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的门被撞响, 声音回荡在通道里,很吵。
    晏君寻的汗正在沿着腿部曲线流淌。他解释不了,但他觉得自己这一刻有罪。因为他一手摁住门, 把脚伸了过去, 踩在了时山延腿间的台阶上。
    门在震动, 通道里却很安静。
    时山延垂手替晏君寻解着高跟鞋扣,额前掉下缕头发。他用手指勾掉鞋带,替晏君寻拿掉高跟鞋。晏君寻的丝袜有点潮湿,那是汗的缘故。
    晏君寻收回脚, 抱着钢棍往上走,说:“谢谢。”
    时山延拎着高跟鞋起身, 把最后那点烟抽干净。他扔掉烟蒂, 看着晏君寻的尾巴,淡淡地回答:“不客气。”
    楼梯通向三楼,门是开着的。
    晏君寻光脚踩在冰凉的地面, 等着时山延开门。时山延拉开门,晏君寻的钢棍就抡了出去。在门口等候的力狗早有防备,却在格挡中被侧面横出的时山延两拳砸中腹部。
    力狗耐打,没有弯腰。他曲肘反向往时山延的头部撞,被时山延单臂架住。力狗脸上又挨了一下, 这一下让力狗两眼泛酸, 晏君寻给他当头一棍,他偏过头,靠肩膀顶住了,但是时山延一脚踹在他胸口,让他整个人仰摔过去,撞在走廊的墙壁上。
    时山延没有乘胜追击, 因为他听到了上膛的声音。他猛地拉过门,门上立刻响起子弹的撞击声。
    “不要开枪,”走廊尽头的房间内走出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远远地朝力狗说,“安静点。”
    三楼没有打手,时山延没有猜错,李湖再怎么狂妄也不敢得罪他真正的金主,楼上都是他的贵宾,这里都是金主自己的保镖。丽行内两条力狗,一条在这里,一条应该是刚才屡次失手的狙击手,只剩的那条领狗不知道在哪里。
    “不好意思,”力狗握着枪,逼近门,对着自己的通导器说,“我需要支——”
    门突然开了,门沿狠力地撞在力狗脸上,力狗的鼻血立刻飚了出来。他只说了声“操你”,后半句都卡在了喉咙里。力狗握枪的手被时山延擒住,接着反拧过去。这力道猛得力狗痛叫,察觉自己的手要断了。他的枪掉在地上,被时山延踩住,随后被时山延摁着后脑撞在墙上,人贴着墙滑到在地。
    时山延捡起枪,在抬身的同时把枪口对准走廊拐角。
    闻声摸过来的狙击手当即后退,闪身贴着拐角,以为时山延要开枪。
    “啪!”
    时山延再度为自己配音,枪在手中转了一圈,没有开。
    操!
    被戏耍的狙击手转出拐角,架枪对准时山延,但是他还没有开枪,就先被走廊尽头的保镖直接击毙了。
    时山延朝着保镖在额前比出两指,礼貌地笑了一下。
    “我的老板在睡觉,”保镖说,“你们不要吵。”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嘭”地一声响,晏君寻用钢棍砸爆了监控摄像头。
    “最后一下,”晏君寻扔掉钢棍,拉起时山延,对保镖说,“再见!”
    * * *
    监控画面顿时变成雪花屏,坐在厅内的几位阔佬发出嘘声。
    “虽然画面断了,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情报是没错的,”李湖手里捏着牌,在甩出去的时候,对阔佬们说,“你们看见了,那条领狗,他的编号是……”
    “01ae86。”侧旁的齐石低声提醒。
    “反正就是这个人,”李湖拿掉口中的雪茄,“他的作战能力很强。”
    “你给的资料上说他进过监禁所,”另一个抽雪茄的阔佬头发有些白,但打理得很好,“我想知道他和傅承辉有什么过结。”
    “傅承辉亲自抓的他,让他在监禁所里待了四年。”李湖夹着雪茄,抬手比画着,“他在黑豹的时候一直稳坐001的位置,黑豹特装审评给他的评价也都是‘s’,主业还是狙击手。各位,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他值这个价。我向你们保证,即便你们把他买回去用不了,也可以再用成倍的价格卖给南线联盟的军方。”
    “说说这个,”坐在沙发上的阔佬转过头,“南线联盟要他干什么?”
