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
    皇后当时已厌极了荣华,若说给几个银子就让她爽快答应提前婚事未免太掉价。而且定日子不是皇后一人说了算,她还得去皇帝跟前周旋。而皇后最近不招皇帝待见,能让皇后顶着被皇帝厌恨的压力,绝对是有特殊的缘故。
    “我娘觉得,十有八九是老祖宗许下什么产业上的大利才让皇后松了口动了心。否则也不会劳动崔爷。我在廖家十几年,才总共见过了崔爷三四次。”
    荣安再次想到了之前那个疑问。
    “你家暗里究竟做的什么产业,为何能挣那么多银子?”
    “我若说我不知,你信不信?”
    廖静再次磨牙。“不骗你,这事我娘都不清楚。我爹那人,说白了就是附庸风雅的酒囊饭袋。不用劳心费力就有银子拿,他才不问银子来路。我爹尚不知,我娘半个外人就更难知晓了。
    府里的大权都在老太太手里,廖文慈虽出嫁了,但老太太器重她,又一直指望荣华登顶,所以应该是将产业的运转全都交到了廖文慈手里。她们母女才能既财大气粗还地位非一般。”
    “你家买卖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西北!”这廖静知道。
    “西北?你确定?”荣安身子前凑。这与她先前所猜测不谋而合。
    “我确定啊!我爹年轻时因为我娘的抱怨和不满,也曾经想要证明自己。我祖父当时给了他机会,让他跟了崔爷几日,便是往西北去的。但我爹吃不了苦,刚到草原就退却了,一听还要穿大漠,吓得就回来了。从此也就认命再不去干涉家中买卖了。”
    “做的什么?”
    “只知是倒卖。其他不知。”
    廖静这话,与荣华如出一辙。
    果然无论如何,都还是绕不开燕安地啊!
    上次朱承熠说去查,也不知如何了……
    “哦,对了!这个……你看怎么办?”
    廖静推了一张纸过来。
    “廖文慈给我的。她当日匆忙逃离,东西没有收拾干净。说你虽把她院中所有东西连同她私库之物全退了回去,但她还有不少珍藏。这是明细。你看看。”
    荣安噗笑,罗列还挺仔细。
    上边指明有在静安居的古董,也有前院堂屋里挂着的字画,还有锁在大库房里的不少摆设。
    “廖文慈说了,这些东西倒也不用让虞家都拿出来,便让你用作荣华的陪嫁好了。另外,她在府里还有许多大件家具布料和药材,她便留给虞家不拿回了。”
    荣安呵。
    静安居的古董大概还在老太太手上,至于其他,她倒是不曾注意过。
    但……她就是不想给!
    不是她贪心想要,而是想让廖文慈难受,报复性留下这些。
    “廖静,廖家那里……给你的压力大吗?”
    廖静笑颜如花:“我既把单子都递给你了,自然是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你要我如何转达,如此应对,直言便是。”
    “那就好。你按我说的做,我带你去见虞荣华。”
    ……
    谁能奈她何
    半刻钟后,廖静来到了芙蓉院。
    廖静也没想到,才短短半个多月没见,荣华就瘦了好几圈。皮包骨的她,肤色暗沉,眼眶凹陷,颧骨凸起,连往日三分之一的风采都不及。
    她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恹恹斜躺床上,还真有几分失心疯的感觉。
    “廖静?”荣华揉揉眼,以为眼花了。
    只是……好出彩的廖静啊!
    雍容华贵,珠光宝气,整个人都似镀上了一层金。出嫁后的她,风采竟这般逼人吗?
    久不见廖家人的荣华第一反应是高兴,但她瞬间记起那日廖静对她连抽耳光和对朱永昊投怀送抱之事,她一双眼顿时凌厉。
    再一见虞荣安与廖静一道进来,想着这两人或沆瀣一气,她情绪瞬间迸发。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荣华注意到,廖静头上簪着的是牡丹绒花,整套头饰都是自己最爱的牡丹花,连裙摆都绣满了牡丹……这个贱人,存心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狗咬吕洞宾!”
