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吴氏安人出去了,东方才走过来,坐到墨玉身边道:“玉姐儿,你瘦了。”
    墨玉突然见到东方,却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惊喜,反有些疑惑,开口道:“你也瘦了。”
    东方摸摸脸道:“这阵睡不好才瘦的。”
    墨玉怜惜地看了看东方,一下又移开视线,心头莫名浮起崔承元灼热的眼神,略略走神。
    东方喊了墨玉一声,见墨玉回过神来,便问道:“玉姐儿,太后娘娘没有难为你罢?”
    墨玉道:“有皇上在,她顾忌三分,虽有为难,并不难招架。”
    东方斟酌一下道:“若太后娘娘不在,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墨玉更加疑虑了,问道:“东方,你是有什么打算么?”
    “玉姐儿,你和我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总是知道我的。”东方看定墨玉,心下笃定墨玉对他的情份,从怀中拿出那包药,递过去道:“这是无色无味的药粉,每次挑一指甲盖在药煲中,待这包药用尽,皇上潜藏在体内的毒便会发作,无药可救。”
    墨玉一下闪过崔承元毒发躺在地下的模样,心头突然难受起来,她一时看着药,却不伸手接,只道:“东方,皇上不防我,太后娘娘却是防着我的,若是事败,墨家一族人便没了,我如何忍心?”
    东方不缩手,说道:“太后娘娘不喜你,若皇上依然没有子嗣,王家更进一步得势,他们是不会容得下你的,那时,墨家一族人一样会被连累。若我能得势,却是会把墨家当自己家人一样护着。”
    东方言下之间,若如今肯冒险,一旦成功,他继了皇位,墨家一家子便鸡犬升天,永保平安。若不冒险,等着王太后扶了王家人上位,或者等着王映真跟他所生的儿子上位,墨家便有被连累的危险。
    墨玉道:“东方,皇上并不简单,他一直隐藏着实力,不是我们所想像中那样容易糊弄。”
    东方有些意外,语气苦涩起来,说道:“玉姐儿,你不愿意跟我同一阵线?”
    墨玉道:“东方,你胜算太少。”
    东方听得墨玉不是说我们,而是说你时,脸色变了,看定墨玉道:“玉姐儿,你向着皇上,忘记我们的情份了?”
    墨玉才要作答,脸上突然变色,指着窗子道:“藏好药,赶紧走,再不走会被捉个现行。”
    东方一怔,很快也回过神,难道说,他的行踪被崔承元知晓了?
    未待细想,东方已是一跃出了窗子。
    墨玉迅速过去掩好窗子,蹿出房门,进了耳房,蹲坐到吴氏安人跟前。
    几乎在墨玉才坐好时,一个身影就到了吴氏安人的房间门外,只一侧头,随即看到坐在耳房中说话的祖孙俩。
    “皇上!”墨玉惊讶地喊了一声,站起来迎出去。
    崔承元见吴氏安人也出来请安,便笑问道:“朕听闻安人病了?”
    “是想念玉姐儿的心病。”吴氏安人笑着应一句,又一迭声喊人来泡茶。
    墨家的人这会已全被惊动了,全涌向这边,却被侍卫拦在外面,不许他们靠近。
    墨玉定定神,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唔,朕想出来走走,顺道来接你回去。”他说着,进了房,眼睛四下一巡,一转身又出了房,把手递给墨玉道:“走了!”
    墨玉心虚,忙扶住他的手,搀着出去。
    两人才回到宫中,趁着黑玉去换衣,崔承元召了密探问道:“查实东方踪迹了么?”
