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你得了。”江初无话可说又莫名地挺想笑,“穿衣服出去吃饭!”
    傍晚六点钟从家里出门,外面已经全然是夜里的景象了。
    今年的初雪看着稀稀落落的,结果还挺争气,飘了一整天了,这会儿还没彻底停下来,从路灯底下能看见飞舞的小盐粒。
    覃最把车窗降下来一截,他刚洗完澡,这会儿吹吹风有种很畅快的感觉。
    “关上点儿。”江初憋了会儿,偏头打了个喷嚏,“不冷啊你。”
    “我们青春期火力旺。”覃最把车窗摁上去。
    “操。”江初真是拿他没招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开了以后他俩脸皮都厚实了,这会儿彻底放开了,江初扫一眼覃最笑了半天,“没完了是吧!”
    他笑点今天有点儿烂,跟喝了酒似的。
    覃最偏头看着江初笑,像是觉得他很有意思,看着看着,自己也有点儿想笑。
    “你生日是几号?”他突然问江初。
    江初“嗯?”了声,又看向覃最:“想给我过生日?小狗报恩?”
    覃最也没否认,只等着江初说。
    等了半天,江初在红灯前刹了车,才降下车窗说了句:“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覃最顿了顿又问。
    “没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小孩儿,每年就指着过生日和过年找乐子。”江初咬了根烟点上,偏头又望着覃最,“你年年都过么?”
    覃最没说话。
    “所以咱俩差不多。”江初笑笑,“大人总忘,连着忘几年,就连自己也想不起过了。”
    绕了一圈也没提自己生日是几号。
    覃最刚要再说句什么,手机在兜里震起来,进来一个电话。
    他掏出来看一眼,皱了皱眉。
    “谁的?”江初问。
    覃最没出声,只把屏幕亮给他看。
    -覃舒曼
    第40章
    “你给你妈就直接备注个名字啊。”江初笑了笑, “接吧。”
    覃最似乎不是太想接,拿着手机等了会儿,确定覃舒曼不是手滑拨错, 没有响两声就挂,才滑了接听键把手机扣耳朵上。
    这场通话很短,江初都没怎么听见覃最出声, 感觉只是“嗯”了几下, 最后说了句“再说吧”, 就把电话挂了。
    “说什么了?”他又问覃最。
    覃最的情绪明显因为这个电话比刚才低了不少, 他没什么表情地把手机收起来,想了想才说:“问我的腿怎么样了, 让我不要太麻烦你。”
    江初顿时代入了覃最那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心情。
    无话可说。
    上回覃舒曼打电话来还是覃最刚打石膏那天,江初让她最好能亲自给覃最打一个, 现在终于打来了, 石膏都拆了。
    竟然还能说出让覃最别麻烦他的话。
    “你不麻烦。”他只能抽出只手拨了下覃最的耳朵。
    “开你的车吧。”覃最牵了牵嘴角。
    覃舒曼其实在电话的最后还有个问题, 问覃最去不去家里吃顿饭。
    覃最说再说吧,她后来就把这电话又打给了江初。
    江初当时正在算元旦的假。
    从平安夜到元旦, 这一星期他不想给公司排太紧的活儿,玩心都起来了, 小破公司毕竟都是年轻人, 这种日子都想跟男朋友女朋友腻在一块儿。
    没有男女朋友的也不想干活。
    方子提前好几天就在群里开始撺掇, 等放了假要去华子店里吃一顿。
    华子还挺愿意的,他邻市的老大哥去年开发的温泉酒店整得挺像样,一直让他带朋友去捧场,正好几个人去找个温泉泡泡, 他顺便取取经。
    江初觉得可行, 他那天吃完火锅回来有点儿感冒, 没严重到需要吃药的程度,就喷嚏一个接一个的烦人,去泡两天催一催比什么都好使。
    关键也是想带覃最出去玩玩。
    从夏天来到冬天了,一会儿过敏一会儿打石膏,也没带他好好玩儿过,就去了趟农家乐,睡一觉什么也没玩成又赶回来了。
    “你觉得呢,有没有什么想法。”江初接完覃舒曼的电话,举着手机靠在覃最房间门口问他,“周末先去我爸你妈家吃顿饭,后面等元旦放假了,我再去我妈那儿一趟,然后咱们跟华子他们去泡温泉?”
