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听不懂林曦的意思,但他不会多问,只是无声无息的退下了。
    暗卫退到了门外,等着林曦换好衣服,他会安稳地送林曦回景王府。
    林曦拿出药,倒在了水盆中,她洗净了脸,换好了衣衫,刚要唤暗卫进来,就察觉屋内似乎有别的人,她心一惊,但很快就按住恐慌,转瞬就将来人是谁分析了出来,能让景王府的暗卫都察觉不到的,京中除了一人,也没有别人了。
    “殿下来此,堂堂正正就可,何必如同宵小,吓唬臣女呢,臣女胆子小,殿下再这么这么一次,怕是要把暗卫招来了,到时候谁都没办法解释。”
    “哦,是我误会了,原来你还想给我解释。”熟悉的声音响起,隐约间带着一丝笑意,是谢沂,他今日穿着一身金线的衣裳,明明该是富贵至极,却有一份凛然的气息,林曦的话像是逗到了他,他嘴角还有一点没压下的笑。
    林曦没接这句话,只是道:“殿下来此,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如果我说我是想救你,这个理由不知能不能求一个原谅。”
    林曦讶然,她没想到谢沂武功这般高,暗卫来得不晚,在林曦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出现了,这么长的时间,暗卫居然没有发现谢沂。
    这也解开了林曦的疑惑,如果谢沂拥有这般武功,但凡他关注自己一点,就会知道她在医馆行医。
    不过想到这里,她眉毛更皱了,盯着谢沂的目光都变了。
    谢沂自然明白林曦在想什么,他摊了摊手:“你不要误会我,我偶然见到你的暗卫,好奇了一下,所以跟上看看,他躲在医馆外面,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见到你,我记得你的身型,所以才看的出来是你。”谢沂说到最后,声音明显温柔了。
    他见林曦不信,又添了两句:“我最近很忙的,只有傍晚才能过来看看。”这话像是洗刷他的冤屈。
    林曦信了,最近皇帝喜怒无常,谢沂身为皇长子,又是大楚的“杀神”,这个时间当然是忙上加忙,林曦没想到这人都这么忙了,居然还能百忙之中过来看看她,她心底有什么被触动了,她急忙压下去了,不让那股情绪发酵。
    她没有纠结这一个问题,只是她换了一个问法:“之前殿下跟了我一路。”
    “我之前说过要是有问题过来找我,我可以帮你解决,可当时情况紧急,我就只能先行动了,不过我见你没有昏过去,又给你那个暗卫留了线索,我就没有出来,怕破坏你的计划。”
    林曦怔住,她没想到谢沂会想这么多,偏偏谢沂想的和她计划的相契合,她心不自觉跳快了,唇舌控住不住解释了一番:“我……我原本是没有计划的,我原本只喜欢医术,世子他为人良善,就为我弄来这个身份,让我去了医馆,我本意就是为了行医。”
    谢沂却是不信,脸上挂着怀疑,有徐清筑这件事做前提,谢沂不会完全的信她。
    害了徐清筑这件事,林曦并不后悔,毕竟徐清筑前世对霍小桃太过分,更何况这次他是自食恶果。
    如果他没有和公主合作,在那处设山匪,要生米煮成熟饭,林曦又怎么会出手。
    只能说有因必有果。
    可是林曦想岔了,以谢沂的本事,他自然能查到徐清筑背后有公主,而景王和谢沂两人达成了合作,谢沂也知道公主不再是他骄纵的妹妹,而是要坑害大楚的罪人,他不会给徐清筑平冤,就算林曦真的做过了,他也理解她,这种皇帝身体不好的时候,公主又有称帝的心思,她还挑时间专门找一个书生去勾引景王府的大小姐,没有所图,谁会相信呢。
    谢沂也只当林曦是自保,只是做的绝一点。
    山匪和单相处各有心思的孤男寡女,这样的组合一细思,怎么看林曦都是要吃苦的。
    为此,谢沂还专门找人把闲言碎语压了下去。
    只是林曦这份善于筹谋的性子,却烙印在谢沂心底,彻底甩不下了。
    林曦却不知谢沂所想,她还只当谢沂见她坑了未来的探花郎,生怕她又坑下一个人,她声音放柔,眼中起了一层雾,努力洗刷这次的冤屈:“我只是治病救人,做好能做的人,我哪能预料到别人会来绑我,那时候我其实害怕极了,暗卫他出去了,我不知道绑我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求得是什么,我也只能做好我该做的。”
    这是林曦的假话,她确实预料到了会有人找上门,她早就做好了打算,霍小桃那一世听过霍凝,大概是两个人的姓氏相同,又或者是霍凝和林炽是好友,霍小桃记住了霍凝,霍凝是一个医馆的学徒,她曾救过六皇子,六皇子也曾爱慕过她,但她其实是罪臣之女,注定不会和皇帝的儿子有牵扯,借着林炽的帮助,霍凝离开了京城,也找到了一生所爱,在那处成了亲。
