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骋抱着他无意识地摸他的头发,陶淮南眼角红得可怜,却也漂亮。迟骋把他往上捞捞,在他眼角亲了亲,问他:“老实了?”
    陶淮南恨不得能用自己的全部身体拥抱他,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在他的下巴处吻了吻。
    不回答就说明还没老实,短暂的听话之后又犯毛病了,第二天又变成了那副倔德性。迟骋既然打定了主意不管他,就连说都不会说一句。
    汤哥工作忙,他每一天的工作对患者来说都是不能取代的。陶晓东比起他来就自由得多,考前那几天当哥的本来打算有点正事儿,不去店里了,就在家陪考生。
    结果考生像是不想他陪,把自己往房间里一锁,根本不出来。
    后来迟骋跟他说:“哥你忙你的去吧。”
    陶晓东指指门,小声问:“咋回事儿他?”
    “一阵阵的,不用管他。”迟骋说,“这几天完事儿再说。”
    陶晓东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心说小崽儿这是要挨顿收拾躲不过去了,还帮着说了两句:“压力大,理解,理解。”
    “嗯,不知道脑子里琢磨什么,拧巴呢又。”迟骋平静道,“考完我跟他唠唠。”
    “哥的事儿你没偷着告诉他吧?”陶晓东又挨近了点,几乎是用气音在问。
    迟骋说没有:“他也没问我。”
    陶晓东点点头,说:“那就行。”
    迟骋看着他:“但你也瞒不住他,哥。”
    陶晓东“嗯”了声,沉吟道:“先缓缓,后面我慢慢跟他说。”
    迟骋没再说什么,过会儿抬起手,搂了陶晓东肩膀一下。是一个单手环过去再拍一拍后背的拥抱。
    他们小的时候陶晓东时常这么抱他们。
    迟骋已经快跟晓东一样高了,他现在也在用这个肩膀扛得比哥高的姿势。他还是不擅长说什么话,可能他想说的话都在这一搂一拍里。
    陶晓东先是被他这一抱给弄笑了,之后反手晃晃迟骋后脑勺。
    命运是个很任性的东西,它多数时候并不公平。
    迟骋命里带的迟家基因,就该他是迟家孩子,从小挨打受冻,差点活不下来。可又在那么一个酷寒的严冬里被陶晓东用胳膊夹着拎进了屋里的炕上,从此有了一个哥一个弟。
    陶淮南生来就带着致盲基因,四岁还漂漂亮亮着的小男孩,突然就瞎了。瞎了还不算,后来连爸妈也没了。可命里也该他有个全世界最好的哥,后来又有了迟骋。
    可在陶晓东身上,命运开了个很讽刺的玩笑。他一个纹身师,艺术家,靠这个挣了很多钱,也花了很多钱去做眼疾慈善,现在他自己的眼睛却出了问题。
    可见命运并不由人心,它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陶淮南一直就是被命运玩弄的小孩,想拿走他什么,想赐给他什么,陶淮南向来被动,怎么都得接着。
    陶淮南像是一撮从命运指缝里漏出来的泥,怎么搓怎么是。
    迟骋放任着他的今天这样明天那样,这段时间攒的一肚子火都等着高考之后再清算。
    可陶淮南有时候甚至做事没数,让迟骋实在头疼。
    高考前的那天,陶晓东上午出门一趟,不过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一直在沙发上跟迟骋一起坐着,哥俩时不时说几句话。
    陶淮南本来在房间里,后来去了趟厕所。从厕所出来直接就要往迟骋身上胯,不等迟骋拦着他已经坐了上来。
    迟骋看了眼陶晓东,陶晓东也正惊讶地看着他们。
    陶淮南搂着迟骋的脖子贴他,迟骋皱着眉叫了声“陶淮南”。
    陶淮南不吭声,只这么抱着。
    迟骋和陶晓东对视了一眼,哥俩都没能找着话说。这真不是个说点什么的好时机,因此兄弟俩彼此无言,表情里都带了那么点因为事出突然没想好怎么整的淡淡尴尬。
    后来迟骋扭开了脸,一脸拿陶淮南没招儿的表情,想推开他又没伸手。
    陶晓东反倒笑了,也转开了脸,说:“回头也跟我唠唠吧,苦哥。”
    迟骋说:“行,哥。”
    陶淮南闯了祸,自己还不知道,在迟骋身上趴了半天,后来就直接睡着了,被迟骋那么兜着给抱了回去。
    陶晓东搓了搓脸,靠在沙发背上,倒没太多其他反应。
    高考这两天过得还算平静,一切正常。
    陶晓东亲自当司机,两个考场离得不远,陶晓东接来送去,好歹是伺候好了这俩考生。盲人考生总是备受关注,拍照的采访的都被陶晓东给挡了,好在陶淮南倒没受什么影响,自己觉得考得还行。
    高考之后就是人生新阶段了,考完那天晚上手机里消息就没断过,小群里不停刷着屏,这群学校里的自费公子哥们终于彻底放飞了,有的连夜订了机票已经开始旅行了。
    迟骋手机响得更厉害,很多来找他对答案的。
    迟骋谁的也没回,根本就没碰过手机。
    陶淮南考完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谁也不理。门被他反锁了,迟骋和陶晓东都打不开。
    迟骋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他脸色难看得很,站在门口沉默着。
    陶晓东拉着他胳膊把他拉到沙发边坐着,哄着说:“让他自己缓缓,明天哥跟你一起收拾他。”
    迟骋没情绪说话,但也不想摆脸色给哥看,还是说了句:“没事儿,哥。”
    “好像很多考生心态都不稳当,每年都不少,都是高考压的。”陶晓东捋捋迟骋后背,“这高考确实太压人了,把孩子们都逼成啥样了。”
    迟骋脸色一直黑着,却也“嗯”了声。
    陶晓东和事佬,怕陶淮南把迟骋气得太狠,一直帮着溜缝哄。
    陶晓东用钥匙开过门,看陶淮南侧躺着在床里,脸上也没带什么表情。陶晓东拍了拍他,又出来了。
    之后陶淮南又把门反锁了。
    汤索言也进去看过,陶淮南已经睡着了。陶晓东也跟着一起进去了,只有迟骋没有,他始终在沙发上坐着。
    那晚他没回去睡,就在沙发睡的。
    陶淮南一直没主动开过门,没出来黏黏腻腻地抱他。
    第75章
    陶淮南在房间里锁了两整宿, 喝了点水和牛奶,饭一口没吃,中间出来上过两次洗手间。
    刚开始都随他去, 给他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整理情绪。但他一直那样, 这很明显的反常, 哥再惯孩子也不可能再纵着他。
    第三天一早,汤索言拧开了陶淮南的门,看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出来。
    汤索言拍了拍他后背, 单手搂了他一下,语气如常一样温和:“好点了?”
