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不远的偏殿,正是柔妃犯禁被关押的一所冷宫,除却饭时平日里并不无宫人侍奉。
    而那被关押已又三年之久的柔妃,早已疯癫异常,每每到夜半子时便高声歌唱哀嚎,使得路过的侍卫和宫婢也都敬而远之,不出半年,这闹鬼的传闻便传开,时间一长就连送饭也从三餐变成了一日一简餐。
    柔妃发鬓散乱,任由冷风呼呼吹着,一摇头痛苦道:“自那日城外十里,你说尽天下景,却......从不闻我对你的心。”
    昭华隐在屋檐上听了一阵,却也没懂得这柔妃说的是什么,索性一道灵光,让人直接昏在地上。
    柔妃眉心处形成冰凌,映在月光之中竟显现出了散魂碎片之行,只是昭华见此欲落下直取时,脖颈间猛然透了凉气,转身刹那一缕长发顺溜而下,那原本应躺在地上的人,此刻不知所踪,唯有那地上一道道抓痕,十分明显。
    由着心口处一抹剧痛,不知何时柔妃手持银簪刺进了昭华胸膛,赤金血滴落而下,原本入幻境散去的护体真元,此刻也恢复了。
    惊雷闪过。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朦胧瞧着被吹开的窗子,心中不由得啧啧两声。
    这两日的天气果真是不大稳定,竟每日夜里开始下起暴雨来,便起身欲将那窗子给关上,谁知眼前闪过一个画面,男子墨发散在枕旁,嘴角一抹邪笑,惹得人心跳的更为慌乱,他却说:“此时此刻,即便天雷滚落,哪一方水军闻讯而来,也难抵我心中对你的这份欢愉。”
    宫婢见状将两扇窗子都关了,我才缓过了神儿来打了个冷颤,方才那副情景,是谁和谁?
    宫婢连忙翻找来了衣服说:“夜里突然下了暴雨,奴婢想着娘娘怕是会醒,便赶过来寻看,正巧就见您在窗前淋雨。”
    未等我去深问在窗前站了多久,那厢不远处便一道惊雷劈了宫殿,一时间宫人侍卫大乱,好似那个方向正是弃妃所住的。
    我支开了宫婢,举了一把油纸伞渐渐朝着那被人鄙弃很有的偏殿,说起这名柔妃的故事,我初时刚醒过来还听宫婢们说过两三句。
    她精通琴棋音律,深得君心。
    只是不知为何一夜侍寝后被废黜封号,就连母系也全都不理会,宫中传闻,是那夜她说了胡话,直指皇帝太蛮横,抢夺所爱将她同一位相爱的臣子生生分开,成了日日见不得的苦命鸳鸯,怎奈这皇帝原本就是个暴戾的性子,即便面对的是宠爱至极的女人,这厢一剑挥去落了青丝,也伤了旧日佳人容颜,此后后宫之中夜夜有人低吟,说着无人可知的心声,念着旧时许下的诺言。
    惊雷落下飞溅火石宫殿走了水,侍卫齐聚远处,一脸焦急的提水希望能够止住烈火。
    我撑着伞在雨中远眺了一阵儿。
    正当想要推开偏殿大门时,却见那阁楼之上闪过了司徒大人的身影,速度之快并不似白日里的那般病弱,不禁皱了皱眉,背后却闪来一阵疾风,捂住了口鼻,浓香袭来陷入了黑暗,唯有手中那柄油纸伞,应声落地,在暴雨中不断冲刷。
    因不想破坏栾华子仅剩的结界,昭华不得已散去了真元,将偏殿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却未能将那被散魂负了体的柔妃寻到,只能看着不远处着了火的宫殿。
    忽而一阵熟悉的笑声袭来,殿内的烛火通亮,仲灵半露香肩说:“你畏惧心中所想,这始终忘记不了这肉身,真是荒谬,明明不是这里的人,却硬是要进来,你为了谁?”
    昭华冷声说:“我所为的自然不是你此时心中所想要的,至于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阁楼里游荡,日日夜夜说着那个人的名字,却从不晓得他是谁!你又是谁!因为你只是残魂碎片,无法拥有全部的灵识与记忆,只是那一小段的怨气,你恨世间相爱的男女,也恨那个曾经你拼尽性命所维护的人,只是这都并不是你自己真正所想,我是帮助你复生的,尽快脱离柔妃肉身,不然皮肉之苦你便要受了!”话毕手中那泛着金光的赤霄剑,一步步逼近被附了身的仲灵。
    残魂虽只是一缕碎片,却也看得出那剑上锋芒,不得不退了三步狰狞的呼叫起来,作势要猛扑过去。
    谁料那原本直立不动的赤霄剑,却忽而随着昭华手臂一转,换了方向,幻化成了捆仙锁,将仲灵牢牢困在了其中,修长的指尖快速点向眉心,带出了那一缕泛着寒光的残魂,人便也随机昏倒在了怀中。
    待我重新醒过来时,外面的大雨早已停歇,只剩屋檐上的在滴落。
    我看了看身侧的司徒问道:“真想不到恪尽宫规的司徒大人,竟也会在宫禁之时出现在后宫妃嫔的寝宫中,前有太子失踪,后又宫宇被天火所燃尽,若是明日本宫再将大人之事禀明皇上,怕是这几天朝野之上要大乱了。”
    诚然,对于这司徒大人深夜出现在疯癫柔妃的寝宫之中,我很不解,却也不想揭露。晃了晃鞋尖上绣刻的碎花落,暗暗看了看那人的神色,竟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看着窗口透过来的月光,只是那抹背景,太过与梦中相似,以至于好似那个始终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就是司徒大人一般。
    想着这种想法,身子不由打了个冷颤,若是此事为真,岂不是我真的与司徒有染,乱了宫规,给皇帝扣了一点绿帽子?
    我连忙晃了晃脑袋,却听司徒淡淡道:“皇后娘娘无需忧心,司徒只是今日追随天火而来,加之怕惊扰了柔妃娘娘,如今没事了,微臣告退!”
    我闻言呆愣了一下,猛然起身说:“本宫为什么会在这儿,你都不解释解释吗?”
    司徒垂眸:“娘娘闻声而来,被柔妃所伤,如今已昏了近半个时辰,寝宫之中,怕是早已因找你乱成一锅粥了。”
    果不其然,外间喊声一片,我收整了衣衫,说:“那好,本宫今日不与司徒大人为难,但此事,便算大人在本宫这里留下的小辫子,终有一日要讨回来的。”
    司徒揖手而道:“一切全凭娘娘做主。”
    我得意的挑了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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