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亚特死后, 终是以“人”的身份被记录在册。
    后世对他的评价有褒有贬,但无一例外承认——正是因为“怀亚特之恶”的出现,才让人类对自身、家庭及社会的反思更彻底, 才迎来了人类从“注重物质”到“提升精神”的改变。
    大澳的渡劫狐, 美洲的怀亚特, 北欧的x组织, 乃至中洲的曾梦楚……桩桩件件的悲剧, 都是人性罪恶点滴的累积。
    而再沿着历史的轨迹逆推, 还有侵略战的屠杀,疾病的刻意传播,经济危机的转嫁, 以及烧毁雨林种作物、滥杀生灵图物资,凡此种种的恶业经由数千年的轮转,最后让地球启动了大清理。
    人类亲手将苦果塞进了自己嘴里。
    “联盟要立新法了。”祁辛黎恢复了大半,已重新投入情报工作, “苦头吃太多, 总算知道不从根子上改变不行。目前, 各国组织的团队聚在乌拉的千顶城,商议新法怎么拟定。”
    “这么快?”俞铭洋有些意外, “不该吵上半年, 再内斗个一年,最后才按拳头谁大定规矩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么团结实属罕见, 他怀疑这有天大的阴谋!
    “也不想想现在谁拳头最大。”祁辛黎翻了个白眼, “中洲不打算走中庸了, 联盟就算不是一块铁板, 霍老也要把它拧巴成一块铁板。他老人家啊, 不希望再出第二个怀亚特。”
    祁辛黎敲着笔记本,说道:“知道吗?十几个读心者合作,都没能从怀亚特嘴里挖出‘反界门装置’的改进法。他太清醒,没人有能力催眠他。那家伙直到死也没打算帮人类,但近日,南洲极地在冰盖下挖出了他的实验手稿。”
    “封存得很完整,放在一个保险箱里,密码是巴努鲁重生的日子。啧,也不知道他把东西放那里是故意的,还是……巧合?”神经病的世界实在难懂。
    “那份手稿有‘装置’二次改进的研究方向。”祁辛黎道,“科研组拿到了手稿后,对他除了惋惜就是惋惜。之后,霍老一力促进新法新立,至少不能再让垃圾糟蹋人了。”
    拉基:“我没有糟蹋人。”
    “……不好意思,谐音。不对,你别对号入座啊!”
    拉基别过头,拆了一只肘子吃。
    “总之,百废待兴,上下都忙,但这日子过得挺有盼头的。”祁辛黎一手托腮,“军事报看了吗?继战衣之后,出了龙息炮。我一直觉得这玩意儿不科学,结果看了原理图,好吧真是太科学了。我给你们讲……”
    不得不说,科学家真是天才和疯子的结合体。如果说纪斯是玄学巅峰,那他们真是科学奇迹。
    也不知是哪个鬼才想出的方法,解剖巨龙之后挖取了它的食道、气管和腹囊。经过反复研究,他们发现巨龙的腹囊会分泌两到三种地球上不存在的物质,混合后会变成另一种液体。
    当液体形成,而巨龙从气管吸入氧、氢或者氦等气体,就会与该液体发生奇怪的化学反应,衍生成烈焰、毒液和寒冰。
    接着,龙息会从巨龙的食道喷出,造成核爆效果的破坏力。也就是说,巨龙的食管可以承受这种能量的运输。
    “所以,他们摘了这三样器官,与龙骨、金属和钢铁混合,造了‘龙息炮’。只要龙血供应充足,龙息炮就能使用。每一管的利用率是五百发,之后器官就废了。要是不用的话,龙息炮也只能保存半年,毕竟是生物组织构筑的武器,会腐烂。”
    “他们现在在思考制造‘生物机甲’,只是材料不够。”
    听到材料不够,司诺城握着报纸的手就是一抖。养家糊口的ptsd一上来,真是报也看不进去了。
    “最厉害的要算‘飞碟’。”祁辛黎继续道,“拿浮空怪物的骨骼打造,可以直角转弯,速度是音速的数倍,目前只有觉醒者能使用。它的原理是……”
    祁辛黎介绍着新式武器,一边分析人类的战力,一边勾画当下的局势。
    只是,队友们初始还听得懂,随着他说得越来越深入,不少人渐渐跟不上节奏。无法,祁辛黎只能一人自言自语,堪称寂寞如雪。
    “但凡你们多读点书,我都不至于这么拼。”他吐槽道。
    “嗐,人脑构造不一样,就别为难我们了。”姜启宁笑笑,抓起手机,“像我这样的只适合上网冲浪。”
    说到上网冲浪,司诺城才记起自己好些天没打卡。
    他放下报纸取过手机,登录联盟app打算完事,却发现后台叮咚声不绝,竟是塞了3万多条私信,上百万的回复和数不清的点赞。
    要是换在平时,司诺城溜一眼便也过去了。
    作为一名强者,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早在觉醒者这个群体曝光之际,他的围脖后台就不能看了。且,他也不会花时间去看这些信息。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不知为何,有一股强烈的直觉拉扯着他的视线往后台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魂飞魄散。
    司诺城自个儿也没想到,他的团队能把联盟app设计得如此没人性。竟是直接关联了他实名制的亲父母,还把这俩的私信置顶在最上头。
    刚入眼,就是一暴击信息!
