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哥,这是我教授传过来的资料,小嘉这种情况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治疗,如果拖延下去,就怕他的精神完全会崩溃,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顾圣冬拿过资料翻着看,短短一两个月,他的双颊深陷,眼底黑眼圈像个抹了碳灰一样,双眼疲惫无神。
    楚剑已经收监过了一个月,因为这事让顾嘉心理承受不住,本就有了抑郁的倾向,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还是年龄太小的原因,那晚给他吃药,人完全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糟蹋,被人拍视频,语言羞辱,身体侮辱,这些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何况顾嘉还是个男孩子呢?
    如今顾圣冬必须天天守在他跟前才行,寸步不离,看不到他过一会就会大喊大叫,甚至经常出现自杀的倾向。
    “我出不了国,他们愿意来中国吗?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能治好。”
    陆优崎心疼这样的顾圣冬,可又对顾嘉现在的病情束手无策。
    “冬哥,其实让小嘉换个环境也是一种好事,我有信心,你去不了我亲自陪着他去,不能再拖了。”
    “可是他离不开我。”顾圣冬双眼发酸,“我不忍心让他难受,他已经承受不住了,如果我不陪在他身边,我怕出个万一怎么办?他还小,刚成年的孩子而已。”
    “我知道。”陆优崎过来握住他的手,悲伤道,“冬哥,你不要这样,有我们在呢,不会让他有事的,只要治好了,我们谁都愿意去陪他。”
    顾圣冬坐在沙发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也希望能够尽快治好顾嘉,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顾嘉能够好起来,但他舍不得让顾嘉去那么远的地方。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南株佼叹息一声,道:“圣冬,如果有其他办法我们也希望在国内治疗。”
    顾圣冬点点头,明白了:“让我问问他。”
    众人也没再说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圣冬上去把人带了下来,顾嘉现在敏感到一种什么程度?不让陌生人碰他,不让除了顾圣冬以外的人出现在家里,起初连保姆都不让出现,后来顾圣冬耐心给他讲了很多次以后,他才答应。
    “小嘉,你想出去走走吗?”顾圣冬给他夹了菜在碗里,努力堆出一个笑容,“比如你最想去得m国。”
    顾嘉低头吃饭,良久后才摇摇头。
    顾圣冬又问他:“那你想去哪里?往年不是吵着闹着要去玩吗?香港?还是法国,挪威?”
    “哥……楚哥什么时候回来?”顾嘉抿着唇低头问,“我可以见见他吗?他是不是生气了,所以才不来看我?”
    顾圣冬口中的饭菜如同嚼蜡,嗓子堵着他连一口也咽不下去,心脏已经被剥离,他以为已经不痛了,但还是痛得厉害,沉痛让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弯着腰,低着头。
    “唔……他不是告诉过你,要去学习一段时间吗?等他学完就回来了。”
    “哦~”顾嘉也没再多问,事实上他也不清楚自己一天到底问了多少遍,只是觉得楚剑离开他们好久了,他也好久没见了。
    顾圣冬放下碗筷,实在吃不下去了,起身去了洗手间,过了一会才出来,顾嘉看到他眼睛是红的。
    “哥,一定要去国外吗?”
    顾圣冬一愣。
    “我听到了,是不是我去了,病就好了。”顾嘉的情况就是这样,时好时坏……
    顾嘉的话让顾圣冬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一下又奔溃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现在他只想好好照顾顾嘉,再也别让他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搂住顾嘉,声泪俱下:“不去了,哪里都不去了,有哥哥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哥陪着你。”
    顾嘉抱住顾圣冬的腰,没再说话。
    顾圣冬心想无所谓了,何必呢,只要顾嘉不要再受刺激,他一定会恢复的,一定可以的,他陪着,他守着,一辈子都行。
    照顾让他睡觉后,顾圣冬关了大灯在沙发上坐着喝酒。
    他以往的那些坚强随着楚剑全部消失不见了,如果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脆弱,甚至有些想逃避。
    一个楚剑把他的理智和冷静全部带走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楚剑会替夏天去顶罪,难道在他心里,一切都比他和顾嘉重要吗?
