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转身回来,心脏砰砰直跳,只想着要怎样把母亲哄出去。
    “妈,这件事我有考量。做戏是宁家的意思,我也不能死赖着说硬要假戏真做吧。”
    秦凤云想了想,没说话。
    毕竟以宁少爷那样显赫的身份,肯定也是想娶有权势有背景的千金小姐。
    而他们苏家……
    “哎……”秦凤云叹息了声,望着女儿忧心不已,“黎儿,妈身体也不好……真怕再过几年有个闪失,就剩下你一个,你让妈怎么走得安心啊。”
    苏黎一听,连忙斥道:“妈!您在胡说什么呢!”
    “我这说的都是实——”
    秦凤云话没说完,苏黎拉着她起身,“妈,您别胡思乱想,有我在,您会长命百岁的!现在就早早回去休息,什么都不要想,车到山前必有路。”
    秦凤云转过身来,脸色严肃又无奈,“我知道你现在有主意了,不愿听我唠叨,我一说起这事你就赶我走。”
    苏黎笑了下,安慰:“妈,我没有赶您走,我只是不想让您操心这些。”
    “你是我女儿,无论长再大,再有能耐,始终都是我女儿——你阿爸不在了,这些事我做母亲的不操心,还有谁给你操心?”
    “妈,女儿对未来有打算。”
    秦凤云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甩甩手,“行,我不唠叨你了,既然你跟宁家都商量好了,那就让他们下聘吧。”
    苏黎抬眸看着母亲,眸中却没了喜悦神采。一想着那人已经得知所有,她心里便忐忑惊慌。
    “嗯,我知道了。”
    秦凤云转身出去了,苏黎看着母亲走远后,才退回来关上房间门,还上了锁。
    惊惶地转过身来,就见挺拔修长的身姿从窗台跳进来,顺势,反手关了窗户。
    陆宴北脸色阴沉,不带一点情绪,目光冷冷地看着靠在门板上的女人。
    他再晚回来两天,是不是就得称呼宁少奶奶?
    他明明反对的事,这女人还一意孤行,擅自做主。
    苏黎被他冷锐的视线盯得浑身难受,抿了抿唇,暗暗给自己打气,才离开门后走向他。
    “你——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还这么早你就跑来!刚才差点被我母亲发现!”
    她心虚,眼神都不敢看向对方,所以,故意用这种找茬追责的口吻先开场。
    有一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陆宴北焉能不懂她这种小心思。
    闻言,他没说话,只是冷步朝着房间中央走了几步。
    他一动,苏黎便不敢动了,原地顿住。
    男人瞅着她这副模样,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嘴角淡淡扯了扯,“你还知道害怕?”
    苏黎咬着唇,不语。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不想惹他生气,不愿与他冲突,所以,沉默以对。
    可她也清楚,今天这场争执是避免不了的。
    一室静寂中,陆宴北走到桌边坐下,一手小臂搁在桌面上,另一手自然垂放。
    年少从军,许多规矩礼仪都已深入骨髓。
    他往那里一坐,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浑身上下也透出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这种强大冰冷的气场,苏黎许久不曾见过。
    一时间,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陆宴北,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的怒气莫名消退了一些。
    而后,长腿微动,稳稳地勾了旁边一张凳子出来,冷峻的下颌一点:“站着干什么?这是你家。”
    苏黎瞥他一眼,心说你还知道这是我家,一来就跟大老爷们似得板着脸端坐着,搞得好像这是他的地盘。
    既然他开了口,苏黎也就壮着胆子过去坐下。
    好歹是在苏公馆,而他已经跟贺小姐打了结婚证——她想,这人多少要留点颜面的,不敢太胡来。
    苏黎坐下,拿过桌上的茶杯,给他倒了杯茶。
    陆宴北也没客气,端起,喝了。
    苏黎知道逃避是没用的,便直接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不用再说一遍,事情就是我刚才跟我母亲说的那样。”
    男人似笑非笑,缄默。
    她心里没谱,但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我有我的考量,你起码让我说完再发脾气。”
    陆宴北见她还摆起架子,冷峭地吐出两字:“你说。”
    “其一,宁家于我有恩,这你是清楚的,没有他们的帮助,我杀不了陆辰九。”
    男人不屑,杀陆辰九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是这丫头非要坚持亲手杀掉那人。
    “其二,抛开这个层面不说,我跟雪迎从小一起长大,她仗义豪情,不知帮过我多少忙,我帮她一次也是应该的。”
    陆宴北暗忖,女人就是心软。
    否则以这丫头的能耐,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除去这两点,从你这边来说,我跟宁少爷结婚也是对你有利的。”
    男人仿佛听到了笑话,冷嗤:“对我有利?”