    其实六皇子并不是真爱过霍凝,他得不到,才渴求着,得到了反而不会珍惜。
    六皇子是个很幸运的人,他从不顾及自己性命,可找死之前总有美人相救,救下之后他直接娶了充当院内的一员。
    这样的恩人大概会有几月的恩宠,接着他就弃之敝履。
    霍凝不过是其中的一人,被六皇子挂念,也不过是因为六皇子没有得到过她。
    景王府落败后,霍凝感念林炽的恩情,还是入京相帮林炽一把,却被六皇子见到,那时她已经成亲,夫妻恩爱,却生生被六皇子拆散,霍凝唯一的孩子也被马车压死。
    霍凝以三尺白绫断送在入六皇子府的那一夜。
    可惜林炽不知道这其中的爱恨情仇,他只知道霍凝求他帮忙,让她出京,林炽就用了一些手段把她送出去了,所以林炽再给林曦找身份的时候,没料到这身份会有这样的惊雷。
    霍凝觉得已经过去几年了,六皇子从未找过她,这么长的时间早就不该记得她了,所以才安心让林曦用自己的身份。
    林曦虽然知道这件事,但她更想将计就计。
    她相信景王的本事,但她不能干等着,这样等着只会让她错失太多,所以她用霍凝的身份故意名扬京城。
    而每日也精细的易着容,也是想让六皇子先找到她,没想到先找到她的居然是姜贵妃。
    这也没有关系,这样反而更好。
    林曦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谢沂的出现,这个人出现意味着她要心惊胆战的设局,谁也不知道这枚奇怪的炸弹什么时候会炸,而他对她的了解,果然是在猜测她故意布局。
    谢沂纵然想对了,林曦她不会和谢沂说出她的图谋,她和谢沂只有已经还完恩的萍水之交,没必要交心。
    况且她就算说了又能如何,她的经历太过惊世骇俗,暴露那就是借尸还魂,不要说报仇,恐怕有人会立刻请来道士,来驱魔驱灾。
    这种不必要的麻烦,林曦是不会多嘴的。
    林曦委屈诉苦后,谢沂愣住了,他自边境就认识了林曦,那时她过分的顽强,像极了他和寮国作战时,大火之后,地上开的最快的那朵花,他不知道花名,只觉得明明于山林而言,大火过去,荒寂刚来,却依旧有顽强的生命在旺盛地展露在阳光之下,不惧灾难。
    谢沂在那里带过很多,苏越和他讲过林曦的过去,她年少被抱错,她的养母和养兄又过分暴戾无耻,这其中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一个人摧毁,可她却默默地活着,度过了劫境,不把过去放在心上,这份坚韧,抵得上大楚万千儿郎。
    入京之后,她四面受敌,却从不在意,甚至某些方面足以称得上无情又决然,这样的女子,勾起他无尽的兴趣,让他对四周的事物如同荒草一般,黯然失色,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下又一下地勾着他的兴趣,可转眼间,她又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一份柔弱,这种反差感,让谢沂心底有种东西在膨胀,那份空寂,骤然间被填满,林曦这两个字个又在他心口加深了,留下了难忘的痕迹。
    他眼前似乎有虚影在晃,像极了那场不知名的梦,梦里他是委屈着的,坐在那里,和其他人一起听课,等所有人都走了,他还不走,女医师有位女医师在教他,那女医师身影柔弱,却一字一句告诉他:“你受尽了委屈,为何不去争一争,你不去争,别人也不会让给你,也不会感恩你,他们只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骂你一句傻子。”
    “殿下?”林曦见谢沂眼神飘忽,不知想到了什么。
    谢沂瞬间从那股诡异的感觉脱身,记忆里的女医师已经消失,如今面前只剩下林曦,他心底却暗暗想道:林曦如今也算是女医师,她和那人有没有牵连。
    但谢沂不会这样问出口,如果问出口,不知林曦会怎么想他。
    谢沂道:“是我不知你当时心情,如果我知道了,一定会救你。”
    林曦笑了一下:“我自然是信殿下的,殿下素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殿下不必向我这般许诺,我不过是殿下身边的过客……”
    她还没说完,谢沂就道:“我求过亲。”
    “呃。”林曦的话止住了,她不知道这件事,景王夫人也没有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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