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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烈进来察觉气氛有异,探寻的看向明思。
    明思这才将事情首尾道来。
    到了这个份上,明思也不好隐瞒细节,故而也将那改良的三日春一事说了出来。
    虽未详细,但荣烈一听心中便火冒三丈。
    那日荣俊之言,明思手臂上还未完全长好的伤处……无论哪一条都是他心底最痛之所在。
    可他还是压下了。
    明思极为敏感,他不能让明思察觉他已经知晓真相。
    若放在以前,他定然是忍不下的。
    可经历了这番生死别离,对于许多事,他已有了很多不同的体会。
    他更能站在明思的角度去想,去体谅。
    她所痛苦的过去,她想遗忘的种种,他都不愿让她再思及难过。
    更何况,那些事绝对不能再让第四人得知!
    想到这里,荣烈的眸光暗了暗。
    察觉到荣烈一瞬间发出的冷冽气息,明思只以为他是听了这些事生气,伸手搭在他胳膊上柔声道,“我没事了,都过去了。”
    荣烈回神过来朝她一笑颔首后对苍山头人道,“查访此事须得暗中进行,舅舅放心,我会交待下去。若得了消息,再传信给舅舅。”
    荣烈也挽留苍山头人多住些日子,苍山头人还是执意明日启程。
    这日下午,夫妻二人陪苍山头人一道回纳兰府。
    阖家晚宴后,翌日苍山头人带着蜜儿索儿离去。
    两个小家伙这些日子被明思带着在大京周边都玩了一圈,虽是极为不舍表姑可也想念苍山寨中的祖母和爹娘。
    故而,离别之际也只殷切让表姑得空去看他们,还邀请表姑丈一道。
    荣烈并不擅于同小孩子相处。
    两个小家伙虽是时常好奇暗暗偷觑这个长得好看却有一头白头发的表姑丈,但心中总有些怯怯,不敢过于亲近。
    但在府里府外听多了下人及百姓对睿亲王的溢美之词,他们也是很自以为荣的。
    荣烈备了大量的礼品,并遣专人一路护送苍山头人返回。
    这一回,苍山头人未有拒绝。
    苍山头人离去后,荣烈开始打起了主意。
    他入宫向荣安告假。
    荣安皱了皱眉,“这般早就走?那图斯女王不是还在你府中么?”
    荣烈面不改色,“府中自有人手服侍,她若觉不方便也可搬回驿馆。如今其他几位国主都走了,我也回了府,她一介女流还是住驿馆好些。”
    荣安笑了,算是明白了荣烈的心思,“老十七,她如今还在扰你?”
    荣烈抿了抿唇,没有接话,但神情却已经说明。
    决定提前出发,除了想换个环境让明思开心些,也不无躲避这图斯女王之意。
    这些日子,但凡他提前些回府,定然会看见坦丽花。
    不是坦丽花邀明思去逛铜雀大街,就是去别处游玩。就算在府中,坦丽花也几乎不离明思左右。
    他极快不爽快。
    可明思似乎对坦丽花有了些不同看法,每每也无拒绝之意。
    他只能将气憋在心里。
    等到如今也不见坦丽花有告辞之意,他只能釜底抽薪了。
    当然,除了坦丽花,他决定提前出发,还有一个缘由——司马陵。
    对坦丽花他偶尔还可冷言几句,对司马陵,他却不好在明思跟前露出不快。
    明思已经同他说明了司马陵此番来此的缘由。
    说到底,就算他明白司马陵有其他的意思,但人家终究是为了他的事而来。
    千里奔袭,还亲自去千丈坳查探,他纵有满腹酸意,也不能做得如此小气。
    巴山节前,他同明思一道去了云澈院。
    明思并不知这两人已经先她一步照过面。
    两人也只当做此番是首次见面,相互客气有礼。
    司马陵也未提何时告辞。
    荣烈很不痛快。
    尤其是坦丽花每每邀请明思也会将司马陵邀请一道同行。
    他更不痛快了。
    荣安思量片刻,点头同意了荣烈的告假,“也好,如今朝中还算空闲,其他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荣烈回了王府。
