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抬头看向罗钦,见他已经收回视线,低头饮茶。
    她思量了一下,才道:“我们谢家做生意一向有个规矩,那就是互惠共赢,我们不收品质差的茶没有错吧?我们给茶农更高的收购价,鼓励他们种好茶,也没有错吧?”
    “夫人既这么说,那本官自然要公事公办。夫人,您先回去等消息吧!”罗钦淡淡道。
    白蓁蓁呼出一口气,关键是她等不起!春茶不能抢先供应给客商,回头客商纷纷退货,茶叶就砸到了他们手里了。而且一旦失去了信誉,于他们谢家将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还请大人指条明路!”
    “本官只懂喝茶,不懂茶行的规矩,给不了夫人什么明路。”
    白蓁蓁沉下一口气,她倒是不知这罗钦也有这般精明的时候,步步紧逼着她,让她不得不往把他的意思说出来。
    “那些品质差的茶,我们也可以收一部分,但我们谢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把青县所有的茶叶都收购。”白蓁蓁露了自己的底儿。
    “既夫人这么说,本官就替那些茶农先谢过夫人了。”
    白蓁蓁呼出一口气,“大人,我们积压在府衙的茶叶,可否还给我们?”
    罗钦想了想道:“明日吧,本官会召集本地的客商,与你们一同谈谈如何解决这事。”
    “好,多谢罗大人帮忙!”
    罗钦摆手,“本官职责所在。”
    “那我……”
    “夫人可以先行离开了。”
    白蓁蓁见罗钦一副清冷的样子,便知他们之间除了眼下的公事没有其他好谈的了。她起身行了礼,而后退了出去。
    出了驿馆的门,白蓁蓁把木头叫到跟前。
    “你和你家公子多年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
    “啊,也没……”
    白蓁蓁瞪了木头一眼,“带上一点贵重的礼物,晚上找他叙叙旧。”
    木头一时难言,用对付其他人的办法对付他家公子,这一招真的好用吗?
    “这茶叶必须敢在梅雨季到来之前运出去!”
    “那好吧……”
    “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你嘴巴也严实一些。”
    “夫人……”
    “你藏私房钱买酒的事,本夫人可还没跟兰儿说呢!”
    木头精神一抖擞,“夫人您放心,小的绝对有分寸!”
    入夜,木头拎着两个锦盒进了驿馆。彼时罗钦正在用饭,他看到他一个人,饭桌上一菜一汤十分清减。
    “公子,您一人用饭啊!”
    罗钦先看到了木头手上的锦盒,眉头一皱:“谁让你来的?”
    “奴才自己想来的。”
    “哦,这礼也是你自己的意思?”
    木头这可不敢点头,里面的玉器可是很贵的,他哪有能耐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于是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别妨碍本官吃饭,你和东西都走!”
    “公子,咱们也五年没见……”
    罗钦轻哼一声,“五年不见,这一见你就害本官?”
    “啊?”
    “接受贿赂,本官这府台也当到头了。”
    “哎呀,公子没事的,我家夫人经常贿赂……咳咳……我家夫人和您是旧交,这不算贿赂,而是故人之间一点交情而已。”
    罗钦眸色沉沉睨着木头,“谢家那案子,本官自会公事公办,无需这些东西!”
    木头见罗钦脸色不好了,只得忙把东西收起来,交给身旁的人,让他给带走。
    “公子,您怎么不做京官跑这地方来了?”
    罗钦放下碗筷,起身走到院中,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才道:“外放而已。”
    “可您已经外放过一次了。”
    “这次是我主动请的。”
    “啊,为何?”
    罗钦没有回答,转而问木头:“为何是她来打理谢家的生意?”
    “自然要夫人来打理,不然呢!”
    “谢轻飏呢?”
    “啊,您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罗钦转身面对木头,自当年从定州府离开后,他回京再没有打听过她的消息。
    “夫人与谢少爷成亲后没多久,谢少爷出外办事的时候出事了,已经死四年了。”
    罗钦一怔,实在没有想到那谢轻飏竟然已经死了。
    “谢少爷对夫人真的很好,虽然夫妻不久,但夫人为了撑住谢家,一个女人家的开始掌管生意。这几年东奔西跑的,吃了不少苦。”木头道。
    “谢家没有其他人了?”
    “谢家大房出仕,二房也就一个姑娘,而小少爷还小,只能夫人来顶着。”
    “小少爷?”
    “小……小少爷……”木头觉得后脖一凉,他好像说太多了,“那公子您呢,您也有小公子小小姐了吧?”
    罗钦神色暗了暗,“行了,你也别打听了,本官自然一切都好。你们谢家的案子,本官会尽快处理的。”
    “诶,有您这句话,奴才也好回去复命!”
    木头离开后,罗钦把身边的护卫叫来。
    “你去仔细查查谢家夫人这几年的事,尤其是谢家小少爷。”
    木头回去后,把礼物往桌上一放,而后把罗钦的话说给白蓁蓁听。
    白蓁蓁点点头:“我自是相信他会公事公办,不过一应流程走下来,只怕要耽搁不少时日。我倒是希望他能徇私,先解了我们的燃眉之困。”
    “公子不会徇私的。”木头道。
    “我知道,所以才愁啊!”白蓁蓁叹息道。
    当晚,白蓁蓁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生京儿时,生了一天一夜。那时她觉得自己和孩子都活不成了,这时谢轻飏赶了回家,把她抱到怀里,一遍一遍告诉她:“你不许有事,你说过要把后半辈子都赔给我,你忘了!”
    “轻飏……我好痛……”
    谢轻飏把从沧海宫求的丹药放进她嘴里,而后把自己的胳膊也放到了她嘴里,“疼就咬,我们一起吧孩子生下来!”
    大概是谢轻飏给了她力量,终于费尽辛苦,她把京儿给生下来了。那时她就想,以后她要对谢轻飏好,豁出命一般的好。
    只是没想到,不久后他就出事了。
    白蓁蓁睁开眼,伸手擦了擦眼角,泪糊了一脸。再无睡意,她起身披了风袍,来到院子里。谢轻飏去后,谢家的生意没人来打理,她只能硬着头皮接手。
    这几年东奔西跑的,她把两个孩子放到家里,一年也见不上两次面。上次回家,京儿竟然没有认出她来,其中的心酸,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再想到罗钦,这几年不见,想来他应该过得很好。这样便好,大家各自安好,谁也不辜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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