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阿宴,无可奈何,想着如今只能设法进宫去了。
    可是到了宫门前,那守门之人哪里让她进去呢,她说自己是容王妃,别人不过是嘲笑她是个乞丐疯婆子罢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知道这世上怕是只看衣服首饰才认得那身份,如今自己这身行头,确实不像容王妃。
    更何况,世人都知容王妃已经死去了,自己突然出现,别人哪有信的道理?
    阿宴当下便开始想着,自己该去寻哪个认识自己的,让他设法帮自己进宫?
    正在这街边游荡着,远远地便听到有车马而来,阿宴忙看过去,却从那马车插着的旗子上,认出这是威远侯家的马车。
    她心中一喜,忙过去。
    可是这里行人众多,如此当众拦车也实在不像话啊?
    没办法,她只好跟随在威远侯的马车后头,紧随而去。
    片刻后,威远侯到了家,便下了马车。
    阿宴赶紧趁机跑上前,口中道:“侯爷,我有事相求。”
    威远侯刚一下山,就这么见一个衣衫破烂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免问道:“你是何人?”
    他话刚落下,便拧起了眉,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宴。
    虽然如今阿宴一脸的脏污和不堪,可是那水润的眸子,那清秀的轮廓,只一眼,便能认出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见鬼了,抬头看了看太阳,凝重道:“阿宴,你没死?”
    阿宴忙上前,看看左右,低声道:“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威远侯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下忙点头:“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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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远侯将阿宴带到了书房,听她讲述了这两个月的经历,当下他也是感慨万分。
    “永湛因以为你没了,整个人都变了,如今每天住在宫里,就跟个孩子一样,呆傻得厉害。我这是才从宫里看了他回来呢。若是他知道你竟然没死,还不知道会如何高兴呢!你且先去梳洗一番,我这就带你进宫去见他!”
    阿宴一听这个,忙压抑下心间的激动,连连点头。
    路上,自然又问起两个孩子,原来如今两个孩子也都在宫里,仁德帝命人好生照料着呢。
    一时阿宴换上寻常衣衫,就这么跟随威远侯进宫。
    这边仁德帝听说威远侯去而复返,当下也没说什么,便命人进来了。
    待威远侯进来,却是带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又是低着头的。
    他扬眉,淡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威远侯跪在那里,朗声道:“皇上,臣今日在街上,看到了一个人。”
    说着,指向阿宴。
    阿宴先行了大礼,然后这才抬起头,看向仁德帝。
    仁德帝一见阿宴,顿时拧眉,盯着阿宴半响,最后摇头道:“你以为你找一个形容如此相似之人,永湛就会被你欺瞒过去吗?”
    阿宴听着仁德帝声音,又听到他提起永湛,心中已然压抑不住,不由眸中带泪。
    仁德帝见了,一愣,最后猛然站起,盯着阿宴道:“真的是你?你没死?”
    阿宴泪如雨下:“皇上,永湛在哪里?子轩和子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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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凭仁德帝是多么从容的一个帝王,如今见到那个原本以为已经逝去的弟媳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震惊了。
    震惊过后,是狂喜。
    这些日子以来,御医们想尽了办法,可是容王一直痴傻依旧,丝毫不见半分好转。
    仁德帝也知道,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如今阿宴竟然是活着的,一切都仿佛可以迎刃而解了!
    当下他忙道:“你速速随朕过来!”
    阿宴心间狂跳,忙跟着仁德帝前去。
    就这么穿过宫苑,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甫一走进去,便见院子里极为清静简朴,就连偶尔路过的宫娥,也都是穿着素简的衣衫,不敢有任何招摇,走起路来,也是仿佛蹑手蹑脚的,好似唯恐惊扰了什么。
    仁德帝拧眉,淡道:“容王妃,你进去吧,永湛就在这里。”
    阿宴早已迫不及待,忙飞奔进去,谁知道一进去,便见容王坐在窗前,穿着一身素白的家常袍,披散着黑色的长发,安静而淡然地正在画着什么。
    她怔怔地凝视着他,却觉他削瘦得厉害,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如今竟然有了瘦骨嶙峋的味道。
    黑发已经留长了许多,未经打理,就那么披散在宽大的白袍上。
    原来那个意气风发俊美傲然的容王,仿佛卸去了一切繁华,就这么素净安然地坐在这里,低头细致地描绘着什么。
    他太过专心,以至于阿宴出现在屋门前,他都仿佛没听到什么动静。
    阿宴抬起僵硬的腿脚,一步步走到了桌边,低头看过去,却见白色的宣纸上一片蓝色和红色,她竟看不出他在画什么。
    他画出的画,犹如小孩子在涂鸦一般。
    阿宴想起威远侯所讲,他们说容王疯了傻了。
    她站在那里,定定地凝视着他削瘦的容颜,看着他修长好看的睫毛低垂,就那么一笔一划认真地描绘着,描绘出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的一片蓝色,一片红色,以及一片黄色……
    容王的薄唇抿出好看的弧线,就这么低着头,眼眸中平静得犹如秋夜的湖水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仿佛感觉到什么,盯着宣纸上淡淡的阴影,看了一会儿后,终于淡淡地道:“你走开。”
    他微蹙眉,眉目间有些不悦。
    阿宴此时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落,她哽咽着道:“永湛……”
    容王听到这声音,顿时浑身一僵,他沉默片刻,便摇了摇头:“阿宴已经没有了。”
    阿宴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了他怀里:“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你不能抬头看我一眼?我是阿宴啊,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说着,紧紧地环住他。
    入手之时,方知道他实在是瘦得厉害,入手都是坚硬咯人的骨头。
    容王僵硬而呆滞地站在那里,就这么任凭阿宴抱着,过了好久,他才终于伸出双手来,抬起阿宴的脸。
    仰起的那张脸,略显憔悴,遍布泪痕,可是却清秀宜人,正是他熟悉的女人,也是这些日子里一直在他梦中徘徊不去的女人。
    容王颤抖而冰冷的手指一点点地摩挲着阿宴的脸颊,最后轻轻捧住,低下头,用额头抵触着她的。
    他一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黑眸定定地凝视着她,低哑的声音仿若耳语:“阿宴,真的是你?”
    阿宴咬唇,泣声道:“是,永湛,我真得没有死。”
    她以为接下来,容王一定会紧紧地将她搂住,把她箍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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