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
    系统道:“友情提醒,作为福利,任务者在现实世界也可以保有任务手册,用生命值兑换系统商城的物品。请任务者慎重考……”
    年年打断它,咬牙肉痛地道:“我接受,你快兑吧。”
    话音方落,一道柔光笼罩住她的意识,系统刻板的声音响起:“任务者窦知年消耗一百生命值,成功兑换回家机会。”“任务者窦知年消耗十生命值,成功兑换保留情感权利。”
    年年意识一阵恍惚,四周光影错落,万象扭曲,再睁眼时,眼前景象已变。
    青山如黛,烟柳如画,她站在山谷口,远远看见一队前拥后呼,守卫森严的车驾浩荡驶来。
    这里是?她原来的世界,她被利箭穿胸的丧生之地——桃花谷。
    她低头看自己,穿着粉色对襟掐腰袄,藕荷色素面百褶裙,脚下是一双上山专穿的蒲草鞋,正是自己出事时的打扮。
    系统没有骗她,她真的回来了。
    年年心头恍恍惚惚的,望着周围的一切,一时竟有了不真实之感:这明明是她从小到大,走过无数遍的山谷,此时,却显得陌生了起来。
    远处传来马蹄奔驰,车轮滚滚之声。年年循声望去,瞳孔微缩。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要了她性命,令她刻骨铭心的朱轮华盖车。
    她心头一凛,毫不犹豫,立刻撒腿往记忆中家的方向跑去。
    “站住!”身后传来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有人厉声呵斥道,“再不停下,格杀勿论!”
    年年心里暗咒一声:也不知是哪家的卫士,这作风也太霸道了吧。她被迫停下脚步,想起曾经的遭遇,低下头,心念飞转,思索着脱身之计。
    她回来的时机着实不巧,埋伏就在两侧山林,只等车队进入狭长的桃花谷就发动奇袭,她这会儿脱身不得,一个不好,又得再做一回枉死的炮灰。这一次,她未必再有机会重来一次。
    马蹄得得,在她身前停下,马上护卫声音越发严厉:“你跑什么?”
    年年拿定主意,轻声道:“我,我刚刚看到两边山上的树丛中有反射出的冷光,怕有盗贼藏在里面。”生死一线,她可不想刚回来就再挂一次。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出言示警,暂时救一救害死自己的王八蛋了。
    马上护卫变了色,下意识地要看向四周。
    年年早料到他的反应,立刻阻止道:“别看,小心打草惊蛇。你去把车拦下,别让车进山谷。”
    护卫一愣,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顾不得其它,纵马直奔越驶越近的朱轮华盖车。眼见马车就要驶入狭窄的山谷,他生怕来不及,再顾不得,急急叫道:“停车,停车!”
    年年暗自叫糟,提起裙角,飞快地躲到山脚下飞箭射程的死角。
    几乎在她刚刚藏好身形的同一时刻,“当”一声清脆的锣鸣,飞箭如雨,射向急急刹住的车队。一瞬间,惨叫声、飞箭破空声,兵刃撞击声齐起,顿时响起一片。
    年年死死捂住耳朵,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厮杀声终于平息。年年慢慢缓了过来,抬头看去,但见地面血迹斑斑,车驾的护卫折了一半,地上还躺着几具黑衣刺客的尸体。
    血腥气中人欲呕。
    年年白了脸,提起裙子,悄悄往家中方向退去。
    “站住!”马蹄声疾驰而来,又是先前那个护卫,纵马冲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拱手道:“姑娘,我家殿下有请。”态度倒是比先前客气了许多。
    年年不想去:“我要回家了。”
    那护卫不肯放她:“只是去见殿下一面,耽误不了姑娘多少时间。”
    年年迟疑了下,便听车轮滚滚,朱轮华盖车已驶至眼前。
    护卫伸手示意:“姑娘,请吧。”依旧挡着她的去路。
    年年无奈,对着车驾行了个福礼:“见过殿下。”
    车中传出一道慵懒淡漠的声音:“抬起头来。”和上一次她临终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年年心中一跳:这声音怎么有几分熟悉?又觉得不可能。车中这位被称为殿下,坐着华盖朱轮车,至少也是郡王或王世子级别,她在现实世界可不认识这样的贵人。
    或许只是在从前经历的世界听到过相似的声音呢?她经历过许多世界,见过许多人,这应该是最可能的原因。
    年年思忖着,缓缓抬起头来。车中忽地传出“啪”一声响,似乎有什么坠落在地板。
    年年心中奇怪:她在现实世界的容貌虽比不上上一世福襄的清丽高华,但好歹也是娇俏可人,甚至和福襄的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一双杏眼,更是一模一样,总不至于吓到人吧?
