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延失眠多梦的次数变得更多了,梦里他在刺眼的白昼里奔跑,眼睛痛地流血。
    惊醒以后眼前一片漆黑,好像失明一般。
    殷延实在不知道怎么自救了,他心里溃烂的洞已经越来越大。人越空洞越迷茫,甚至会想病急乱投医,但存活的理智在悬崖边拉住了他。
    后来,他在白天看到了缪言。
    他得承认他肤浅,因为缪言的眼睛很好看。
    那天课间,殷延被喊去办公室谈话,他正麻木地准备踏进那个办公室门,被一个正在说笑的人撞上了。
    她立刻收了说笑时候的随意,抬头面无表情地道了歉:“不好意思。”然后匆匆离去。
    丹凤眼,是一双故事里会写作千娇百媚的眼睛。
    不过她看上去冷漠,无情,与情爱搭不到边。
    殷延被谈话的时候,一直在想这张脸为什么熟悉又陌生?后来回了教室才发现是他的同班同学。
    她坐在她的椅子上双腿迭在一起,靠着教室边上的柱子谈笑风生。
    她抬眼看面前的女孩时,抿嘴笑得很收敛,但她的眼睛却像是在勾引前面的女孩。
    不自知的。
    故事里讲的没错,殷延觉得这女的男女通吃。
    他那天回家特地去班群里看了看,结果发现他竟然有缪言好友。
    而且不止,他还关注了她发画的账号。
    殷延翻了很久她账号里的作品,总觉得有东西若隐若现,可他摸不透。
    那个晚上殷延做噩梦了,梦到他和他的相机、影册被活埋在缪言画的那幅十字架墓碑的地下。
    后来班里换座位的时候,缪言换到了他的前面。
    画和梦牵扯住了殷延,他的目光会不时落在缪言身上,看她上课跟旁边的男生一起偷吃零食,下课涂口红,伸懒腰,睡觉。
    她有香味,玫瑰的香味,殷延在她斜后方闻得很清楚。
    然后缪言在某天出现在了他荒唐的春梦里。
    殷延还能记得上个也是第一个出现在他春梦里的是莫妮卡·贝鲁奇,是在他十四岁还是十五岁看《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时候,梦里他就是雷纳多。
    可他真没想过会做同班女生的春梦。
    殷延那天早上慌乱地换了内裤,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而且他发现,他起晚了。
    然后殷延奇妙地发现,女孩变了。
    她好像每个举动都是在勾引他,尤其是她涂口红,擦口红的样子。
    殷延意识到了,这是他萌发的性欲。
    他以前不怎么手冲,因为没欲望。
    在那次春梦发生后,他手冲的频率直线上升。
    殷延在这段性欲和暗恋交杂不清的时候,记住了缪言鼻尖有颗痣,左边手肘旁边有一个淡淡的圆形胎记。
    她后脖颈纹的是:nothinglikesugar,大臂内侧纹的是:vivalavida。
    他特意去查了第二个纹身的意思,是:生命万岁。
    她扎一星期高马尾,下一星期就会扎低马尾。
    夏天的时候,她有件短袖,黑色的stussy,穿了很多次,她肯定特喜欢。暑假有次和沉迷出去玩她拍的合照也穿的那件衣服。
    殷延也觉得那件短袖特好看。
    缪言写作业的时候她不喜欢用修正带,因为那个修正带从学初到现在都没换过。
    他也不喜欢用修正带。
    她会偷偷做美甲,很低调的自然粉,应该能这么说吧?就她的指甲看上去又光又润又粉,手还白,殷延喜欢的不得了。
    她画画很好,语文作文也写得特别好,经常被班主任印下来给大家看。她在同龄人里头绝对够出色,殷延很喜欢她画的玫瑰和她写村上春树的那篇作文。
    因为殷延最喜欢的作者就是村上春树。
    然后殷延又把缪言所有印出来的语文作文都看了一遍。他记得很清楚,缪言作文里有这样一句话:
    “酒神精神能救人于虚空混沌之中。”
    后来他发现,缪言听的歌也跟他很像,他有次电脑点进缪言网易云歌单,发现前面的心好多好多都是红的。
    在快递事件后,殷延和缪言的交流频率也逐渐变高。她会愿意听殷延聊他喜欢的东西,然后惊奇地发现她也喜欢;说起她感兴趣的事,殷延发现他们几乎重迭。
    他们草率的为说定以后一起去看他们喜欢的乐队演出,一起去荷兰旅游击掌。
    然后殷延厚脸皮地想,他们名字都俩字,后面一个字都读yán。
    这什么,天作之合。
    然后事情像脱了缰一样横冲直撞,他没预料到缪言身上安的真的全是媚骨。
    以及,他比他想象地还要没脸没皮。
    后来他发现,通过性来交往,更容易打的火热,比朋友来电还快。
    他的欲当然不止性欲,可他的欲好像都已经饱食餍足了。
    当他意识空虚已经不会在白天袭来时,他知道他是真喜欢了。
    他必须得跟缪言讲这些,其实已经晚了。
    缪言不问他是对他尊重,是抱着对他的信任。但他不能任由这些在她心里发酵,她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件无比偶然,无比幸运的事。
    他现在肯定这份心意,但好像只是说爱你的话,还不够。
    他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但他说多了怕她听不下去,已经不早了。
    缪言静静地听他讲完了,手还在揉搓殷延浴袍的领边。
    她有点心虚,刚开始她可没动感情,撑死了就是色胆包天,饥渴难耐,结果发现她比她想象中的更有探究欲,结果探着探着,失足了。
    殷延的出现是皆大欢喜,因为感情经历,他足够体贴,足够细致,他能满足缪言现阶段缺乏的很多细节。
    “我刚开始就觉得你就是装得像个好人,果然不是错觉。”缪言嘀咕。
    “其实也没坏到底吧。”殷延小心翼翼地。
    “我也不算什么好人吧。”缪言决定委婉地反省。
    “那我们算什么?”殷延问她。
    “一路货色一起烂。”缪言言之凿凿。
    殷延笑地停不下来。
    缪言掐他肉:“别笑了,我被你吃抹干净给你重建精神花园还没你那些前女友捞得多,你负不负责?明天我想吃烧麦。”
    “好,我明天六点就去蹲他们。”
    “太早了吧…你起得来?”
    “我肯定能行,保证让你第一时间吃到刚出炉的烧麦。”
    “我不行,我起不来。”
    “我喂你,吃完继续睡。”
    “我能行。”
    “不过殷延,你说你和贺月洲怎么回事?她是你白月光吗?”
    缪言只有一点点醋,听男朋友说情史能不醋吗?不过她有很多点点好奇。
    殷延想了想,对着缪言的眼睛认真地讲:“俞原吉介绍的,我不爱她了,她不是。”
    缪言轻快地晃腿:“那我呢?”
    “爱,我爱你,永远爱你。”
    哦,他刚刚许的愿是:
    “请酒神永远给信徒庇佑。”
    “给狂热的爱一个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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