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叹了口气:“你也不用太担心的,少爷明天就好啦。”顿了顿,她又强调了一遍:“你今天可一定要乖乖的,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林挚应下,虽然不太明白,可还是对张阿姨感激地笑了笑。程珂清了清嗓子:“笑什么,阿姨说的可是金玉良言,今天你记好了,远离庄导保平安。”
    庄映棠的坏心情一直持续了一整天,除了工作,不肯跟谁多说一句话。不过他心情不好也有心情不好的好处,比如,这一天他们晚饭前就收工了。外头依然下着雪,已经积起快一尺了。林挚有些踟躇地想,要不要坐车回去呢?
    这时,程珂说道:“小林,这场雪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天气预报说,搞不好还要再下两天。我看你不如这两天都住在这儿吧,你离家那么远,路上耽误功夫不说,也危险。”
    程珂说的不错,他今天要是回家,倒也不是不能走,可明早能不能按时赶来全得看当天路况,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何况林挚私心里也想跟男神多呆一晚上,就看看他也好。林挚谢过程珂的好意,程珂笑道:“有什么好谢的。”
    他犹豫了一下,又隐晦地提醒道:“你今天早点休息,没事儿别在家里瞎溜达。”
    林挚发誓他撞见庄映棠一个人在客厅里喝闷酒时,真的不是在瞎溜达。他只是睡不着,想着客厅里还有程珂留给他的书,过来拿一本而已。却正好看见庄映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只高脚杯,盛着漂亮的琥珀色液体,茶几上还胡乱放着几瓶烈酒。
    庄映棠调酒的水准,可比林挚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强多了。
    此时,庄映棠的脸颊泛着红,眼神迷离,一看就知道有些醉了。他的眼睛里还隐隐泛着些水光,好像刚哭过似的。林挚知道,他应该在庄映棠没发现他之前赶紧离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他太心疼了。
    林挚看着庄映棠,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他那边走去。过了好一会儿,庄映棠才看见林挚。不过他并未动怒,也没有赶人,还难得好脾气地对林挚招了招手,道:“是你啊。过来陪我喝一杯吧。”
    ☆、第章
    庄映棠醉眼迷离,端了杯子凑过来要跟林挚碰杯,碰完了也不管他,豪放地自顾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挚是个一杯倒,肯定不敢像庄映棠一样把这许多种烈酒掺在一起喝;他只敢拿舌尖沾了一点。浓郁的酒香,辛辣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甘甜,光是闻一闻就要醉了。
    男神调的酒,是真的很美味。
    庄映棠只管自己喝得高兴。他把几只酒瓶子推到林挚面前,调侃地说道:“调酒师,调杯长岛冰茶给我喝啊。”
    林挚想不到他竟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心里头不由得涌上一股热流。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不行,这里没有果汁。”
    庄映棠嘟了嘟嘴:“要那些扫兴的东西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指了指冰箱:“你去那里找一找。”
    庄映棠的冰箱里什么都有,林挚于是拿了两罐苹果汁。他把调酒器倒满了八成,又挑了看起来最无害的薄荷酒兑进去一点,然后倒了小半杯,递给庄映棠。
    他的动作很能唬人,倒出来的东西也差不多是琥珀色,庄映棠不疑有他,只是嫌少。他没提防地喝了一大口,紧接着就皱起了眉头:“这酒的味道怎么这样淡啊?”
    林挚哄劝道:“长岛冰茶么,当然没什么酒味。”
    他不懂酒,错漏百出,糊弄一个半醉的庄映棠都不够。庄映棠桃花眼一挑:“胡说!你、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我酒量好着呢,一点也不会醉,你少拿这种东西糊弄我!”
    林挚欲言又止,庄映棠已委屈地说道:“我连酒都不能喝了么?”
    林挚顿时抛弃了原则:“能能能!”他学着庄映棠重新调了一杯酒,递到他手里,又道:“那、那我去给你熬醒酒汤吧。”
    庄映棠接过酒来,倒没立时就喝,而是深深看了林挚一眼。他对林挚招了招手,道:“过来,陪我说说话。”
    他白玉一样的手,被暖黄的灯光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似能蛊惑人心一般。林挚的脑子里晕乎乎的,好像醉酒的是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新坐在庄映棠身边的。
    庄映棠这回没有牛饮,他轻轻抿了一小口酒就嫌弃地把杯子推到了一边。庄映棠微微偏着头,看着窗外鹅毛大雪,忽而轻叹道:“今天是我爸的忌日。”
    林挚顿时瞪大了眼睛。
    庄映棠扯了扯唇角:“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我哥哥有没有去看他。我很少去他那里,都快忘了他埋在哪了。”
    “你……”林挚有点想问他为什么不给父亲扫墓,可他又想,男神这么好的人,做什么一定都有他的道理。于是话锋一转,又道:“你爸爸对你不好吗?”
