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吧?”
    “就是这里。”
    一问一答之间,两双同色的眼眸互相对视。
    空眨了眨眼睛,生疏地扯出一个软乎乎的笑容——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露出这样柔软的姿态了,所幸他现在用的还算好。
    可爱软萌的小孩抱着黑羽,不等陈新开口,退后一步,对他笑了笑后,默契地与黑羽一同消失在了陈新面前。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据空所说,他与黑羽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平时还能靠手段不被世界关注,可在陈新力量重归的时候,陈新所在的地方肯定是被重点关注的区域。
    到时候他们就藏不下去了,要知道世界残缺的罪魁祸首就是秘境,空与黑羽身上都带着秘境的气息,平时都是用了某种方法使世界误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异世界来客,他们才能拥有有限的自由。
    可如果被世界意识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只有本能的世界意识会做出真的什么很难预料。
    ——或许他们会荣获世界之敌的称号被满世界追杀也说不定呢。
    至于说秘境的主人,导致秘境进入这个世界“罪魁祸首”陈新?
    他已经转生轮回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新是这个世界的生灵,世界孕育的产物,而且,在这个世界投胎转生的时候,秘境吞噬的一部分世界本源也跟着一起投入未成形的胚胎。
    于是,有了肉身作为掩护,以他染上了这个世界本源的灵魂,只要陈新不自己暴露,世界意识根本就不会意识到陈新的真实身份。
    而只要不掉马甲,不管陈新做什么,世界意识也不会对他产生敌意。
    这个道理陈新明白。
    他更知道,就算自己实力恢复了,以他个人的实力也是比不上一个世界的,这是体量的差距。
    但是啊……
    人,总会进步的不是吗?
    陈新笑了笑,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体内,在意识空间里睁开了“眼睛”。
    两道色彩暗淡的光之河流像是标本一样静止在空间里,这被禁锢的记忆流宏大而壮丽,一阵无形的波动后,被黑暗侵染的幽暗迅速消退,明亮绚烂的光芒猛然爆发,充塞了整个意识空间。
    海量的信息冲刷而来,和原先的记忆交错、融合,无数的画面与声音在他意识里闪过。
    饶是陈新早有准备,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唔——”
    黑发少年捂着头,眼睛紧闭,像是忍受不住一样弯下腰,一股强大的能量从他的身上逸散而出。
    呜咽的风声骤起,能量形成的狂风在少年身边猎猎作响,天骤然黑了下来,密集的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住了所有的光线。
    荒野陷入了一片纯粹的黑暗之中,藏在草丛中的动物像是被吓到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呜咽的风声里,渐渐响起了古怪的声音。
    像是骨骼在移动,像是血肉在蠕动,又像是裂帛被撕开……
    诡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仿佛黑暗里隐藏着什么噬人而食的怪物。
    一阵不断的时间后,声音突兀消失。
    下一秒,一声低笑在荒野响起,笑声低沉而慵懒,是属于成年男性的声线。
    “呵……”
    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天边的乌云开始消散,月亮悄悄露出头,柔和的月辉洒在脱胎换骨的男人身上。
    过去的记忆回归,强大的力量重回,陈新的躯体经过一番重组后,完全融合了自己的所有力量,此时此刻,即使一身血迹斑斑,衣衫褴褛,也不掩他的风采。
    少年时青涩的轮廓变得深邃成熟,剑眉飞扬,鼻梁高挺,男人的眉眼锋利如刀,灼灼逼人,像是太阳一样不可直视。
    “原来如此。”
    陈新站直身体,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身体挺直的时候,才能发现,少年原来消瘦的体型拉长,比例完美,破破烂烂的衣物下是肌肉结实的躯体,腹肌若隐若现,男性的荷尔蒙扑面而来,近乎两米的身高衬托得男人压迫力更为强大。
    陈新眯起眼睛,抬头直视着天空的月亮,锋利的视线直达视野的尽头。
    墨蓝色的幕布上,白色的球体表面光滑无比,兢兢业业地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这就是月亮,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啊……”
    男人笑着叹息,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喜怒。
    在融合完成的一瞬间,陈新的视野无限升高,整个世界尽在他的视线之内,由此,他也就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层笼罩了整个天空的能量网包围了整个人类所在的区域,太阳是假的,月亮是假的,星空是假的,有人制作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球,将人类妥帖地放在里面“保护”。
    与九州一模一样的大陆有被精心雕琢的痕迹,异兽与人类的分界线泾渭分明,天气被人操控在手中。
    他看见了前世的追随者。
    韩天宇和杨冰站在院门口等人,骆飞坐在静室之中修炼,闻季看着手中的报告出神……
    他看见了这一世认识的人。
    何明正和他的师父说话,庞子云狼狈地躲在森林里,头发变成了灰色的何云衍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
    陈新明白了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平行世界!
    “这就是一个……被强行按照九州来塑造的世界啊!”
    难怪历史会一模一样,难怪地形与气候一点变化都没有,难怪科技这么发达,异兽还没被赶尽杀绝……
    种种疑惑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答案。
    而且……
    陈新注视着这个世界,“……不止如此啊。”
    作为人体研究的行家,陈新如今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世界的人类与九州人类的区别,违和的地方不在少数,人类的身体就像是被强行按照某个方向进化一样。
    他还发现了一些特殊的人群,那异于九州人类的能力让他知道,这些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本土人类”了。
    勘破了这样的真相,陈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这个时候,也没时间让他浪费时间乱想了。
    英俊的男人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他曾经去过的两个世界。
    这一刻,他明白了为什么空会说世界要毁灭,为什么会说只有他能拯救世界,为什么他在封印记忆之前会有那样不详的预感。
    陈新一向懒散的气质被肆意的锋锐取代,男人感知着秘境传递出来的信息,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越拉越大,最终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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