    【1区志愿者·诗玉华】:“城城啊,妈妈看了网络上的消息,非常担心你的状况,也想见一见大祭司。所以,我和你爸爸打算明天去看看你。”
    留言时间是昨晚10点,那么这个“明天”岂不就是今天?
    司诺城:……
    等,等等!什么叫网络消息,担心你状况,还要见一见纪斯,这三者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怎么回事?
    司诺城根本没时间翻别的,他突然发现“自家人”的私信置顶足有八十多条,比催他去相亲还积极百倍的样子!
    【1区志愿者·司承延】:“你小子好胆啊!胆子大到连国家都开始关心你的感情问题,我明儿就去看你!”
    司诺城:……感情问题?
    难道真如卓无涯所料,他伤还没养好呢,就有人想着他的基因了?
    司诺城脸色凝重地放下手机,像是罩了一层寒霜,连室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大概是他盯着手机的时间太长,对面床的姜启宁和拉基颇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是吧,这都好几天了,他们疯狂点赞的热度早就散了,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可看司诺城的脸色又像是发现了的样子……
    姜启宁作死试探:“城哥,你、你咋了?”
    拉基警惕状。
    “没什么,我爸妈今天要来看我。”
    “哦——”放松的声音。
    “但很奇怪,他们想来看我,我能理解,为何突然提出要见一见纪斯?”司诺城蹙眉,“还说关心我的感情问题,你们觉得这是刮的什么风?”
    一时间,病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额,纪斯……算是你的导师。”姜启宁假笑,“爸妈想见师长,多正常啊!”
    又赶紧道:“我觉得我好全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他怕自己再不走就进icu了!
    “嗯,复健不能躺在床上,我得下楼跑马拉松。”拉基顽强地单腿站立,坚定不移道,“全国上下都在努力,我们不能还躺着!”
    众人:……
    眼睁睁看着点错赞的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往外走,他们真是一言难尽。
    司诺城眯起眼,轻嗤一声。随即,他第一次展开后台长长的私信,开始一封封看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1区学生·张佳】:“摸摸叔叔,不哭。我也怕打针,我们要坚强!”
    司诺城直觉不对!
    【3区律师·卡莱尔】:“尊敬的司先生,我为您和大祭司之间真挚的感情送上由衷的祝福,并希望你们不要分手。”
    司诺城:……
    送上祝福?不要分手?
    这究竟是什么虎狼之词,搞得像是他和纪斯在一起似的。虽说在大澳出过同样的乌龙,但这事不是澄清了吗?
    他和纪斯只是朋……
    突兀地,司诺城手指一错,不巧点开了一名插画师的私信。对方堪称狼灭,上来半句废话不说就是一幅撸好的厚涂稿件。
    以星空为背景,以医院天台为地点,是他和纪斯同站在栏杆边上相视一笑的画面。
    画师的功底很不错,把人物画成了立体的3d像。纪斯像是活的,眉眼温润,眼底似有星辰。他也是活的,眉眼凌厉,却在这时柔和万分。
    深夜的浓黑化在一笑中,正如他的胜负欲融化在了一步步接近他的世界里。
    【司诺城。】是他转过头的回望。
    【司诺城……】是他仰望苍穹的叹息。
    最后,是他站在他的身边,说一句:【要活下来啊,司诺城。】
    有一种奇异的、玄妙的充实感在他的心头溢出,司诺城久久注视着这张图,只感觉耳边的声音消散,唯剩心脏搏动的隆隆声。
    为什么会在意?
    又为什么……会满意?