    顾圣冬累得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楚剑影子,挥之不去——却又够不到。
    顾嘉最后还是去m国治疗了,他觉得顾圣冬想让他去,但去了不到一个月,陆优崎又将人带了回来,原因无他,顾嘉不吃不喝不睡觉,他们束手无策了。
    顾嘉现在的病情已经不算是忧郁症这么简单了,他患有焦虑症,躁狂症,精神分裂这些综合状态,说通俗点就是个神经病人,但他又比神经病人好一点。
    顾圣冬在机场接到顾嘉的时候,顾嘉几乎是飞扑在他怀里,再也没放开过,哭得像个奶娃娃一样,浑身的劲都放在了手上。
    最后大家只能妥协,陆优崎保持着和那边医生的联系,需要的药物便从那边进口过来,然后远程接视频为顾嘉减压。
    又是一年春节来临,今年大家没有什么兴趣过年,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顾夏两家如今关系来往也不那么勤了,毕竟夏天的所作所为,够让顾圣冬记恨一辈子。
    大年三十这天,顾汉庭夫妇来到了顾圣冬公寓过年,从楚剑的事情开始,顾圣冬没再回过家一次,也不与他们来往。
    但如今顾嘉在,他再恨父亲,都不能拦着不让他们见顾嘉,也不是他不让见,是顾嘉不愿意和父母一起生活。
    “小嘉,会包饺子吗?妈妈教你好不好?”顾夫人褪去往日精干富贵,一身米色开衫毛衣,米色裤子,此刻正坐在客厅包饺子。
    顾嘉没回答他,拿着顾圣冬给他买的一个魔方在手里摆弄着。
    “小时候啊,你经常会缠着家里保姆要一点面团,然后自己搬个小板凳坐在茶几上去揉面,我的宝贝从小就很聪明,什么东西看一眼就会了。”顾夫人已经哭了太多次了,如今也想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无法让时光倒流,今后她要好好守着自己儿子丈夫过日子。
    顾夫人说完以为顾嘉不会理她,没想到过了一会他自言自语道:“楚哥会。”
    顾圣冬和父亲坐在客厅俩人均是一愣,顾夫人抬头望着儿子一笑:“他教过你吗?”
    顾嘉点点头。
    顾夫人擦了擦手,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眼里泛着泪花笑道:“他也教过我,还告诉我,饺子皮不能太厚,边缘要薄点,中间厚点,对不对啊?”
    顾嘉抬头用力点了点头:“对。”
    “嗯,妈妈也是他教的。”顾夫人背过去抹了抹泪继续包饺子。
    “楚剑会很多,他还会飞呢。”顾嘉突然说。
    顾圣冬起身走了过来,坐在了他身边,平日里他不提楚剑这个名字,但顾嘉会经常问楚剑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话,顾圣冬也是选择性回答,他的本意是不让顾嘉太依靠楚剑,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楚剑的身份,虽然那个人,已经放弃他们的感情了。
    随后顾汉庭听到儿子在聊天,似乎很有兴趣,也过来坐在了餐厅,一家四口坐在一起,三个长辈却没人开口。
    或许以前顾汉庭最听不得楚剑这个名字,导致了一家人关系主要破裂的原因,如今顾嘉提出来,他虽然没什么反应,但脸上还是没什么好表情。
    “傻孩子,他又不是超人,怎么会飞呢?”顾夫人笑了笑。
    顾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眼突然出现的顾圣冬父子,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顾圣冬赶紧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本想制止顾嘉不要再往下说,哪想顾嘉起身坐在了他身边,然后放松地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玩累了?”顾圣冬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问。
    顾嘉没回答他,顾圣冬也习惯了。
    “楚哥会飞,他会轻功的。”顾嘉又重复了一遍。
    顾汉庭夫妇脸色复杂,都没多想,顾圣冬也不解释,带着他上了楼。
    上楼以后顾夫人颤抖着肩膀连个饺子皮都捏不紧,孩子变成这样,为人父母的最心疼。
    “以后别再和儿子吵架了,一个已经成这样了,我不想再让冬冬红了脸。”
    顾汉庭叹息一声去了客厅,没再说话。
    大年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晚上父母走后,顾圣冬给顾嘉给了一个新年压岁钱,又在卧室枕头下压了一个。
    俩人窝在二楼客厅,摆好零食,一起追剧。
    才一个小时不到,顾嘉已经躺沙发上睡着了,顾圣冬起身站在窗户边望着窗外的大雪,离别有四个月了,说快也不快,说漫长,也很漫长。
    他的生活围绕着顾嘉,起初还在家里办公,开远程会议,后来……没办法分布精力了,父母如今再次回公司经营,让他安心来照顾弟弟,没了工作,没了忙碌,他却更累了。
    彻夜难眠,总是辗转反侧做噩梦,由起初的愤怒到如今的不甘,或许时间久了,他或许真的就会淡忘了。
    他记得那个人笑得样子,记得他哭的样子,可怎么也记不起来他爱自己的样子了。
    是啊,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顾圣冬每天都在问这个问题,为什么呢?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这么决然顶罪,想要离开我?
