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王郁琮看到那篇黑帖打电话过来了,所以段瑞安才会在录制之前把她单独叫出去。
    他带着她去了个人休息室,偌大一个休息室居然只供段瑞安一人使用。王久倾羡慕地左右看看,真是金碧辉煌(夸张了),和她曾经有过的休息室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段瑞安低声说:“原来你是王郁琮妹妹。”
    王久倾正襟危坐:“是的,您和我哥哥认识吗?”
    “他和我是大学同学,”段瑞安表情温和:“你哥昨天打电话给我说让节目组及早澄清,但这边的想法是要到下一期剪辑中插入你的练习视频予以解释,你是什么想法?”
    “段导师,我知道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什么时候解释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段瑞安见她一脸淡然,似笑非笑地点头道:“那就按节目组的安排来,你哥哥那边我会向他解释的。”
    王久倾见他不似想象中那样如谪仙般高不可攀,只是说话时还带着导师的严厉,她喜欢这种亲近又疏远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是真正的师生那样。
    她扭捏了一会儿,请求:“请告诉我哥哥不要为我担心,我都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27岁的段瑞安说出了47岁的语气,但她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反而因为被夸奖了有些开心。
    这是第叁次排名公布了,同期的练习生只能留下35人,每次看着熟悉的人离开都不是件轻松的事。
    他们一起走回录制棚,段瑞安问:“紧张吗?”
    王久倾虽说知道这几天因为黑料的事情,她的投票率大大减少,但能进前35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最担心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金亭。
    她诚实地说:“紧张,但不是因为自己,是害怕朋友被淘汰。”
    听听,这两句多像一个白莲花的塑料谎言,但这次却是说出了她的大实话。
    “你的朋友?”段瑞安回忆了一下,只想得起来她的人型挂件edward和形影不离的温淮,再想想还有疑似感情不错的林星恩,“你的朋友有哪位需要担心吗?”他实在是想不到了。
    “金亭啊。”王久倾脱口而出,看段瑞安的表情似乎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深,她也能理解:“金亭不怎么说话,初评级的时候表演了张寒境导师的rap,被他评价为,没有感情的阅读机器……谷歌娘。”
    段瑞安这才反应过来,他俩想起金亭憨憨的rap,笑得东倒西歪。
    笑着笑着,王久倾突然开始叹气:“他这么透明,路人怎么能看得见他呢?”
    段瑞安搂着她的肩膀向场内走去:“要有信心。”
    王久倾差点被他扯着带到台上去,练习生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她马上脱离了段导师的手臂,摆了摆手回到自己台下的座位。
    她可不想再被传“王久倾神秘后台原来是段瑞安!”这种谣言了。
    王久倾回头寻找金亭的身影,在一个镜头难以扫到的角落看见了他。
    他握着拳伏在腿上,一副准备好被淘汰的样子。
    灯光聚焦在段瑞安身上,段瑞安正在例行开场词,然而大部分练习生都没有精力去做反应了,他们或多或少地都为自己的排名心焦。
    只有林星恩,他永远活力满满的模样,好像在他身上永远不会有诸如沮丧、自卑之类的负面情绪。
    如果她是粉丝,也会喜欢这种努力营业,有上进心的爱豆吧。
    排名从倒数第二名开始公布,李幕在上次的练习中以认真负责的队长形象从59名跃进34名。王久倾大声为他欢呼,甚至唱起了他教导的那段辱骂世界rap。
    李幕一副丢人了的表情,接过话筒感谢粉丝,表达了以后会不负粉丝期望,为大家带来更好的舞台的态度,最后还加了一句:“我相信王久倾的努力终会被所有人看到。”
    这哥连感言都想着她被黑的事,王久倾听了感动得不得了,比李幕还激动地哭了。
    35名内都是平时镜头多,实力好的人了。那些实力不足、镜头也没几个的练习生看着优秀的朋友接连上去,心中渐渐接受了自己即将被淘汰的事实。
    叫到15名的时候,后排开始响起隐隐的啜泣声。
    “第十叁名,可爱的外表俘获了粉丝和队友(?)的心,高超的歌唱技巧和奶凶rap脱颖而出。”
    左右的练习生惊讶地看着她,座位上骚动着有人说“不会吧!”
    “王久倾练习生!”段瑞安抬手示意她上台。
    她早已想到排名会掉,只是没想到短短一两天,能掉这么多名。
    王久倾脸上还是刚刚为其它练习生感动而哭的泪痕,轮到自己时反而十分平静。
    她稳步上台,接过段瑞安的话筒:“感谢还爱我的粉丝和支持我的兄弟们,我会努力练习,为大家呈现出完美的舞台。”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说大话,倘若上一个舞台没有出现意外,那就是一个完美的舞台。
    坐在13名的座位上,她能看到前面还有那么多座位虚位以待,这是她努力的动力。但她努力的方向不止是实力,更主要的是人气。
    人气并不和实力挂钩,而人气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她到现在都还摸不透。
    温淮上期镜头几乎被一剪没,名次也降了一些,林星恩取代了他的位置。黑马成奚一路猛冲直追从20升进前10,坐在傻乎乎的edward旁边。
    沉玿白稳坐第一已经很久了,目前看来还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王久倾真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最激烈的往往不是前叁的斗争,而是最后一名入选名额的争夺。
    台下还有很多王久倾觉得不该被淘汰的人,他们都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摇摆的镜头定在了两个人身上。
    陈醉和金亭。
    陈醉的排名一直比金亭高,因为和林星恩在一个公司,镜头也常常能带到他。而金亭是个小公司的练习生,只身前来。虽说王久倾常常同他聊天,但碍于身后总跟着个金光闪闪的edward,没人会注意到这个说话嗫嚅的小孩。
    金亭的脸全都埋在膝盖上了,他没有勇气去看结果。
    “排名35的练习生是……”
    王久倾最烦公布排名时的段瑞安,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半天说不出个名字。
    “这位练习生练习刻苦,在导师的教导下进步神速。”
    ……每次都说些两人一样的特征。王久倾看一眼金亭,发现他已经哭了,烦人的节目节奏还在为制造悬念拖延时间,为的是牢牢抓住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
    “可爱的小鼬练习生,金亭!”
    “啊!!!”王久倾激动地站起来大喊:“金亭啊啊啊啊!”
    金亭还反应不过来,蠢蠢地被其它练习生推推搡搡才上了台。
    他回头就能看到王久倾在高处手舞足蹈,眼泪流得头发都黏在脸上。
    “大家好我叫金亭。”他说完这一句就哭了,哭得直打嗝儿:“嗝,我,我是星娱传媒的练习生,我,嗝,我会努力,嗝,努力练习,不辜负你们的,嗝,投票。”
    场下连即将被淘汰的练习生都笑了。
    金亭哭哭唧唧地讲完这番感谢,一溜烟跑上上位圈和王久倾拥抱,两个小孩抱在一起蹭得对方肩头都是眼泪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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