    可要说对方被她美到了,就更不可能了。车中人这种地位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况,这一世,她在乡野长大,就算底子好,到底比不上福襄那一世养尊处优,精心保养,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许久,车中人的声音才再度响起,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年年大大方方地道:“我姓窦。”
    车中人又问:“姑娘是这附近村子的人?”
    年年点了点头:“是。”
    “姑娘怎么会正好经过此地?”
    看来这位还多疑得很。年年撇了撇嘴,不满地道:“我本来要上山采药的,经过这里,发现不对,原本害怕想要回去的,偏被他拦了下来。”
    车中人声音温煦起来:“是我们对不住窦姑娘,我向窦姑娘赔不是。刚刚多亏窦姑娘细心,通风报信,使刺客未能得逞。大恩不言谢,窦姑娘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但说无妨。”
    年年道:“没有,只要殿下放我回家就行了。”这种人实在危险,还是少些瓜葛为妙。
    车中人似乎笑了声,低低吩咐了一句什么。。
    片刻后,一个小厮从车中跳下,递了一枚玉玦给她:“窦姑娘,这是殿下给你的,以后你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可拿着这玉玦到镇上的李记绸缎铺找李掌柜,李掌柜若解决不了,自会报给殿下。”
    年年问:“不知殿下是……”上一次因为这位一命呜呼,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实在冤枉。
    小厮笑道:“窦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年年想了想,收下了玉玦:对方位高权重,窦家在现世不过是白丁,她犯不着得罪对方,拒绝对方的示好。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系统说会为她在现世安排不低于上个小世界的身份地位,不知会以何种方式实现?等到那时候,她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受制于人了。
    车中人又吩咐道:“腾一辆车,送窦姑娘回去。”
    朱轮华盖车后还跟着好几辆大车,应该是装行礼和服侍的奴仆的。众人领命,很快腾出一辆车。
    年年没有客气,直接上了车。行不多远,便看到前面篱笆院墙,茅舍连片,一只大黄狗汪汪叫着向她坐的车扑来。
    篱笆门后,一个身材清瘦,容貌秀美的妇人满面怒火,提着一根烧火棍,气势汹汹地向外走来。
    年年的陌生感瞬间荡然无存,眼泪涌出,喃喃叫道:“娘。”
    第64章 第 64 章
    年年的手扶住车壁, 马车一停, 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如乳燕归林,一把扑入了妇人的怀中, 大声叫道:“娘!”
    秦氏猝不及防, 手中的烧火棍还没来得及放下,差点被她的力道撞一个跟斗。总算年年眼疾手快, 发现不对, 一把搂住她,帮她固定住了身形。
    秦氏气得丢了烧火棍,想拧年年的耳朵又又舍不得, 更生气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改了这毛毛躁躁的毛病?快放开我,像什么样子?”
    年年搂着她,眼泪汪汪的不撒手, 脑袋枕在她肩上, 贪婪地嗅着记忆中娘亲的味道。对娘亲来说,母女的分离不过小半个时辰, 对她来说, 却已经隔了几辈子。
    她终于回来了, 重新回到了娘的怀抱中。
    秦氏还待说什么,年年软软地呢喃道:“娘,我好想你。”
    这个女儿的性子从来都野得很,很少露出这样娇软的女儿态。秦氏被年年闹得没了脾气, 又觉奇怪:“我们囡囡这是怎么了?”