    庄映棠一愣,然后笑了:“为什么是他对我不好?为什么不是我不孝?没有,他对我很好。”
    林挚顿时语塞。
    庄映棠眼睛里露出一丝迷茫:“可是我……”他伸手要去拿酒杯,可一看到是林挚调的酒,又推开杯子去拿了另一只酒瓶。他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酒气几乎要从他的眼里漫将出来,庄映棠道:“我不想看见我的弟弟。”
    庄映棠说到“弟弟”时,讽刺地一笑:“你见过的,就是那天带你来我家的那个周曜旬;他只比我小三个月。”
    林挚目瞪口呆,隐约觉得自己听见了一桩豪门秘辛;庄映棠打开的话匣子轻易合不上了,他接着道:“本来他瞒得很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我的父母有最好的爱情,我有最幸福的家,直到……”
    庄映棠一顿,恨声道:“我哥哥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爸突然说要把那个人接回来。”
    “当然,后来人没接成,因为我妈被他气病了。我才八岁,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记得直到两年后她去世,几乎一直住在医院里。我爸吓坏了,再也没敢提起这件事,可我很恨他,我妈是被他气死的。”
    庄映棠窝在沙发里,头蹭着沙发靠背:“可我又可怜他,因为我妈过世后,他也一病不起,没两年也跟着去了。我想他是爱我妈妈的,可他临终前又要我哥哥照顾周曜旬。他做着我们兄友弟恭的美梦。我知道,周曜旬是无辜的,可我就是没法不讨厌他。”
    庄映棠醉了,他歪在沙发上几乎睡了过去。林挚心疼地摸着他的头发,他还无意识地蹭了蹭林挚的掌心。林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庄映棠抱上了楼。庄映棠好像已经睡着了,可他还紧紧抓着林挚胸前的衣襟,不肯松手。
    林挚很想掰开他的手,可他的动作太轻柔了,根本于事无补。林挚把自己折腾得满头大汗,始作俑者却已蜷成了最无辜的姿势,兀自酣睡。最后林挚没有办法,只好在庄映棠身边躺下来,就着他的姿势,战战兢兢地把人抱进怀里。
    庄映棠似是终于安心了,他自觉地在林挚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坠入梦境。
    心上人在怀里的滋味对林挚来说简直又美好、又煎熬。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把嘴唇触在庄映棠的额角。他不该趁人之危的,可他身体燥热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出来。最后,他只敢把唇一遍遍在庄映棠的额头流连不去,喃喃说着:“我喜欢你,喜欢你……”
    庄映棠的脸颊在林挚的胸口蹭了蹭,好似回应他的表白一般,林挚忽然就觉得整颗心都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再没什么不满足。这倾诉般的表白好像真能平心静气,他心满意足地紧了紧怀中的人,不知多久,竟然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庄映棠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被禁锢了自由。一个硬邦邦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一双修长的手脚把他浑身缠得密不透风,最要命的是,某个硬邦邦、滚烫烫的东西,正抵在他的腿根,拼命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庄映棠太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他的脸顿时黑了。他毫不客气的踹了林挚一脚,凶狠地骂道:“流氓!”
    林挚腿上一疼,被迫从美梦中醒来,十分委屈:“我、我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啊!”
    庄映棠才不管这个,他轻哼了一声,振振有词:“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不分时间地点场合乱发情,不是流氓是什么?”
    林挚不敢说话了,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庄映棠,如同一只懵懂的大金毛。庄映棠被他看得口干,清了清嗓子,略微偏过头去躲开他的目光。庄映棠觉得自己体内仿佛有一只要命的怪兽,正在慢慢苏醒过来。
    然后,他就听见林挚惊喜地叫道:“您也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啦!”
    庄映棠又羞又窘,又隐约觉得林挚这话说得怪怪的。他黑着脸,慢慢扭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林挚:“你说得对,我这就是正常生理现象!”
    他双标得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林挚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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