    但他没想到明思听这个消息并未露出他预想中的喜悦神情。
    “两日后就出发?”明思惊愕。
    荣烈点头,“前些日子就开始准备,今日同皇兄说了,已经准了。如今天气正好,若在迟些日子,那风光便不如了。”
    明思犹豫。
    荣烈见状心中错愕,又劝道,“夏沥太子如今离去,道了国中事了便会再来。届时只怕又腾不出空儿,一等便要到明年……”
    荣烈殷切地看着明思。
    明思心中几番踌躇,最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坦丽花说的话一直在她心头,可如今不能确定,她也不愿说出,万一空欢喜一场……
    罢了,反正荣烈定然是安排好的,一路上也不会太过难受。
    王庭也不算远,她也的确想出去走走,反正小心些也无妨,就待消息确实再说吧。
    可转瞬明思又为了难。
    坦丽花的性子她如今已摸了个九成,倒不担心如何。
    反正如今她们二人说话也无甚顾忌。
    她是不知如何同司马陵开口。
    荣烈见她这般神情心中也猜到,遂微微而笑,“女王陛下同他那里,我亲自过去说。若他们愿意,也可一道出发。反正此番也是游玩,人多也热闹。”
    明思一听也觉甚好,“我同你一道去。”
    荣烈止住她,“这回出去少说也要三五月,只有两日,你还是先准备下。我去同他们说就是。”
    待明思唤了几个丫鬟进来收拾,荣烈噙笑看了看,转身出了主院。
    他直接去了云澈院。
    邀请那两人同行这种事,荣烈当然只是对明思说说罢了。
    本就是因着那两人才行此釜底抽薪之计,他怎会真的邀请两人同行。
    坦丽花那里他是提都不会提一句的。
    他敢肯定,只要他提出,那女人十有八九会满口应下。
    不过司马陵那里他还是会提一句的。
    司马陵那样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他这是逐客之意,以他的高傲,自然不会厚颜答应同行之事。
    荣烈心中笃定。
    可是,他却失算了。
    司马陵听完沉吟片刻后朝他微微一笑,“也好,我还未曾去过王庭。既然王爷盛情,那便叨扰了。”
    荣烈噎住,紧盯着司马陵。
    司马陵挑了挑眉,“王爷可还有别的事儿要说?”
    荣烈冷脸,“你真要去?”
    司马陵含笑,“我如今一介闲人,无俗事相扰。此番正想出去走走,旅途孤寂,有王爷相陪正好一解寂寞。”
    “两日后出发!”荣烈心中骂了一句,冷声道了一句,大步而出。
    司马陵唇角浅笑不语。
    文公公行了出来,“少主真要同他们同行?”
    司马陵笑了笑,转身入内,“收拾东西吧,出来日久,也该回去了。”
    他如何不知荣烈乃是假意,不过他也不愿让他痛快而已。
    他看不惯他,他又何尝愿意让他舒服?
    能让他添些堵,他也觉痛快。
    当夜,司马陵同文公公离去。
    司马陵给明思留了一封信。
    明思看了信,不禁红了眼圈。
    荣烈取过信看了看,看到那句“天下唯一知己,日后自有相见,勿须伤怀。”时,他眉毛跳了跳。
    不过心中还算松气。
    此际他自然明白司马陵应允那句是为让他添堵,但此人终究还是识趣,他心中也算稍微舒服些。
    “别多想了,他都说了日后自有相见。”荣烈安慰明思。
    明思抬起发红的眼看他一眼,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许多东西,必定不能齐美。
    生活也注定会有遗憾。
    坦丽花倒是好说话,荣烈一说,她便斜睨了荣烈一眼,“小烈烈这是要撵人了啊!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
    荣烈丢她一记眼刀。
    坦丽花掩嘴轻笑,“好了好了,我就不讨人嫌了。明日我就搬到驿馆去,如何?你家皇兄还有事同我商议,我如今也不能甩手就走。对了,小烈烈你们打算几时回来?”
