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安易揉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拿起被叶佳灵丢下的手机,准备给她放床头去,不然明天一早她又要找半天。
    他真没打算窥探她的隐私,但在他拿起的那瞬间,一条新消息恰好出现在屏幕上。
    阿远:听说你的经纪人家里出事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用细想连安易都知道这个“阿远”是谁,还真是阴魂不散。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径直将手机放回卧室。
    叶佳灵洗澡出来后朝书房看了眼,见他正戴着耳机开越洋会议,就没出声打扰,只朝他做了个早点睡觉的手势。男人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木门被重新关上,连安易将目光放回屏幕上。
    对面的高鸣谦笑得一脸揶揄:“哎哟,收收你那缠绵悱恻的眼神,肉麻死我了。”
    “单身狗懂什么。”连安易缓缓放下嘴角,冷笑道。
    “够了你啊,关爱小动物人人有责你懂吗?”高鸣谦鄙视道,随即换上看好戏的表情,“关慕悦回国对你们没什么影响啊,她居然没作妖?不像她风格。”
    “关乐正在给她寻觅联姻对象,我看到他接触过你父母。”连安易面无表情地说,“好歹海归钢琴家,配你绰绰有余。”
    高鸣谦一口咖啡直接喷在屏幕上,他手忙脚乱地扯过纸巾擦水渍,还不忘抬头急切求证:“真的假的,我们这关系你可别诓我,这不吓人么!我爸妈不在北边待着,怎么去了环海?”
    连安易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上次去太白居吃饭偶然遇见伯父伯母,他们随口提了句,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国。”
    “我勒个擦!这不坑人么!”高鸣谦用力薅了把头发,“难怪老头子最近老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还说我要把女孩子带回国让他们看看。原来打得这主意!下次你就说你要大力开拓北美市场,我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连安易事不关己地摊手,“我跟伯父伯母说你下个月就会回国。”
    “大哥!我叫你大哥成吗!那关慕悦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别推你兄弟进火坑!”高鸣谦脸色都变了,喃喃自语,“果然不能做亏心事,报应来得可真快。不行,一个月之内我一定要找个女孩子带回国,好让老头子他们打消这念头,不然太恐怖了。”
    连安易抬抬眼皮子,漫不经心道:“所以你现在肯老实告诉我,有什么事瞒着我了吧?”
    “我擦!你知道了?”高鸣谦猛地发觉自己说漏嘴,可现在说出来的话再也收不回来了。
    “就你那点撒谎的能力,什么时候骗得过我?”
    高鸣谦双手举过头顶,无精打采地说:“行行行,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那个人也回国的消息,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还敢回国?”连安易眯了眯眼,轻飘飘问了句。
    “那什么,我得事先声明啊。不是我有意隐瞒,是伯父专程打电话拜托我帮忙隐瞒,还说他只是回国看望长辈,没有要找你麻烦的意思,会很快回来,所以就别让你知道。”高鸣谦索性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你知道我这个人心肠最软,伯父说得那么可怜,我根本没法拒绝。”
    “呵,他果然只会记挂他。”连安易讽刺地笑了。
    “欸,那什么,我都说了,现在你能告诉我,关家真的找我家老头子了?要真找了,你可得帮我拦着。你知道老头子一直觉得我们家的人没艺术细胞,生平最敬重那些个艺术家,指不定真要把我和关慕悦凑一对,到时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火坑,怎么也会拉着楚才一起看你跳。”连安易不带丝毫感情地抛下一句话,也不管他在电脑那头张牙舞爪地抗议,直接按掉电源结束视频。
    书房里死一般地寂静,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无力靠在椅背上。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疼,任凭他如何大力揉捏,都无法缓解半分。
    高鸣谦的话像把利刃,一寸寸剜着他的血肉,又像一面镜子,清清楚楚映照出他的失败和狼狈,不论他表现得多优秀,公司发展得多壮大,永远都比不过那个人。
    本以为这些年早已习惯,却原来还是难以释怀。
    连安易回卧室时落地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
    他打开床头灯,一片橘色瞬间铺在深蓝色的枕头上,还有有几缕光线落在叶佳灵的脸颊,映出她娇美的侧颜。
    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她,足以安抚那通视频带给他的所有坏情绪。
    她的呼吸平稳,白日里微微蹙起的眉心已经恢复平整,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唇边还带了点笑。
    连安易心神一荡,低头就吻下去。
    或许叶佳灵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有多羡慕她。羡慕她有和睦的家庭,有爱她的父母长辈,有喜乐安宁的成长环境。
    他本以为所有的家庭都跟他的家庭一样,貌合神离的父母,暗流涌动的亲族,虎视眈眈的外敌。
    直到机缘巧合下遇见她,在她的接引下看到正常家庭的模样,他才知道自己的生活环境多畸形,也才知道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有多么璀璨夺目,多么引人注目。
    那是和他的死气沉沉完全不一样的气场。
    许是感知到他的动作,叶佳灵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含糊地说:“来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工作。”
    “睡吧。”连安易亲亲她的脸颊,掀开被子将她搂进怀里,“晚安。”
    “晚安。”叶佳灵条件反射般回了句,下一秒又再度睡过去。
    连安易笑笑,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上天也不算无情,至少没让他错过他的小仙女,至于其他的人和事,既然强求不来又何必自寻烦恼。
    只是有些人的野心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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