    “你想去跟她吃饭么?”覃最靠在椅子里回头,他正在做题,两条腿架在脚踝支在桌上,腿上摊着练习册,右手一下下转着笔。
    “不是想不想的事儿。该去还是得去,毕竟是你妈。”江初去他床边坐下,“再说我一个月还从他俩手里拿一万六呢,她想见儿子了我还能扣着不让去怎么的。”
    覃最一听这个就笑了。
    “当时你怎么想的?”他问江初。
    “哪时候?”江初没反应过来。
    “他俩说让我来你这儿的时候,”覃最说,“你怎么就愿意了?”
    “不说了么,一个月一万六。”江初眼睛弯了弯,“不愿意也得想着招儿往我这儿塞,不如直接答应了,拿钱还痛快。”
    覃最看着他,又转了两圈笔。
    “而且当时你都已经贴着我了。”江初说,“不要你都不合适。”
    “我贴着你了?”覃最没有这个印象。
    “是啊,进包间的时候。”江初回想一下那天覃最谨慎的模样,再看眼前跟他能说能笑的覃最,有那么点儿感慨的意思,“我爸想拉你去你妈旁边坐,你直接贴着我坐下了。”
    覃最想了想:“我都忘了。”
    “条件反射吧。”江初说,“不想跟他们坐一块儿,我是去接你的人,下意识就把自己划拉到我这边了。”
    覃最又转了两下笔。
    “其实也就是因为你那一下。”江初看他转得挺好看,有点儿手痒地夹过他的笔,也转了两圈,“你最迷茫的时候都在我旁边坐下了,我要是再不要你,真就挺可怜的。”
    “你自己心软,别往我身上推。”覃最看着他的手低声说。
    江初笑笑。
    “如果不是我,换个人你也会愿意么?”覃最又抬眼望着他。
    “换谁,”江初脑子里蹦出戴着旅行社帽子的梁小佳,“换梁小佳?”
    “会么?”覃最也没所谓具体换谁,他就是想问问。
    “不会。”江初这会儿倒是一点没犹豫,“他的话确实不会。”
    “为什么?”覃最挺有兴趣地追着问。
    为什么呢?
    江初乍一下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梁小佳那种心思太重的小孩儿,不太对他的脾气。
    但是想想覃最的敏感级别也已经属于超越常人的范畴了,这个理由有点儿不太成立。
    成立也没法说,毕竟是覃最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被他这么一形容跟拉踩似的。
    “你当捡人回家是什么上瘾的好事儿呢?”江初只能笔杆一转,在覃最手背上敲了一下,“又不是捡个猫捡个狗,怎么也得看看合不合眼缘吧。”
    “所以我合你的眼缘。”覃最说。
    “你最近怎么总爱寻找认同感啊。”江初好笑地看他一眼。
    “合不合。”覃最盯着他。
    “啊,合,你最合了。”江初“啧”一声,站起来把笔扔回覃最怀里,“没完了。那就这么定了啊,后天去你妈那儿吃饭。”
    捞过手机走到房间门口了,覃最突然在身后喊了他一声:“哥。”
    “啊?”江初回过头,这还是覃最头一回在非威胁的情况下主动喊他哥。
    “没事,就想喊一声。”覃最没回头,接茬做他的题。
    “再来两声,”江初立马逗他,“我就爱听这个。”
    “出去吧。”覃最无情地说。
    周末那天正好是圣诞节,为了后面元旦好攒假,周末也得上课上班。
    江初看他们一个个心里长草一样也坐不住,干脆到下午直接给了半天假。
    “你下午有安排?”大奔坐在转椅上没动。
    “没有,晚上接覃最回家吃个饭。”江初看看时间,“你有事儿?”
    “我也没事儿,宝丽单位今儿又没假。”大奔抻了个懒腰,哼哧哼哧的,露出肚皮上一截秋裤,“二人世界了,咱俩干点儿啥呢。”
    “你自己吧。”江初笑笑,偏头打了个喷嚏。
    “咱俩买衣服去吧,”大奔“哎”了声坐起来,“我这都前年的装备了,今年怎么也该弄一身新的了。”
    “也行。”江初点点头,“给覃最买件羽绒服。”
    “你,”大奔点点他,点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特夸张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服了。”
    给覃最买衣服特省事儿,江初就按着自己的身架给他挑,反正覃最那形象也不挑款式,什么样的上了身都好看。
    他随手抓了几身套着试试,在一件短款迷彩色和一件长款的黑色里比量比量,感觉迷彩色更朝气点儿。
    大奔扫了眼,让他还是拿长的。
    “羽绒服这玩意儿又不图多好看,长的暖和,还能护护你弟的腿。”大奔说着,把迷彩那件拽了过去,“我试试这个……这件最大有几个叉啊妹妹?”
    “你就是个垃圾。”江初笑着骂他,把长的又穿上照了眼镜子,确实也不错,挺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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