    车夫忍不住插嘴道:“窦姑娘可能是刚刚受了惊吓。”
    秦氏一愣,看向车夫。
    车夫感激地道:“主上在前面山谷遭到恶人刺杀,多亏窦姑娘及时报信,躲过一劫。”
    秦氏的脸色变了。
    等到拎着年年回了家,问清楚来龙去脉,她吓得三魂丢了两魄,气得又要抄起烧火棍,作势要揍:“你怎么就这么大胆,连这种浑水也敢淌?”
    年年跳了起来,熟练地躲避:“娘,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
    秦氏气得不轻,追上来道:“我就是太纵着你,舍不得打,让你胆子越来越大。今儿非得让你长个记性。”
    一时闹得鸡飞狗跳,动静不小,惊动了在东厢读书的窦文冲,走出来摇头道:“你们娘儿俩这是做什么?”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俊眼修眉,气质儒雅,浑然不似小村庄中的人。当年,秦氏也是在河边捡到了他,问他身份来历,他只说忘记了。后来,就在这个叫丁墩村的小村庄留了下来,娶了秦氏。
    年年望着爹爹俊朗儒雅的面容,又有了流泪的冲动。她强忍着泪,躲到了窦文冲身后:“爹爹救我。”
    窦文冲护住她,对秦氏不赞同地道:“岚娘,你吓唬孩子做什么?”
    秦氏气得要命:“你问问她,胆子有多大,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玩完了,你说她该不该打?”
    窦文冲道:“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
    秦氏道:“就是你一直护着她,头发丝都舍不得碰一根,把她惯得无法无天。她都十六了,还小?陈家都上门求了几回亲了,想帮两个孩子把事情定下来。”
    窦文冲皱起眉来:“陈家那孩子配不上我们年年。”
    说到这个,秦氏就来气:“你老是这样说,可来求亲的这些人中,你能挑出个比他更好的吗?囡囡是姑娘家,拖不起,再拖,就成老姑娘了。”
    窦文冲不吭声了,神情却依旧不甚赞同。
    秦氏道:“明儿我就回复陈家,允了这桩婚事。”
    年年:“……”等等,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她的亲事上来了?
    时间隔了太久,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陈家是村里最富有的一家,村上一半的田地都是他们家的。陈家向她求亲的是幼子,小时候常和她一起玩,去年刚中了秀才,长相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对方脸皮薄,一和她说话就脸红。
    在他们村上,确实是一桩叫人羡慕的婚事了。
    可她上一刻明明还是聂小乙的妻子,这个时候,又哪能接受得了旁人?
    窦文冲和年年同时道:“不行!”
    秦氏快被他们父女俩气死了,先问窦文冲:“陈四郎到底哪里不好?有秀才的功名,模样清秀,性子又好,要不是他对年年一片痴心,这婚事哪轮得到我们?”
    窦文冲欲言又止。他的女儿,身份尊贵,又岂是这样的男子配得上的?
    秦氏见他一时没话了,又问年年,“之前娘私下问你,你不是同意了嫁他吗,窦知年,人要言而有信,可不能出尔反尔。”
    年年:“……”她从前真同意过了?隔了太久,她已经记不清了。可以娘的脾气,自己这会儿要敢推翻从前的说辞,绝对被她骂个狗血淋头。
    “娘,”年年祭出拖字诀,“我好累,这件事回头再说。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又转移话题问道,“怎么没看见哥哥?”
    秦氏立刻忧心起来,没有再纠缠年年亲事的话题,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这孩子,今儿是吓糊涂了吗,你哥哥这会儿学堂还没放学呢。”
    年年一愣,顿生怅惘,几世的间隔横亘,到底不是全无痕迹,她竟连哥哥放学的时辰都记混了。
    她笑道:“那我去村口等哥哥。”不等秦氏答应,跑了出去。
    秦氏叫之不及,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这孩子,都要嫁人的年纪了,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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