    “归期未定。”荣烈只丢下这么一句。
    坦丽花望着他的背影抿唇而笑。
    用两日的时间收拾东西告知亲友,夫妻二人也着实忙碌了一番。
    出发头一日下午,荣眉同新婚半月的明珠携手来访,替两人送行。
    明珠面上的暗疮此际已全好,微黑的皮肤配着浓眉大眼,显出几分平素所未有的娇俏。
    看得出新婚生活很是如意。
    明思同两人在园中散步,三人说了些悄悄话,也打趣了明珠不少。
    只是明思发现荣眉同往昔有些不同。
    偶尔说话间,她望着一处便会出神。
    明思跟着她的视线望去却不见什么特色的景致。
    明思暗暗留了心。
    但荣眉闭口不提自己有何心事,配合着明思明珠笑闹,看神情也算正常。
    当着明珠的面,明思也不好深问。
    一个下午便笑闹过去。
    两人告辞离去。
    临走前,荣眉拉着明思的手几分不舍。
    明思宽慰她,道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届时再请她来玩。
    荣眉娇俏一笑,用力点头。
    是夜,明思同荣烈说起这桩,她道,“我觉得眉儿有心事。”
    想着明日的出行,荣烈心情很是愉快,玩着她的发丝道,“想是因为夏沥太子一事吧。眉儿聪慧,此番皇兄的意思已是明了。她大概是有些隐忧。”
    “不是这个,”明思锁眉想了想,摇首道,“也许同此事也有关,但我觉着还有其他的事儿。”
    荣烈微异,安抚明思道,“你若不放心,我便让人留心些,看看她最近可有异常。”
    明思趴在他胸口,有些担忧,“和亲一事真是势在必行么?宫中定有其他的公主愿意,就不会换人么?”
    荣烈笑容无奈。
    明思叹了口气,“那夏沥太子可说了几时会再来?”
    荣烈道,“至少也要半载数月吧。夏沥国主宿疾,不过听说也算不得如何严重。一来一回且要安稳国中事务,只怕最少也要半年。何况眉儿年纪还小,自然要等及笄了才好说此事。”
    说着说着,荣烈的手便抚上了明思腰间,带了些旖旎意味的摩挲。
    明思心中一跳,赶紧躺下,抱着荣烈的腰打了个哈欠,“明日要出门,还是早些睡吧。”
    说着便闭上了眼,一副困倦欲睡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慵懒小猫。
    荣烈又好气又好笑,最后也只得悻悻收了心思,灭了烛火,揽住明思睡了下去。
    荣烈的准备很是充分。
    舒适宽敞的马车经过了改装,因不求速度,故而舒适度大大提升。
    除了颚敏如玉兰儿菱花,还带了不少仆妇丫鬟并随从侍卫。
    荣烈还特意请了宫中一名身体康健的中年御医同行,以备万一。
    看到荣烈安排如此周到,明思也放了心。
    她的知识面很广。
    对于女人怀孕这种事,她也比普通的未育女人懂得多些。
    前三个月是危险期,但并非就要安坐不动。
    她骨盆偏小,更需要多运动才好生产。
    此外,孕妇的心情更会直接影响到孩子的健康和智力发育。
    前世的女人很多都一直上班直到临产才休息,她不想让自己娇惯太过。
    一路行到王庭,已是一月之后。
    明思的月事没有来。
    她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已经怀孕。
    但她也没别的什么反应。
    不晕车,不晕船,连晨吐也没有过。
    身体的状态从未有过的好。
    明思暗自心喜。
    看来坦丽花没有骗她,那子午**蛊不但有致孕之效,且还兼有对胎儿和母体调和之功效。
    不过转瞬想起她问坦丽花,她问她为何要给荣烈下这子午**蛊。
    坦丽花很是坦然的告诉她,她身体中毒后便难以受孕,故而才研制此蛊想要受孕生下继承人。当初也的确是看中了荣烈,故而才舍得将这蛊毒下到荣烈身上。若是荣烈真愿同她一夕欢好,她也会来者不拒……
    见明思听得目瞪口呆,她还凑过来,“以前那些都受不住这蛊毒,残的残,自尽的自尽……妹妹,我真是喜欢你家这位,我那里还有一枚蛊,不如妹妹就成全姐姐一回,如何?你想想看,日后你家的孩儿能有图斯国主做兄弟姐妹,也是风光不是?”