    “南线联盟有一个叫作‘狐眼’的狙击手,”李湖架着自己的手臂,“这个‘狐眼’狙掉了我们北线联盟的军事统帅,傅承辉派出几条领狗追杀他,都被他反杀了。但是在2160年,01ae86在边界线上狙中了‘狐眼’的眉心。”
    李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01ae86都没带观测手,单独完成的任务。”
    * * *
    时山延脱掉了西装外套,拉开房间内的抽屉。
    里面放了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还有把usp手枪,以及配备的13发10毫米子弹。
    时山延把弹匣组装好,将枪递给晏君寻。
    晏君寻接过枪,问:“你不用吗?”
    时山延把刚才从力狗那里得到的枪拿出来,朝晏君寻亮了一下。他数着剩余的子弹,说:“够用了。”
    这个房间是苏鹤亭最早给的房间号码,没有经过珏和朴蔺。房间门检也是苏鹤亭提前修改的,这是为了让时山延进入丽行的身份更合理。
    晏君寻从窗帘的缝隙朝外看,宴厅内还很黑。
    丽行整个建筑都是朝内的,在这里的房间都看不到外面,只有顶层有俯瞰停泊区的设计。丽行的系统也不是用来服务的,而是用来封锁。他们的隐蔽性很好,这是那么多阔佬选择在这里消费的原因。
    “‘丽行’和‘螨虫’有关系,李湖也在插手走私的事情,”晏君寻把窗帘拉死,“他可能还在贩卖停滞区的人,‘小丑’因此跟他合作。”
    “也许就是李湖把‘螨虫’卖给你们的,”时山延拽过昂贵的床单擦枪,“他的胃口可比单纯的贩卖人口大。”
    晏君寻忽然压住了床单,他靠近些,兔耳朵都垂到了时山延的头顶。他说:“这件事从你到停泊区开始……不论是小丑还是疯子,傅承辉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只有你们在交流。”
    时山延松开拽着床单的手。
    “我想到了螨虫计划,”晏君寻的眼睛里倒映着时山延,“螨虫计划其实是傅承辉和李湖的交易,对吗?李湖把‘螨虫’团体卖给傅承辉,傅承辉借机把你放出来。”他的思绪像蛛网,罩住了时山延,“苏鹤亭说你过去在做狙杀力狗的任务,但是联盟花了大价钱才造就了‘黑豹’,你肯定会引起内部不满。傅承辉因此把你放进监禁所,再借着螨虫计划放出来。停泊区督察局就是被傅承辉拿来用的棋子。”
    时山延看着晏君寻的枪口:“理论上没错。”
    “傅承辉不知道‘疯子’会横插一脚,”晏君寻想到宴厅内部的情形,“那些停滞区的监控视频,都是‘疯子’借用‘小丑’的形象赠送给李湖的。他们私下完成了新的交易,李湖背叛了傅承辉。”
    时山延没有说话。
    “黑豹内部出现了问题,傅承辉想继续用你狙杀不听话的狗,然后他们跑了,”晏君寻抬指,指着床,“这就是这里为什么会有黑豹成员的原因。”
    “你猜中了,”时山延挨得很近,“就这么回事。”
    * * *
    “我想再看看他的体检单,”白发阔佬从齐石手上拿过体检单,在浏览中说,“他很健康。说实话,如果他配合,我认为他可以做我女儿的情人,让我女儿生个同样健康且强健的孩子。”
    “那还是不必了,”李湖的雪茄抽完了,他对白发阔佬说,“根据阿瑞斯的理论,01ae86天生反社会,他有点脏,骨子里就不够‘善良’。他在进入黑豹前就是个停滞区的疯子,”李湖自以为幽默地说,“跟刚才屏幕上那位‘小丑’差不多,都是混迹在联盟边缘地带的下等生物。”
    齐石端着托盘,站得很直。
    “那确实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白发阔佬把时山延的体检单放下,“这么说他的价格还能降”
    “不,他对得起他的价格,”李湖对这些老狐狸很有耐心,“你该高兴他的出身不好,否则傅承辉早就安排他进入联盟核心了,那是我们花钱都买不到人才。换种角度想,正因为他这样,才能做个纯粹的单兵武器。谁在乎一个垃圾的生死呢?报废了还能换。”
    “他抽烟,”沙发里的阔佬倒放着监控,大惊小怪,“狙击手不能抽烟吧?他现在还能行吗?不过他身边那只兔子我很喜欢,”他看向李湖,狡猾地说,“如果你能把他们打包卖给我,我愿意再出一倍的价格。”
