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朝冷笑一声,看着漫天的大雨,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以后的路顺当一些,又不是故意找麻烦。”
    贺言此番一定是去找祝媛了,既然她也涉及其中,那当然得和这个当事人当面对质。
    他此去,祝媛这个人就算是废了,至于祁怜……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饶是贺言极力隐瞒,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
    到时真相被揭穿,情况只怕比立即告知还要惨烈。
    而且,贺言虽未必会告诉她,却未必会就这样继续下去。
    心中有鬼,相处起来自然也就多了隔阂,说不定为了护着祁怜,两人从此断绝往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他们分开了,那祁怜估计是没机会知道真相了。
    以后就算是埋怨,也只会怨贺言喜新厌旧而已,跟得知自己的恋人是间接造成父母死亡的凶手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两条路,端看贺言会选择哪一条。
    他们这些外人,从此当个看客,作壁上观就好。
    连日的雨水连绵,让本就充满哀伤的医院更添了几分阴沉,无论是走廊还是病房内,那似有若无的潮气总是能穿透人的衣服,叫人觉得寒冷非常。
    祝媛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手,又看了眼里头躺着的母亲,终于还是忍不住离开一会去倒了杯热水过来。
    这两天她母亲的病情越发不好了,随时都有病危的可能,这导致她不得不时刻受在医院里,无法亲自去找贺言。
    祝媛握着一杯热水,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椅子上,掏出手机看了眼。
    已经给贺言发了好几条信息,却无一回复,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好冷。”祝媛忍不住缩了缩,但还是没办法抵挡无孔不入的冷意。
    小小的一杯热水带来的热量,没一会就被她冰冷的双手给吸收了,祝媛起身打算再去换一杯,结果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啊!”
    她惊呼一声,手不自觉的一松,一杯水半数泼到了对方的身上,剩下的一半连带着杯子一起洒在地板上。
    光洁的地砖不知是谁带进来了几个泥脚印,被水这么一和,一片狼藉。
    祝媛蹙眉:“你这人怎么……”
    正要破口大骂,结果一抬头,她却愣住了,怕自己眼花,还眨了两下眼睛,方才不确定的问:“贺言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一直发信息,说想见我吗?”
    祝媛一愣:“啊?啊,是。但是你说最近很忙,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许是有些喜出望外,她有些言语无措,却看得出来很高兴。
    到底是因为贺言出现高兴,还是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一点曙光感到兴奋,那就只有本人知道了。
    “而且,我也想过来见你一面,所以就过来了。”贺言说话时语气极淡,半点喜怒都品不出来。
    许是他平时就是这个模样,祝媛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若是她到亮一点的地方,就可以看见——
    正在看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正在以一种探究、哀伤、陌生……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神看着她,而这些情绪里不包括:温情、欣慰、担忧……
    祝媛被喜悦冲晕了头脑,全然忘记了还躺在病房里,随时都可以病危的母亲,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此刻心中正强压着怒火。
    “我就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在这里。”她的情话说地动听,声音也婉转清丽,端的是痴情女的人设。
    “啊,刚才泼了你一身水,没事吧?”祝媛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方才自己泼了对方一身水,到现在连句道歉也还没说过。
    “还好,那水已经温了,你应该没烫着。”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说。”
    她拉上贺言的手往前走,而对方却纹丝不动,她又拽了一下,还是没拽动,有点疑惑的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走?”
    贺言答非所问:“烫的。”
    “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人摸不清头脑。
    贺言低头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说:“你刚才泼的水,是烫的。”
    这回她终于听清楚了,却有点奇怪,顺着说了一句:“是吗?我倒是不觉得烫,可能都泼到你身上去了。怎么样,有哪里烫伤了吗?”
    说着,她就来探过来查看,却被贺言捉住手,往旁边一拉,甩开了。
    “我觉得很烫,为什么你不觉得呢?是因为,心太冷了吗?”贺言摇头,露出有些哀戚的目光,“祝媛,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心有藏着鬼,听了这话,心中自然不自在,祝媛有点紧张的问:“贺言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贺言踩着水渍后退一步,有些迷茫的说:“我也不太明白,你、你们做的那些事,到底是为什么?”
    他扯着嘴角,嘴角弯出一个冷漠的弧度:“要不然,你先说一说,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了,希望你能回答。”
    就凭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想引诱她说出那些不可告人的过往吗?笑话,她也不是个傻的,除非有实证,那自然是抵死不认的。
    “没有。”她的表情真挚非常,“我再没有任何事隐瞒你了,难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我不敢的,真的,你相信我。”
    贺言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就变得压抑且沉闷:“两年前,你为什么出国?出国前发生了什么?你跟——某个人之间,做过什么交易?这些提示,够你回忆了吗?祝媛,我只求你一句实话,好吗?”
    已然至此,还有什么抵赖的余地?
    祝媛顿时如坠冰窖,从头凉到脚,却仍旧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饶是他早有准备,听见这样的回答,还是觉得很失望,心底留存的最后那一点点宽容,都被消耗殆尽了。
    “好,你不记得没关系,有人会替你记得的。”贺言顿了顿,把最后的审.判说出口,“也不用等萱姨醒来了,你即刻就走,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祝媛摇头:“不,不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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