    他情不自禁地抚上心脏,呼吸忽然有点急促。
    而看着他如此状态,一窝病友顿时按捺不住了。他们以为司诺城知道前因后果被气得发疯,这会儿心脏都不好了,怕是要厥过去!
    于是,他们赶紧给他顺毛撸——
    俞铭洋苦口婆心:“算了算了,司老大!咱们算了!老姜和拉基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点错了赞撤不回来,所以才闹那么大。”
    邵修劝道:“网友忘性大,很快就会忘记‘你怕打针’、‘你跟纪斯在屋顶约会’这种玩笑话了。”
    卓无涯:“啧,我跟阿修是真的,没人信。这俩是假的,一堆人信。什么破世道啊!”
    祁辛黎翻了个白眼:“废话,网友至今不知道你是个男人!还把你评选为当代最杰出的女性觉醒者十强之一。等你哪天掉马了,她们大概能打死你。”
    卓无涯:……
    此时,司诺城开了口:“哦,原来如此。又是我和纪斯不知情、你们却知情不报的事情啊。”
    “看来在大澳的训练强度还不够,得在中洲继续了。”
    众人:……
    ……
    纪斯没有在东陵城,甚至没有在中洲。自怀亚特一事了结之后,他便从中洲前往乌拉的千顶城,在夜深人静之时等到了许久未见的阿芙罗拉。
    彼时,正值凌晨三点。
    阿芙罗拉点亮了一支星体蜡烛,穿着睡袍抱着猫坐在绿檀木桌边,顺便为纪斯泡了一杯新鲜的花茶。
    “我预感到有人要来,所以提前三天回了这里,没想到是你。”阿芙罗拉笑道。
    烛光昏黄,将纪斯的侧脸照得明明灭灭,温和如旧,却也有着深藏的冷漠。
    “我很好奇也很难想象,你会来找我。”阿芙罗拉道,“凌晨三点是魔鬼活动的时间,当有人在这个时间敲开巫师的门,往往意味着一场危险的占卜。”
    “是我想的那样吗,大祭司?”
    纪斯抿了一口花茶:“嗯,占卜。”
    阿芙罗拉脸色一变:“我接不了你的占卜。窥视强大的人,一定会被对方的气场所伤。如果是你,我会当场死亡。”
    “无妨。”纪斯道,“窥视我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无法为自己占卜,只能通过你做媒介。”
    “你走占卜的程序,出示占卜的工具,之后便由我自己来。”
    阿芙罗拉沉吟良久:“我的工具很‘年轻’。”
    “能用即可。”
    乌拉的巫师深深地看了纪斯一眼,绕过他从柜中取出各种物品。印着羊头的桌布,一个漆黑的骷髅,数把匕首,再点亮了六支蜡烛……待一切准备就绪,已是半小时之后。
    阿芙罗拉在铜铸的圣杯中净手,于袅袅圣木熏香里拿出了一副惯用的塔罗牌。
    “默念你心中的问题。”他走了程序。
    在纪斯的注视下飞快地洗牌、切牌,再大手一划,将牌划成圆弧状的扇面。做完这些后,七支蜡烛的火光猛地蹿高一截,隐约勾勒出骷髅的模样。
    而阿芙罗拉则背过身去,将抽牌、解牌的主动权留给了纪斯。
    纪斯抽取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牌,他摊开了它、直面了它,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将这张塔罗扣在桌上。
    正位恋人……
    “再来一次。”
    阿芙罗拉:……
    “大祭司,请尊重占卜结果,不能因为结果不如人意就想占到尽如人意,这做法是不对的。”
    纪斯:“再来一次,我给你店中的任一物品注灵。”
    “成交!”飞快洗牌。
    于是第二次,正位恋人。
    “再来……”
    于是第三次,依旧是正位恋人。
    事不过三,纪斯把牌扔进了众牌中。之后,整副塔罗牌燃起了紫黑色的鬼火,一点点被吞噬殆尽,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阿芙罗拉似乎早预见了这个结果,只叹息着收起物件,没多问分毫。他取过黑骷髅递给纪斯,得到了自己的“报酬”。
    “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纪斯拂袖离开。
    阿芙罗拉看着他消失在店外,从桌底掏出了一大本记录手册。翻着翻着,他嘴角一抽:“怎么这个点找上门的占卜,全是感情相关?”
    不是为情所困,就是挽回爱人。狠一点的,要么咒杀情敌,诅咒前女友或者前男友……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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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阿芙罗拉:究竟是谁,抽到了大祭司这个限定的唯一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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