    密探道:“他今儿确实去了墨家,皇上进墨家时,他先皇上一步跳窗走了。”
    崔承元晒然一笑道:“果然不出朕所料,他想联合玉姐儿,好里应外合。”
    密探道:“属下当时在屋顶伏着,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看见东方递了一包东西给墨侍中,墨侍中没有接,似乎拒绝了什么。说话间,墨侍中突然变脸,一指窗子,东方就跳走了。”
    崔承元“哈哈”笑起来道:“玉姐儿倒是机警。”他说着,想及墨玉可能是拒绝了东方联手之计,心下莫名愉悦,玉姐儿到底是向着朕,不忍心对朕下手的。
    密探又禀了几句话,这才退下去了。
    崔承元负着手,站在案前出神一会,突然拉开抽屉,在一个暗格内拿出几卷画幅,一一展开,放在案上细看。画幅上,豁然是墨玉从小到大的模样,有两岁多的模样,有五岁多的模样,然后是十岁,十二岁,至现下的十五岁。
    崔承元手指抚着画幅上十五岁的墨玉,微微笑着,自语道:“朕把你从两岁多养到十五岁,岂能任别人把你摘走?”
    墨玉这会在寝室中更衣,一面却是心惊,适才东方若是走迟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石芬候在寝室外,见墨玉迟迟不出来,只得喊道:“墨侍中!”
    墨玉听得喊声,整理好衣裳道:“进来!”
    石芬一进去,就委屈道:“玉姐儿,你得为我作主!”
    墨玉一抬头,便见石芬肿着半边脸,不由微微愕然,问道:“谁打的?”
    石芬把脸侧向墨玉,好让墨玉看得更清楚些,一边带着哭腔道:“你适才出宫时,我无聊去御花园逛了一逛,正好碰见了王姑娘,王姑娘霸道,不让我上赏花亭,还让宫女打了我两巴掌。”
    打狗还须看主人家呢,王映云明知道石芬是她的表姐,居然下这样的手,分明是挑衅。墨玉忖度着,一边问道:“你也动手了?”
    石芬叫屈道:“我孤身一人,王家姑娘带着四个宫女呢,就是我想打,也打不过她们呀!”
    “那么,是你多嘴得罪王家姑娘了?若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令人打你。”墨玉冷声道:“她有太后娘娘撑腰,你拿什么跟她拼?”
    石芬嚷道:“皇上不是策封你为皇后了么?你就治不了王家姑娘,要任她骑在咱们头上?她现在敢打我,以后就敢打你。”
    长乐宫中,王映云也在跟王太后告状,气得直喘道:“那乡下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居然说什么后宫之主是墨玉,她是墨玉的表姐,我该尊着她。墨玉是后宫之主,那太后娘娘是什么?”
    王太后面无表情道:“来人,宣墨玉和石芬过来!哀家倒要看看,谁是后宫之主?”
    ☆、第66章
    墨玉一听王太后召见她和石芬,马上知道不妙,她喊过一位小内侍道:“烦请公公往养心殿一趟,禀报皇上,说道太后娘娘召了墨侍中和石芬过去说话。”
    小内侍应了,忙忙出去。
    墨玉吁口气,转头跟石芬道:“你可知罪?”
    “我有什么罪?”石芬捂着脸,依然是一副哭腔。
    墨玉道:“和王家姑娘吵架,便是大罪。”
    “又不是我的错。”石芬不满,嚷道:“王家姑娘打了我,有罪的是她。”
    “闭嘴!”墨玉脸上有了寒霜,喝斥道:“不想死的,就只能认罪,若不然,别怪我保不住你。”
    石芬一惊道:“不认罪会死?”
    “不光会死,还会连累你家人。”墨玉道:“你别以为宫中像你以前待过的乡下地方,这里的人,随便一个都能捏死你,更不要说太后娘娘了。”
    “可,可你是皇上策封的皇后,我是你表姐啊!”石芬不解道:“皇后的表姐,也可以随便捏死的?”
    墨玉瞥石芬道:“从前,纪皇后和墨贵妃,也是说死就死了,你该听闻过的。”
    石芬这才被唬住了,垂头道:“我认罪了,会不会死?”
    “既认罪,便会受罚,若太后娘娘罚你,你还是会死,我罚你,你就不会死。”墨玉道。
    石芬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睛。
    墨玉说着,已是扬声喊道:“江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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