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听了这话,不知如何回应。
    那是将来要成为陆宴北妻子的女人,她哪有资格点评。
    小四说完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尴尬地咧嘴一笑,又道:
    “我们都很喜欢你,觉得你跟少帅很配——哦!这个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是??是崇拜,对,崇拜跟敬仰!”
    苏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头一回发现,这个小四如此聒噪。
    见他言语间透着讨好,苏黎笑了笑,不客气地拆穿:
    “你们这喜欢也不是因为崇拜跟敬仰,是因为我能救你们少帅——
    如果现在能救他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你的崇拜敬仰也就换了对象。”
    “??”小四脸色僵住,语塞。
    见他表情有点逗,苏黎又笑了笑,突然觉得心情还不错。
    可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高兴的。
    按说陆宴北受这么重的伤,她不应该这样高兴。
    可她心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一种莫名萦绕的欣喜。
    尤其是听了小四这番话之后。
    回到房间,她坐在床边看着依然昏睡中的男人,痴痴端详。
    好一会儿,她大概明白自己暗暗莫名的喜悦是为何故。
    大概就是这份宁静安详,默默守候。
    如若不是他受伤,此时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那位贺大小姐吧。
    又或者,他已经回了驻地,两人分隔两地。
    可现在,他躺着,她陪着。
    视线所及之处,是他平展舒缓的眉眼。
    耳力所闻之声,是他睡梦中也依然不忘的呢喃。
    小四说,他是喜欢自己的。
    虽然这人从未明确表达过,但种种行为已经说明。
    他若知道,在他昏迷时,那点心思都被属下给出卖了,不知会不会气得又把小四拖去仗打三十军棍。
    这般想着,她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勾住男人放在床沿的手指,捏着把玩,情不自禁地幻想:
    陆宴北啊陆宴北,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说出这种话呢?
    ***
    苏黎让魏寻他们去找的药,很有效,加上陆宴北原本身强体健,底子好。
    晚上,他便退烧,精神也好转不少。
    躺了几天,浑身酸痛,陆宴北想坐起身来。
    苏黎拗不过他,只好在他背后垫了好几个枕头,才让魏寻他们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
    德叔按苏黎的吩咐,准备了稀粥,还熬了补汤。
    食物端进来,陆宴北瞧了眼,见女人二话不说,很自然地扭身过去端起,准备喂他的架势,他心里顿时一阵雀跃。
    只是,屋子里好几尊雕像杵着。
    苏黎端着碗,汤匙舀起粥,只顾低头很认真地轻轻吹着。
    完全没注意到床头靠着的男人,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看向几名下属。
    魏寻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哦!那个——刚不是说还有事商量吗?走吧走吧!”
    小四几乎是在他开口的同时明白过来,两人对了个眼神,一左一右架起德叔。
    德叔是个铁憨憨,还想着让少帅尝尝他的粥熬得怎么样。
    被两人拖出去,他一头雾水地嚷嚷:
    “你俩做什么!什么时候说有事商量了?商量什么?”
    苏黎也没弄懂这几人在干嘛,闻声回头看了眼,就见魏寻连忙赔笑:
    “苏医生,我们有事要办,晚点再回来,少帅就麻烦你了啊!”
    话落,没等她回应,两人硬把德叔架出去了,拍上门。
    苏黎皱了皱眉,回头嘀咕了句:“他们怎么了?”
    同时,汤匙里已经不烫了的粥,小心喂到男人嘴边。
    陆宴北面不改色,一动不动地靠着,只嘴巴动了动,先不紧不慢地吞了粥,才道:“别理他们??”
    苏黎瞥他一眼,没看出端倪,只低声问:“怎么样?慢点吃,吞咽时可能牵扯到伤口,会疼。”
    他没说话,只眼巴巴地看着碗里。
    女人微微压着嘴角,好像是想笑的样子,又舀了一勺,吹冷了喂过去。
    陆宴北原本是没什么胃口的,可被心爱的女人这样疼惜体贴地照顾着。
    哪怕是为了多享受这一刻的温存,他也想永无止境地吃下去。
    一碗粥喝完,他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没吃饱?”
    苏黎看着他委屈不敢言的脸色,挑眉问道。
    “吃饱了,可还想你多喂我一会儿。”
    寡冷古板如陆宴北,瞧着女人温柔恬静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黎瞪他一眼,耳根子莫名一红。
    “粥是没了,喝汤吧,这汤里加了几味药材,能补血,促进伤口愈合。”
    女人转身打开一个汤盅,摸着还有点烫,一手连忙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降温。
    找了块抹布包裹在外,她才小心端起,继续喂他。
    喝了一口,陆宴北皱眉。
    “怎么了?”