    陶淮南也回抱了他一下, 没有出声, 手指轻轻抓了抓汤索言后背的衬衫。
    “哎轻点抓,等会儿我上班还得穿呢,你要给我抓皱了该影响我形象了。”汤索言笑了笑说。
    陶淮南也抿了抿唇, 嘴唇干裂起皮,看起来很有点委顿。
    “饿不?”陶晓东扬声问。
    陶淮南想说话,没能发出声,又把嘴巴闭上了,轻轻地清了清喉咙。
    迟骋在厨房做早餐, 陶晓东在洗手间刮胡子,本来汤哥说今天要带陶淮南去医院看看, 找个朋友跟他聊聊。这会儿陶淮南已经出来了,陶晓东跟汤索言对了个眼神, 轻摇了摇头。
    陶淮南看不见他们的眼神, 其实他也不好奇,一直低头。
    迟骋没和他说话, 表情一直冷着,陶淮南也没主动去碰他。
    吃完饭两个哥哥陪陶淮南坐了会儿,陶淮南说自己没事了,让他们去上班。
    他情绪还不太高,不怎么爱说话。俩哥沉默着对视,后来汤索言站起来说:“上班了。”
    陶晓东也站了起来:“走吧。”
    他俩看了眼迟骋,迟骋示意没事儿,让他们走。
    他们一走陶淮南先是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然后没发一言,又回了房间。
    迟骋收拾完跟了进去,现在家里只剩他们俩了,现在家里静得差点连手表的走针都能听见。
    “聊聊?”陶淮南坐在床边,迟骋直接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说。
    陶淮南还是不吭声。
    “陶淮南。”迟骋盯着他,“我现在不发火都是强忍着,你别激我。”
    他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陶淮南比他还要沉默。
    陶淮南从小到大,所有反常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最近这段时间多。高考压力大,他心里又向来想得多,加上一直担心哥,他有点反常也没什么。
    但自从考完到现在陶淮南一直呈现出来的封闭状态,让迟骋有点忍不下去了。
    不管迟骋怎么和他说话陶淮南都不出声,迟骋用脚尖轻踢了踢他的腿:“陶淮南,出个声。”
    陶淮南被他踢得缩了缩腿,后来还把腿收了起来,团起来坐在床上,下巴搭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
    迟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直看着他。
    陶淮南该是什么样的没人比迟骋了解,他实在反常得太过了。
    等到迟骋突然从地上站起来过来抓他的时候,陶淮南整个人都是一缩。
    迟骋也不再出声了,只沉默着拖陶淮南,他力气很大,陶淮南被他扯得跪在了床上。
    “干什么啊……”陶淮南声音很弱,一只手拄着床稳着自己不被迟骋拖下去。
    陶淮南这些天被迟骋背来抱去,迟骋弄个他跟玩儿一样,迟骋打破了他缩着把自己封起来的姿势,说:“去医院。”
    陶淮南向来不喜欢医院,听见这两个字他反应很大,整个人再次往后缩,甚至去打迟骋的手:“我不去!去医院干什么啊?不去!”
    迟骋还攥着他手腕,陶淮南没他力气大,被迟骋拖过去的时候陶淮南低吼着:“我不去!你别碰我!”
    他吼起来嗓音是哑的,甚至还破了音。他跟迟骋拗着劲,死命往后拖着自己。
    “你现在不是正常状态,你知道么陶淮南?”迟骋两只手分别攥着陶淮南的两条胳膊,不让他乱动,“你得让我知道你怎么了。”
    迟骋的声音里有强压着的情绪,如果是从前陶淮南听见他这声音就已经害怕了。
    然而现在陶淮南却只是白着脸往后挣,可他不可能挣过迟骋。
    陶淮南挣脱不开迟骋的手,迟骋短暂地放开过他,可只要一放开他就往床里钻,那样子看着让人心惊。迟骋后来不拖他了,探身过去抱他,想像每次一样把他抱出来。
    陶淮南却突然低喊了声,踩着床站了起来,一脚迈过来扑在迟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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