    “不可能,”李湖看着宴厅监控上的晏君寻,“……这只兔子已经有买家付过账了。”
    “天亮前把他们带过来,”白发阔佬看了眼时间,“我得睡觉了。”
    * * *
    晏君寻想离时山延远点,但被时山延拽住了。
    “把枪放开,”时山延低声说,“我不是卧底。”
    “谁知道呢,”晏君寻的手指没动,“你说谎不需要眨眼。”
    时山延突然出手,摁住晏君寻握枪的手,借用肩臂的阻碍,直接把晏君寻掀翻在床上。床很软,晏君寻几乎是立刻就陷了下去。他原本有反击的机会,但裙摆因为姿势而往下掉,他必须腾出手来拽紧它。
    时山延呼吸很稳,但又有些沉。他注视着晏君寻,闻到晏君寻的味道。晏君寻很香,额前凌乱的发遮挡住了眼睛,让那股香味变得神神秘秘。兔耳朵搭在了被褥间,但时山延并不想摸,他的目标始终如一。
    晏君寻闻到时山延身上残留的血腥味。这个味道象征着暴力,而暴力有时能催生性欲。
    时山延在晏君寻放轻的呼吸声里,握紧晏君寻的脚踝,让晏君寻踩到了自己。他抬起头,在黑暗里,喑哑地说。
    “这是你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ups手枪:枪身内的钢架可以降低重心,增强射击的稳定性,双重复进簧设置也抵消了后坐力。——《全球单兵武器top精选》
    第49章 二零
    时山延的西装裤很合身, 能清晰地勾勒出他的欲望。他强健结实的肩膀撑着西装,马甲很好地勒出窄腰,领带也没有乱。他俯下些身, 和晏君寻的目光保持平视。
    晏君寻觉得时山延这个姿势很危险, 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 咬住他的喉咙。他用手肘撑着身体,还拽着自己该死的裙子,在时山延的目光里分不清是谁的体温更高。
    时山延握着晏君寻的脚踝,带着他, 让他的脚底感受着自己。
    丝袜没有用,它阻挡不了任何触感。
    “……放手, ”晏君寻猛地举起枪, 抵着时山延的额头,声音有些颤抖,“放手!”
    时山延握着晏君寻脚踝的手加重力道, 在那几近猥亵的动作里说:“开枪。”
    时山延的声音让晏君寻脚趾蜷缩。他的目光无处躲藏,听着时山延喉间隐约逸出的喘息声,竟然躲开了和时山延的对视,仓促又狼狈。
    时山延没有松开握着晏君寻脚踝的手,他掌控着脚踩的节奏, 看着晏君寻的眼神很狠。他喜欢这种感觉, 甚至想扯开晏君寻的领结。
    “君寻,”时山延舔着犬牙,笑起来,“晏君寻。”
    晏君寻咬牙说:“闭嘴,你闭嘴!”
    “快朝我开枪,”时山延凑近了, 顶着枪口,怂恿着晏君寻,“开啊。”
    晏君寻握紧枪。这把枪上过膛,只要扣动扳机,就能解决时山延。他在两个人逐渐交错的喘息里生出愤怒,那股愤怒侵吞了他以往的淡定。他陡然加重枪口的力道,说:“你——”
    时山延吻了他。
    晏君寻松开拽裙子的手,剧烈抵抗起来,试图逃跑。但是没用,时山延拽着他,扯掉了他的领结。
    时山延有股撕烂晏君寻的冲动,但是很奇怪,他只是困住晏君寻,不断地亲着晏君寻,用这种方式幼稚的方式打断晏君寻要讲的话。
    他什么都没有。没有枪,没有手刺,没有正常的求爱,却在漫长的喘息里胡作非为。他握着晏君寻的脚踝。这只脚很可爱,让他忍不住扯开了领带。
    去你妈的领带。
    时山延根本不喜欢领带,就像他不喜欢这间房子,不喜欢这个世界。他想把晏君寻摁在这里,想让晏君寻叫他的名字,甚至想让晏君寻朝自己开枪。
    “为什么不开枪?”
    时山延低声呢喃,又忍不住“操”了一下。他站在临界线上,随时都会爆发。他猛地抬高了晏君寻的脸,用力地、发泄地、有点恨意地吻住晏君寻。
    然后弄脏了晏君寻的丝袜。
    * * *
    时山延俯身把脸埋进水里,过了半晌,才抬起来。他带着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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