    廖静推了推鬓边步摇,“看你笑话?你别拉低我水准!就今时今日的你,在我眼里连个笑话都不是!你是我未过门的好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来关心你,怜悯你的。”
    说着,廖静还伸手到荣华鬓边帮她捋了捋发……
    廖静的笑刺得荣华眼都要瞎了。
    最近情绪屡屡失控的荣华再次发作。她一巴掌拍向廖静的手,并在其手背留下了三道血印。
    “滚!你滚!”她还不顺心,又将床边一只药碗砸了出去。
    廖静那身漂亮的新衣瞬间被毁。
    绯色衣裙上一整片深色药渍。
    “你果然不识好歹!”廖静自不在意,她本就是来刺激虞荣华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笑意未改又拿出了一封信,在荣华跟前扬了扬。
    信封上,有“华儿亲启”的字样。
    “瞧见了吗?这是你娘亲手写给你的信。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信,原本还想着帮衬你一把,并将你娘的几句话转达给你的。可惜你这么是非不分,上来就咬,我后悔了!”
    “别!”眼看廖静要撕信,荣华赶紧伸手来够。那绵软的身子就这么滚下了床。
    “你认错了吗?”
    “我错了,错了。你把信给我。”
    “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对你发火,不该推你不该拿碗扔你,我不该直呼你名。”
    “嗯。还有,我此刻身份不俗,你是不是该行礼请安?”廖静看她趴在地上的惨样不由笑:“或者,我让你跪也合乎礼数。”
    荣华眼泪一颗颗砸在地面,眸色复杂盯着廖静。
    “不愿?也行!”
    廖静已是面上一狠,将信封拦腰一撕,信纸一分为二。她本就是来幸灾乐祸的,从来就没打算真递出信去。
    “求你,别!”荣华一下没够到,又着急抓来。
    廖静后退的同时,又是一撕,再一撕。
    荣华扑空。
    她受够了最近的日子。她一直在乞求与娘联络上。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却只有一个又一个坏消息。这边好不容易有了娘的来信,对她来说无疑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信封上的字她一眼就认出了,确实是娘亲笔信。
    娘是不是要来救自己了?她太需要这封信了。
    她顾不得地面全是刚被自己砸碎的细瓷,爬跪着便又向廖静抓去。
    可她再次抓空。
    随后,细细碎碎的小纸屑如雪花般从天而降。
    写满字的信纸飘了个四处。
    “啊-——”
    她哭嚎起,跪地颤着乱抓碎纸片。
    可……这么碎,这么多,怎么拼?地上因为她打翻了药,全都是水渍,小纸片湿了?化了?笔迹全都糊了……看不清了。
    到手的救命信,就这么没了!
    荣华泪如雨下,抖如筛糠,哀嚎阵阵。
    廖静则昂起了下巴。
    “认不清自己现状,就当是如此。你已经败了,就该乖乖臣服。”呵,没想到,虞荣华也有跪于她脚边求不要的一天。
    廖静甩袖转身就走。
    荣华反应过来,再次连喊“不要走”,“等一等”,“我错了”,“回来”……
    门砰地被关上,没有一点点的迟疑。
    荣华看向窗外,只见廖静越来越远,毫无踟蹰的身影。
    她尖叫起。
    “廖静!你个贱人!贱人!我和我娘对你这么好,你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还有虞荣安,全都是没有良心没有人性的白眼狼!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报仇,要将廖静踩在脚底下,要让其悔不该今日……
    气血上头,一阵头晕,荣华再次晕了过去……
    廖静回到廖家,众人急关心起了荣华。
    廖静一连串的冷哼,随后气势汹汹发了一顿脾气。
    第一次面对如此廖静,廖家上下全都傻眼。
    廖静趾高气扬冲廖文慈发火:“用不着为你女儿担心。我看她除了失心疯,身子好得很!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
    她扬起手背亮了亮伤痕,拎起裙摆指了指药渍。
    廖文慈愣住:“是……荣华做的?”
    “见面就冲我吼,嫌我去看她笑话!她可不是笑话!去看她的我才是个笑话!也不瞧瞧除了我,还有谁能进去虞家看她一眼!抓伤了我,还二话不说就把药碗砸我身上了。要我说,她就是活该!时至今日还仗着凤格为非作歹,她还真是有恃无恐活该吃苦头!”
    廖静气得胸口起伏,春雪则在旁抹眼泪,直言她主子今日受够了委屈,被骂被打被挖苦,一肚子气不说,连第一次上身的新衣裳也这么毁了。
    廖文慈闻言赶紧表示愿意补偿,她要送廖静三身衣裳。
    “有什么用!我这衣裳是殿下赏赐,您赔得起吗?”
    廖静硬气发火,推开了廖文慈的手,叫几个长辈皆是一愣。
    廖老太打圆场:“好啦,都是一家人,静儿别冲你姑母发脾气,想来华儿也不是故意的。她这些日子应该受了虞荣安不少气,你得体谅她,都是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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