    “一股中药味,不好喝。”
    苏黎脸一沉,“不好喝也要喝下去!”
    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吓到,陆宴北忍着不适,又张嘴接了口。
    “现在知道药不好喝了?你拿身体去接枪子时,怎么没想到这个?”
    男人状似害怕地瞅了她一眼,低声嘟囔,“又不是故意中枪的。”
    “呵,你骗谁呢!”
    “??”
    “这种事再有下一次,你伤再重我也不会管了!”
    陆宴北知道她说的是气话。
    但想着自己重伤失血,她又抽了自己的血输给他,心里顿时划过一阵怜惜。
    “不会有下次了,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自己。”
    他突然面色严肃,语气也非常郑重认真,苏黎盯着他,愣了秒。
    “你最好说话算话。”
    她嘟哝了句,继续喂他喝汤。
    男人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也明显清瘦不少,知她这些日子也过得艰难,不由心疼地道:
    “以后不许再做傻事,不要再抽自己的血来救我。”
    苏黎面无表情,心里微微一热。
    “不疼吗?”
    男人语调更沉,眸光里溢出的深情落在她脸上,叫她不敢迎视。
    她刻意僵着脸,语调也生冷,“不疼。”
    “撒谎。”
    苏黎觉得的确不疼,他若觉得疼,便是心疼。
    这样冷硬绝情,杀伐果决的男人,柔情起来,叫人如何招架得住。
    鼻头一酸,她没好气地道:
    “说这些干什么,你好好爱惜自己,我也不至于要这样做。
    你一直高烧不退,又无法苏醒,外面那么多人都跟着提心吊胆。
    万一这时候又有什么仇敌找来,你这幅样子岂不是任人宰割?”
    陆宴北皱眉,“只因为这样?”
    “??”她抬眸,状似不解。
    “不是因为你关心我,在乎我?”
    “谁关心你在乎你了?”
    女人越发别扭,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酸味。
    “再说了,你是为别的女人挡子弹受的伤,我为什么要担惊受怕!”
    陆宴北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这一笑,立刻引来伤口处的震动,顿时脸一僵,肤色都白了。
    “你笑什么?!”
    苏黎觉得他莫名其妙。
    “黎儿,你吃醋了。”
    “呵,你想多了!”
    “你若是不关心不在乎,为什么大老远赶来?”
    “那是因为你的人堵在我家门口,我逼不得已!”
    陆宴北失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这一刻的她,口是心非,莫名可爱!
    他的姑娘千里迢迢地来了,尽心尽力地为他治疗。
    甚至不惜抽自己的血输给他,就为了让他早点好起来。
    可他的姑娘又吃醋生气了。
    他心里既欣慰又紧张,既高兴又不安。
    汤也喝完,女人转身把汤盅放回桌上,下一秒,手便被他握住。
    “做什么,好好养伤,别动来动去的!”
    “真生气了?”男人宠溺地笑着,有了点精神气,幽深的眸子也神采起来。
    “??”
    她能不生气么?
    有些话,心知肚明就行了,非要说出来,她一个姑娘家不要面子的?
    “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上次——”
    “是吗?你什么心意?我怎么知道?”
    陆宴北没说完的话突然愣住,眼神盯着她迷人的杏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瘦削颓败的脸露出几分羞赧。
    苏黎瞧着他一个大男人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压着心里的笑,面上继续冷漠。
    “我的心意,都那么明白了??”他嘟囔着,带着点委屈,与他的气场极为不合。
    “没看出来。”
    “??”
    两人间沉默,陆宴北在她的冷脸中,一时竟不知所措。
    那些话,难道不是彼此心领神会就行了?
    而且,上次他也说了,跟贺雅琳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他即便真娶了对方,也不会碰她。
    都这样保证了,还不够明白?
    “陆宴北,我说过了,我们只是医生跟病人的关系,你不要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搅得人不得安宁。”
    她又说气话,陆宴北僵着脸,皱眉。
    苏黎见他就是不肯说出她想听的话,一股莫名的小情绪涌上来,起身就要走。
    男人手指一紧,动作飞快地将她拽住,同时用力一拉。
    苏黎轻飘飘的身子被他猛力拽回,直接撞到了床沿。
    耳边传来男人一声闷哼,极压抑,极痛苦。
    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抬头看向他。
    “怎么样?是不是碰到你腹部了?你伤成这样还不老实!故意让我担心!”
    苏黎是真吓坏了。
    她不知道自己摔下来时,手肘有没有压到他伤口。
    若是压到,伤口肯定会裂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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