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炮击,攻势立止,几十人横死在门前,到处都是击碎的血肉,映山红已经带人退到了街道拐角。
    蝎子块立刻命人上前,用刀矛结果未死的流贼,拆解房舍,用砖石和原木堵住破碎的大门,遭逢大战,蝎子块麾下都是老行伍,也不慌张,依令而行,井然有序。
    “咱们凭墙而守,若是守不住就退入祠堂,你们把佛郎机先搬到祠堂,布置好,大家齐听号令,待咱们的打粮队来了,里应外合,灭了外面这群泥腿子。”蝎子块巡视着战场,不断的发出命令。
    此时孙伯纶出现在了街道的拐角,见到了映山红,这厮手臂中了一颗铅子,幸亏是跳弹,否则手臂都保不住了,许是失血太多,他脸色有些蜡黄。
    “老哥,怎么样,能坚持住吗?”孙伯纶故作关心,递上了随身带的红药。
    “哎,若是早听老弟的,也不会死这么些兄弟,老弟我怕是抽不出人帮你了。”映山红颇有些难受的说道。
    要知道,刚才一战,光战死的当场就有近七十人,还有二十多受了伤,多半是被铅子打到,在这个没有麻醉药和青霉素的时代,光是感染就能夺取大部分人的生命,而就算活下来也是断手断脚,而最让映山红伤心的是,当时他的人冲在最前,损失最大。
    损失了一半的人,若不是底下人有仇恨支撑着,头领们又大多活着弹压,或许早就溃散了。
    “老哥不要自责了,咱谁也不知道那狗贼有佛郎机这等物件,下一次注意便是,哥哥还是要加紧进攻,杀了他蝎子块,为死的兄弟报仇。”孙伯纶铿锵有力的说道。
    映山红也是气急了,说:“好,待我杀了他蝎子块,再来助你。”
    孙伯纶抱了抱拳,带人离开了,映山红看向孙伯纶的眼神变的歹毒起来,将孙伯纶的红药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身边兄弟看了,问:“头领,这是怎么了?”
    “哼!他孙伯纶一直守在寨门前准备伏击回援的打粮队,为何一身火药味。”映山红愤恨的说道。
    “头领是说,站在楼上打咱们的是他!奸贼,俺去杀了他!”那人瞬间火了,站起身来。
    然而,他却被映山红拦下,映山红道:“别去,此时咱还需要他拦住那打粮队,再者说,咱们营死伤最大,也没有那个本事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几番大战,天已经翻了鱼肚白,在黄土岭藏着的打粮队终于赶到了刘家寨,带领他们的人是蝎子块最为倚重的老营总哨,因为以前是延绥镇百户,大家以刘百户相称。
    刘百户身材高大,以神射闻名,带着这百十人更是蝎子块麾下的精锐,虽然临行前蝎子块三令五申,接到火警要火速增援,但刘百户麾下过半是步卒,又恐分兵势弱,坚持带着步卒,因此才来晚了。
    天已渐亮,刘百户见寨门紧闭,还有路障,说:“从寨墙缺口进。”
    走过去却发现,缺口已经被人用原木钉成的木架挡住,几个人提着刀斧过去,想要砍开,手一摸,木架滑溜溜的,这时,寨内的房顶上射来一枚火箭,直接点燃了木架上的火油,熊熊大火让步卒靠近不得。
    刘百户看到这一幕,冷声道:“这是贼人人少,想要拖延时间,来人,强攻寨门。”
    一声令下,三十人手持牛皮盾牌,掩护靠近寨门,见寨门被用铁链锁住,那大腿粗的木桩更是难以撼动,索性有大斧劈斩铁链,不断有冷箭从寨墙内的房顶射来,极为精准,不多时就射死两人,步卒有寨门掩护,用盾牌堵住木架之间的缝隙,不到一炷香,铁链砍断,寨门大开。
    “马队跟我冲,步卒跟上,救援闯将!”刘百户高声喝道,手下精锐纷纷应和。
    刘百户手持马刀,握住缰绳的左手臂上还有一面小盾牌,马队速度并不快,快速通过了寨门前的晒谷场,进了刘家寨的主干道,道路尽头自然就是刘家老宅,此时那里喊杀声一片,战事非常激烈。
    道路转了弯,忽然前锋高声喊叫,刘百户骑马过去一看,眼前的道路被人用家具和砖石堵住了,路障后面人影闪烁,不知有多少人。
    刘百户看到这一幕,立刻下令:“步卒立刻进两侧房屋,登上房顶。”
    两侧本是商铺,都是以木板为门,在里面卡死,士兵撞开木板,进了房屋却没有发现梯子等物什,一时难以登上房屋,哇哇乱叫起来。
    刘百户听着,忽然下令:“快,后队变前队,先撤出刘家寨。”
    “想要撤?晚了!”一个声音从道旁的二层楼传出,那是刘家寨唯一的客栈,孙伯纶站在那里,一挥手,路尾的几个铺子扔下火油和木质家具,一把火烧了起来,堵住了前后道路。
    士卒一看后路被堵,骚乱起来,刘百户大叫:“慌什么,三眼铳上前,打开前路,清除路障,硬冲过去!”
    砰砰砰!
    十余支三眼铳被点燃,铳子飞出,打的路障木屑纷飞,琉璃球的声音忽然想起:“震天雷!”
    无论是路障后还是房顶上,不断有圆滚滚的震天雷被扔了下来,这些陶罐外面包着竹篮,仍在地上也不碎裂,反倒是弹弹跳跳,冒着烟翻滚道人群里,接着轰隆隆的爆炸起来。
    三十多枚震天雷在不到五十丈长的街道上炸开,铅子和陶瓷片横飞,一时间人群中血花四溅,最关键的是震天的响动声和浓烟让马匹受惊,而被铅子打到的马匹更是疯了一般乱冲乱跑,人马踩踏,死伤无数。
    在震天雷刚扔下的时候,刘百户翻身下马,躲进一旁的商铺中,忽然冒出头,已经是弓箭在手,一个侧身,箭矢飞出,射在了房顶一个蒙古亲卫的眼窝,那人发出一声闷叫,应声而落,手中的震天雷还未点燃落到了街道的青石板上。
    孙伯纶站在客栈二层,火铳抵在肩头,从容瞄准一名射箭的弓箭手,一扣扳机,铳子飞出,那人像被大锤砸了胸口,倒飞出去。
    一枪打响,孙伯纶也不装填,只是拿起备用火铳,继续射击,未喘气,三枪射死三人,备用火铳射完,却又有一支火铳递到面前,孙伯纶见那持铳的手白皙纤细,一看竟然是郝琳琅。
    “我虽是女子,从小也是摆弄过这鸟铳的,虽说打的不准,但装填还是没问题的。”郝琳琅脸色红扑扑的,略带骄傲的说。
    “大姐真是巾帼女英。”孙伯纶一声笑,接过火铳又开了一枪。
    一人装填一人射击,三支火铳轮番开火,打翻了一地人马,刘百户看在眼里,但客栈窗沿挡住了射界,他低头看到滚到脚边的那震天雷,马上用臂盾护住要害,捡起震天雷,在路边燃火的尸身上点燃药捻,奔跑两步,扔到了孙伯纶所在的二楼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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