    第一年春天。
    他带顾嘉去了西藏旅行,一路坐着火车,欣赏着风景,看着来来回回过往的人,顾圣冬想把自己心事也随风而去。
    中途顾嘉发病三次,有一次差点又自杀了。
    顾圣冬虽然累,但一点都不敢松懈,因为途中发生一起车祸,导致顾嘉情绪失控,当晚睡着后顾圣冬在客厅打电话,顾嘉在酒店套房睡觉,总觉得有什么不放心,一边打电话边过去推开门查看顾嘉是否睡得安稳,却意外发现他站在窗户边摇摇欲坠……
    第一年夏天,他带顾嘉又去了大理,顾嘉兴趣不高,但脸色好了很多,也长了两斤肉,病情依旧没有恢复,整个人都不愿意面对外面的世界。
    他对女性有了一定的排斥,不和陌生人说话,别人问他也不会搭理,后来顾圣冬顾及别人看顾嘉的眼神,就很少带他出去了。
    旅行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但对顾嘉来说应该是另一种形式,他需要忘掉那些不堪的记忆,他想让顾嘉回到过去那个活蹦乱跳的样子。
    第一年秋天,他们徒步去了泰山,一起的还有陆优崎和杜昊伦,顾嘉不愿意去,他便哄着人爬,想让他出出汗,锻炼一下身体,长期待在家里不运动,他怕顾嘉身体健康受到威胁。
    但在下来的中途,顾嘉失误摔倒了,从阶梯上不小心摔了下来,手腕骨折,还好头部没有受伤,顾圣冬自责打了自己两巴掌。
    从那以后再也没带顾嘉出来旅行过。
    他想再这样下去,他自己大概都要抑郁了,他的痛苦无处诉说,他的无奈,不舍,不甘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爱情”这个糟糕的东西?
    第一年冬天,顾嘉的病情依旧没转好,时而严重,时而正常,小顾嘉二十岁了,他,三十三岁了,但他们谁都不愿意再过生日——
    “我说诸葛,你把我弟弟一年带出去到处飞,快想死我了。”杜昊伦捏住顾嘉的脸使劲挤着玩。
    顾嘉对其他人很抵触,却唯独对这几个哥哥特殊对待,愿意接受和他们一起吃饭,愿意和他们一起待着。
    “冬哥,你该好好休息休息了。”陆优崎看着顾圣冬疲惫的样子,心疼不已。
    在他们兄弟五个人中,顾圣冬排行老大,南株佼老二,杜昊伦老三,李斐济老四,陆优崎老五。
    但只有顾圣冬魅力最大,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他意气风发,温柔体贴,做事不急不躁,从不与人纷争,他是个事事追求完美独爱浪漫的人,如今,这些身影在他身上却悄然不见了。
    “一年了,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是我那个有自信,从来都低头的冬哥吗?”
    顾圣冬苦笑一声,没说话。
    杜昊伦握着顾嘉的手,伸手挡住顾圣冬手中的酒杯:“差不多行了,你已经醉了。”
    “大过年的……让我喝一点吧。”顾圣冬推开杜昊伦的手,仰头干了一杯。
    兄弟们有心疼他,却也帮不了什么忙,哪个伤口都好愈合,唯独情伤害人不浅。
    顾圣冬这晚喝了个烂醉,往日他也喝,但不敢喝多,因为顾嘉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他不敢冒险。
    今天或许是顾嘉看到哥哥心情不好,表现的也很乖,一直跟着其他几个哥哥在一起,没闹他,所以顾圣冬才敢放肆地大醉一场。
    从楚剑离开后,他就想买醉喝个痛快,可惜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以前总觉得24小时过得太快,如今他又觉得一小时为什么这么慢?慢到他的心脏如同刀锋冷刃,想着睡着就好了,一觉醒来却还是痛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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