    “当然对你有利!贺小姐早就怀疑我们的关系,我跟宁少爷结婚,她就会打消这种顾虑。”
    苏黎的确这样考虑的,她知道陆宴北不擅长处理男女之事。
    偏偏贺大小姐的性子,一看就是个不消停的。
    她若察觉到蛛丝马迹,以此为把柄三天两头地骚扰他,岂不是给他添乱?
    他原本就够辛苦了。
    “还有最后一个理由,既然你那两个弟弟成天琢磨着将我除掉,那我多一个宁少奶奶的身份,起码也是多一层保护。他们总不敢公然派杀手到宁府来对我下手。”
    苏黎说的这些,每一条都在理。
    陆宴北险些就要被说服了。
    其实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她没说,也不敢说。
    万一,她真得怀孕了,那就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来掩饰。
    这时候,她跟宁伟峰的婚事就是浑然天成的遮掩,她不用远走他乡,可以继续留在江城。
    这样,等孩子出生时,她就能为陆宴北解毒了。
    她当时答应宁夫人时,的确是一时心软。
    可现在看来,许多事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她甚至有几分庆幸,庆幸宁夫人有这样的念头,庆幸宁家兄妹是孝子,庆幸宁伟峰对她有意——
    这其中少了任何一点,这件事就做不成了。
    天时地利人和,只除了,陆宴北不同意。
    但她心意已决,这人不同意也没办法。
    陆宴北淡淡凉凉地落下眼睫:“看来,你这些日子没闲着,心里反复思量,早就想好了怎么说服我。”
    苏黎见他冷眉冷眼的,心里不痛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语调带着委婉的示弱:“陆宴北,我知道你有能耐,你都已经是津南的督军了,你以后会常驻津南。可你本事再大,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我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你有雄心伟略,要一统南北,你要做的事太多了,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能做的事,我就要自己想办法做到,不让你分心替我忧虑。”
    她字里行间,全都是乖巧懂事,知书达礼,以及,对他的支持、爱戴和分担。
    陆宴北若是连这话都还要反驳,那说明他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苏黎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两人沉默,男人眼眸冷冷地盯着她,睥睨了好一会儿。
    突然,他隐隐咬牙,长臂伸出一揽,将面前的女人一把薅过来。
    “啊——”
    苏黎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偏偏不敢发出声来,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
    而后,素手攥拳泄愤般捶在他肩上。
    “胡闹什么!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妇之夫。”
    这话脱口而出,她其实没有什么意思,但男人听在耳中,浓墨般的眉宇淡淡一挑。
    “吃醋了?”
    “没有。你跟那位贺小姐,说到底还不是跟我和宁伟峰一样,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所以同理,他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都是欺瞒他人的幌子。
    她说完,漂亮的眸子不屑地瞥开。
    陆宴北盯着她。
    一些时日不见,心中甚是想念。
    这女人的模样时时浮现在脑海,可他发现,他自己想象的模样,永远比不上这张脸蛋真实生动地摆在眼前时,对他的悸动吸引大。
    他见过不少漂亮女人,有的国色天香,有的沉鱼落雁,有的妩媚妖娆。
    可却从没有一个女人能把这几种气质完美结合在一身的。
    她的美总在不经意间展现。
    或是浅笑嫣然,或是微怒羞赧,或是不屑睥睨,或是冷若冰霜。
    不论哪一面的她,都美的勾人魂魄,让人忍不住想拉进怀里,狠狠蹂躏一番!
    此时,凝睇着她潋滟氤氲的水眸,他清楚地察觉到意志力正渐渐削弱。
    苏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时,双手下意识抵在他胸前,准备起身逃开。
    然而,男人的动作更快。
    在她逃掉之前,他手臂一紧,俯颈过来,不由分说地将她牢牢吻住。
    苏黎左闪右躲,可她整个人都在陆宴北怀里,又能躲去那儿。
    男人吻了好几次,她都不配合。
    终于,他也察觉到什么。
    “怎么了?”他停住,幽深的眼眸透着不解和审视,“你背着我跟别人私定终身,我没计较,你倒还气上了?”
    他话音挑起,听得出是动怒的前兆。
    苏黎当然不想跟他起冲突,只是怕他一乱来就没了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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