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被禁止出入后,不但他要调的医者进不来,京中的消息他也收不到且传不出去了……
    他再次去探望皇帝,还是被拦。
    可他在转身时,却似乎瞥见了朱永泰在殿中。
    怎么会?老八被传召了?
    他询问顺公公,可那死太监直言他是眼花了。
    眼花吗?
    朱永昊当即便去朱永泰的住处了。
    朱永泰果然不在。
    询问后,朱永泰亲信说其出门散心了。
    可他问具体地点时,对方却又说不出来。
    “那孤在这儿等八弟。”朱永昊处处受制,此刻也就只能用这样的蠢办法来推断父皇状况了。
    结果,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朱永泰才回来。
    “刚在父皇那儿瞧见八弟了。”
    “皇兄眼花了。”朱永泰笑说他去看望朱承熠了。
    “八弟与世子关系不错。”
    “确实。世子国之栋梁,咱们作为皇子理当善待之。”朱永泰腰板挺直,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底气。
    “八弟倒是一派皇室代表的样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八弟才是太子。”
    “不敢。”
    朱永昊哼声离开。
    他的人一直有盯着朱承熠,一问便知老八压根没去过。而他盯着皇帝的人则来报,不久前,泰王是从皇上后殿小门出来的。
    朱永昊再次深抽一气。
    父皇只召见了老八,时间足有一两个时辰,关键这事还被保密了。
    真要起风了?
    “其他皇子呢?”
    “一概未见上。”
    “继续盯住了。”
    “是!”
    天色渐沉,又一天过去。
    朱永昊越发不定心。
    他能感觉此刻的他风险越来越大。
    若依旧这么等下去,万一父皇真的危在旦夕,被禁锢这一方天地的他,承受不了那后果。纵是他身后靠山再大,他能力再强,也无人救得了他。这不仅是机会还是危机,一旦错失上位之机,他便绝对再没弥补可能,还将万劫不复。
    可若他违抗皇命,而父皇又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严重,后果也是糟糕。
    横竖都有风险,再一番掂量后,他决定还是不能坐以待毙。至少,事实究竟还是要弄清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郭品那事回去后必定还将被追查,常家那事也还没了结,父皇一定得给常家交代,回京后等着自己的,本就是惩戒……
    宁可搏,不能怂,说不定就成了呢?
    宁可错,不可漏,谁叫他输不起?
    朱永昊做着盘算,难以入眠。
    “主子!”子时三刻,下人来报。“有消息了。顺公公刚偷摸回了自己屋中,咱们的人探了一趟。”
    原来,朱永昊一早就在行宫安排了人手。他的人虽进了皇帝住处,但碰不到药也拿不到药渣。配药熬药的过程是御医亲手完成,而处理药渣等事务全是由顺公公亲自动手。
    所以他的人退而求其次,索性暗中盯住了顺子。
    过了子时,顺子才从皇帝那边抱着一个包袱退出来。
    他的模样小心翼翼,分明有古怪。
    紧盯顺子那家伙嗅到了屋中有烟味飘出。他早已探过顺子屋,知道里边有炭炉。这样的天气,可用不着烧炭,所以只能是顺子有东西要烧。要被销毁的,自然是秘密。必须查。
    于是,他玩了把声东击西。
    在顺公公屋子外围不远处,他拿内力打了颗石子,叫一个值夜的内侍摔了个狗吃屎,伴着一旁高架上的铜盆也掉落下来洒了个一地水。
    动静太大,屋中的顺公公被吓一跳,来不及将屋中东西收拾好,赶紧拉上门跑出来。
    眼瞧着顺公公出来,那边朱永昊的人便从后边打开散烟气的窗口跳进去了。一瞧,顺公公果然是在烧东西。炉子里边已有不少灰,看来要烧的东西还不少。
    再一瞧,此刻炉子上堆着的竟是袖口盘龙有祥云的中衣。
    快速一抖,发现被烧毁大半的中衣依稀可见血迹。
    他快速撕下一小片带血的绸缎塞进了衣中,又在火炉边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个食盒。
    亏得他眼尖还机灵,顺手一开,里边竟是药渣。
    得来全不费功夫,显然这也是要烧毁的。
    他赶紧抓了一把药渣便离开了。
    那边骂了几句回来的顺子半点不知有人来过,继续烧起了他的东西……
    此刻朱永昊拿着那片带血的布片,微微有些手抖。
    一般人看不出,可他一眼就能分辨这布料。苏州织造的,是父皇最爱穿的料子。听手下说,这片布的位置是在前襟。所以,父皇吐血了。
    这么严重的吗?
