证实了明思先前感觉没错,帽儿已有孕月半。
    听得大夫诊断,帽儿惊喜而不敢信。
    她同旁人不一样,两月才一回月信,哪里能想到自己竟然就有了身孕?
    明思让灵珊记下大夫的嘱咐,又吩咐莲花去取大夫开的安胎药。
    一阵忙碌后,晚膳也比往日晚了两刻钟才开。
    帽儿惊喜过后倒是淡定下来,一听明思让她休整养胎便恼了,“我娘怀我几个弟弟妹妹都是足月还在干活,五六月还在下田,我身子好着呢!哪里就要歇着了?再说如今这院里又能有多少重活儿,让我天天呆家里,小姐这是嫌弃我么?”
    帽儿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肯依。
    明思再说,她就红了眼圈,明思无奈只好收回让她在家中休养安胎的话,“好好好,回来是可以,可你也得依我。不能再同原先那般,要做什么她们几个都能做。那些爬高爬低弯腰的活儿是决计不能的,厨房也不能再进。”
    帽儿这才揩着眼角高兴了。
    明思打趣,“我这关算你好过,你家沙鲁那关可未必好过。”
    帽儿一瞪眼,“他敢?他要说别的,就让别人替他生去。”
    金叶忍笑调侃,“若真有那一日,你只怕就不这么说了。”
    帽儿面上一红,嘴上虽是那样说,心里却是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盼沙鲁回来的心情。
    可这一日,荣烈竟是回得比前两日还要晚。
    直等到近戌时,天都黑尽了,还未回来。
    明思见外间又飘起了雪花,才让莲花去让大管事备了车,将帽儿送了回去。
    帽儿回去后,明思又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得兰儿在外间廊下道,“王爷回来了!”
    明思将给荣烈做的靴子让灵珊收了起来,起身走了出去。
    到了廊下,却只见荣烈身后只跟着布罗一人,不由问道,“沙鲁呢?”
    往日也有沙鲁布罗没跟着荣烈回来的时候,明思也没多在意。可今日却是不同,明思也想暗示打趣沙鲁几句。
    明思问得也平常,荣烈神情却微微一顿,下一刻,噙笑着走了过来,“他有些差事出去了,可是帽儿着急了?”
    明思“哦”了一声,心里稍稍有些怪异,“那他今晚可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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