    明思哭笑不得。
    因着身体状态良好,明思暂且隐瞒了有孕的消息。
    荣烈问过她月事,她寻了个藉口推搪,只说是自己吃药,月事有些不准。
    她贪恋看到的美景,舍不得就此离去。
    草原上风光极美。
    尤其是在这阳光灿烂的六月。半人高的草青翠得像是用最美的绿色染就。
    一眼望去,一望无垠的绿色美得让人心醉。
    微风过,草浪起伏成了绿色海洋,只觉无限的生命力在勃发。
    碧空如洗,海洋般的湛蓝。
    天很高,空气沁人心脾的舒爽,呼吸间满满全是大自然的味道。
    荣烈骑着雷霆在草原策马狂奔,要邀约一路上经过的部落儿郎赛马。
    雷霆雀跃之极,丝毫不给旁人留半分余地,每每总是遥遥领先。
    荣烈得胜打马而归,银发在风中飞舞,英姿勃发。
    浅象牙色的肌肤晒得有些微红,眉眼却晶亮无比。
    明思只骑着温和的母马在草原上缓缓而行,远处插入云霄的白头雪山,近处的绿色海洋,还有远远可见的一顶顶蘑菇似的帐篷和一群群牛羊,让她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
    荣烈驱着雷霆走到她身边,“真的不去?”
    部落里也有女孩子来邀请明思同她们赛马。
    荣烈对明思的马术还是有几分自信。
    明思摇首而笑,“看你们赛马更有意思,我已经谢过她们的好意了。”说着举目四望,由衷感叹,“这里真是美!元国的景色也美,不过这里却是另外一种美。元国的山让人的心安静,这里的草原让人的心宽广。好像所有的烦心事到这里都不值一提了,会让人觉得生命中有更多值得去珍惜却期待的未来。”
    荣烈朗声大笑,忽地倾身单臂将明思捞了过来。明思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人已经被荣烈带得飞驰起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荣烈夹紧雷霆的腹部,在明思的惊呼声中长声大笑,“别怕,很快就到了。”
    明思来不及反对,雷霆行进的速度真正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明思紧紧攀住荣烈,尽力让自己的身体同雷霆的动作保持一致,不至于震动过大。
    可是却有些难受。
    荣烈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到明思的反应,一路飞驰。
    最后他慢慢勒住雷霆,望着前方的明镜般的湖泊微笑柔声,“思思,这是神女湖。”
    明思没有回答,一推他便滑下了马背,捂住嘴就冲到一边,弯腰呕吐起来。
    荣烈措不及防,见明思吐得排山倒海,心中一惊便飞身下马,冲了过去,“怎么回事?”
    明思吐得排山倒海,没空理他。
    荣烈满面惊惶,一颗心紧紧纠成了一团,想去替明思抚背,明思却摆手止住他的动作。
    仍旧弯腰吐得不行。
    眼见明思吐得胆水都吐出的痛苦模样,荣烈急得跺脚,“好好地怎么吐成这样?不行,我去寻——”说了半句又顿住,将明思一人放在这里,他也放不下心。
    一时焦虑。
    明思吐了半晌,稍稍稳住些,掏出绢帕按了按唇角,看来是瞒不下去了,明思起身朝荣烈眉眼生光的盈盈一笑,“荣烈,你要做爹了。”
    荣烈高大的身形宛若雷劈,霎时僵化成一截好看的人形木桩。
    “思思,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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