    他房间的门被敲响,有内侍进来,并跪地磕头请了安。
    这内侍是他的大夫假扮的。
    朱永昊思量许久,到底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他动用了围场的人脉,给找了个可以进出的口。这大夫便是连夜从京中赶来的。
    这大夫并非寻常,是他一直养着的名医,承他恩情多年,早就是他心腹。
    “血色带了黑,看着似是毒。”那大夫说了这句后,又弄了银针和药粉。结果银针和药粉都变了色。
    “是毒。还是很特别的毒。”捣鼓了一阵后,大夫道。
    朱永昊深吸了一口气。
    “会是毒虫咬的吗?”
    “有这个可能。”他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毒,自然有可能。
    大夫又拿了那把药渣研究起来。
    “药渣也有毒。”
    “什么?”朱永昊一愣,杯子都掉落在地。所以,父皇不是被毒虫咬,是被人下了毒吗?难道是老八?所以,老八已经准备好了?
    他一着急,倏地起身,撑身直面大夫。
    “殿下别紧张。这毒应该不是害人的,而是御医的治疗手段。以毒攻毒,用来逼毒的。”
    朱永昊闻言这才舒了口气。
    “不过,这些药物的药性很猛,毒性也非一般。从这一点看,中毒人的病情只怕不轻。”
    “你能确定吗?”
    “能!而且就这口血来看,明显这药方的效果不怎么样。只怕,御医们开这方子也是在一试。”
    朱永昊一下想到朱永泽上山抓虫之事。
    都对上了。
    难怪晚饭前,他的人传来消息,说皇上殿中进了老鼠,所以有人去抓了不少猫狗回去。
    父皇中了毒,一时间解不了毒。所以只好请朱永泽想法子去抓同样的虫来做试验,那些猫狗很有可能是第一批试验毒性、研究解药和查探药性的动物。
    而到目前为止,显然他们还没有什么好办法。
    “依你看,如若解不了毒,中毒人将如何?”事实朱永昊关心的,只是这一条。
    “许会要了性命。”
    “解了毒呢……”
    “只怕……依旧状况堪忧。”
    “细细说来。”
    “由于清毒药物里边也含毒,所以即便能够清毒成功,这些药物也将避无可避的有一部分进入到人体。这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所以说,解毒后身体依旧需要很长时间的清毒过程,即便可以痊愈也很难恢复如常。属下瞧着清毒之毒亦是霸道,只怕不容乐观。如那强弩之末,拖延罢了。”事实他想说的是,苟延残喘。
    朱永昊心惊之余,也生出了些激动。
    老爹要死了。他偷摸盼了多少年,这愿望终于快要实现了。
    可,这天大的好事,怎么就偏偏还伴了些危机。
    这时机……是真不怎么样啊!
    “解毒能否成功,依你看,这两日能否见分晓?”
    “是。属下虽未亲眼瞧见中毒人的状况,但只看对方既已用上了如此狼虎之药清毒,可见对方已是束手无策。”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大夫跪下了。
    “若推断不错,对方没有对策,那位只怕也就是三天之内。殿下当早做决断。”
    “可……孤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也不是没办法。殿下若有顾忌,不如着人盯着,看对方何时开始炖参汤,那应该便是大限将至了。”
    “为何?”
    “人参为大补之王。可中毒者既有吐血之症,应该是因毒生了燥,这个时候用参无疑是火上浇油。此外人参抗尿,对于排毒者来说,亦是反其道而行之。所以,一旦对方开始用参,十之八九便是已到了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拿人参来续命吊着命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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