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曜喜过之后,脸上又露出了焦虑之色,“我走后,你尽量别出府门,也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怀了身子,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不要你走!”
    可司马曜还是转身走了,苏欢猛然伸出手,以为会抓个空,却真的抓到了他。
    “夫君,不要走!”
    “我想和你一起,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不要走,我怕!”
    黑暗之中,一声叹息,一个黑影上来把呓语的苏欢揽进了怀里。这时,怀里的人却睁开了眼睛,两眼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恐,身子瑟瑟缩缩。
    “是我。”司马曜小声道。
    苏欢突然呜咽一声,而后抱住司马曜,紧紧抱着他,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夫君,对不起。”
    “谁是你夫君?”司马曜问。
    “你……”
    “我是谁?”
    “司马曜!”
    黑暗中,司马曜嘴角弯了弯。
    “乖,我不走,一直陪着你!”
    苏欢知道这是现实中,知道这不是上一世,可那种绝望却被她带了回来,逼得她如惊弓之鸟一般。怕!她被这种绝望的恐惧压着心脏,连呼吸都颤抖着。
    上一世的苏欢,她不能理解司马曜的担心,因为关于党争,关于朝堂上的你死我亡,她一点都不知道。
    出征之前,司马曜需要先进宫召集兵部和户部商议调兵和粮草的一应事宜。
    就是那时候,韩翊钧找上了她。
    他说,此次北征凶险万分,司马曜很可能会死在战场上。他不忍心看着她失去爱人,不忍心看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父亲,所以他想帮她和司马曜。
    那时的苏欢,不是在远博侯府的后宅就是在司马府的后宅,宅院深深,便养成了她单纯天真的个性,总觉得这世上的人都是好的,尤其这位三王爷,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知交好友。
    她听信了司马曜的话。
    于是,她偷了他的真腰牌换了假的,模仿他的笔迹写了几封信,还偷偷用他的私章扣了章。
    后来铸成大错,她悔之晚矣。
    韩翊钧拿着她那几封假的信函和腰牌,斩杀了西疆好几位大将,然后带兵反扑北疆,与外族联合对司马曜形成两面夹击。
    北疆战场上,死人堆成山,血流成河,染红了千万里的雪原。
    但北疆那座城池依旧坚固,司马曜带着忠心耿耿的将士坚守城池数月。转眼要入冬,战事吃紧,最先受不住的是韩翊钧带来的十万将士。
    为了逼司马曜投降,韩翊钧拿苏欢和她肚子里还的命逼他投降。
    后来司马曜死在了北疆,而她和孩子被活埋!
    这是她的罪恶,上一世犯下的罪恶。她重活一世,以为一切可以重来,她可以挽回她的错误,可似乎她想错了。什么都可以重来,但她内心的愧疚和罪恶感却无法消弭。
    在掌刑司地牢,她听着那婴儿的啼哭声,先时嘹亮,后来越来越小声,越来越虚弱,最后被她母亲一把掐死。她被那婴儿的啼哭声几乎折磨疯了,而随着最后一声顿停,仿佛那一刻,被掐住脖子的是她,她的魂魄被抽离,重回到了上一世。
    那些被她刻意忘记的,刻意忽视的,她所犯下的罪恶如利箭一下子击穿了她的心脏。
    恨!她恨韩翊钧和苏慕倾,更恨她自己!
    “欢欢,别哭,别怕,我在这里陪你,保护你。”司马曜在她耳边,一声一声,温柔且坚定的说着。
    可当她听到这些,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司马曜不解。
    “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司马曜默了一下,“好,我原谅你。”
    “呜呜……”苏欢抱紧司马曜的腰,“我爱你,我从未想过害你。”
    司马曜轻声应着,“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
    “你爱我?”
    “爱!”
    苏欢抱着司马曜哭着,哭了良久,直到哭累睡了过去。
    见苏欢睡着了,司马曜用手轻轻给她拭去泪水,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这才起身出了屋子。
    翌日,太后召见。
    苏欢由着两个宫女一番梳洗装扮后,本想自己起身的,却实在没什么力气,只得由她二人扶着去了正殿。在地牢那半个月后,尤其是隔壁牢房那女人和孩子死后,她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奄奄一息了。
    调养了这几日,身子总算恢复了一些。
    进了正殿,又绕到西暖阁内,太后娘娘端坐在暖塌上,一脸肃穆之色。苏欢上前一步,强撑着身子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但想直起身子却没了力气,亏得身后那两个宫女及时扶住了她。
    太后见她这般虚弱,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倒也清减了几分。
    “行了,赐座吧!”
    苏欢被安置在一把铺着毛垫的太师椅上,靠着椅背,整个身子瘫软下来,这才缓了几口气。
    太后端起茶碗,睨了苏欢一眼,而后低头抿了一口茶。
    “你究竟意欲何为?”
    苏欢抬头看向太后,其实也不怪太后怀疑她,当年她和司马曜闹得确实挺僵的。之后,她进宫到了皇上身边,算是站到了司马曜的对立面,若太后对她全然没有防备,那才是不合常理呢!
    她可以解释说她爱司马曜,并保证绝不会伤害他,这样就能消除太后对她的戒心?
    不能!
    苏欢心思转了几转,而后道:“他是豆包的爹,我不会害他!”
    太后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能说出这句话,还算是个明白人。”
    苏欢心虚的低下头,她是挺明白的,不明白的其实是太后,当然她决计想不到,在子嗣这种大事上,司马曜也敢乱认儿子!
    “听说你受了很大的刺激,因为那个刚出生就被亲娘掐死的婴儿?”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苏欢,见她身子打了个冷颤,微微叹了口气,让旁边的嬷嬷去给苏欢奉上热茶。
    苏欢接过茶碗,低头抿了一口,“我……我是行医之人,最看不得那些。”
    很苍白的一句解释,只怕太后不会相信。
    “本宫不管你藏着什么心思,如今只问你一句,你可愿为自己洗刷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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