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前几天那种纵容和无奈,此时的孟望川对待裴青雀的态度似乎又恢复到了原先那种冷淡又疏离的样子,声音里像是淬了冰,不悦浓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化作实质。
    裴青雀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不好的预感缓缓浮现在心里。说他做贼心虚也好,胡思乱想也罢,总归是磨蹭着走到了孟望川的面前。
    停住脚步,脑袋低得像是要埋起来一样,裴青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小扇子似的睫毛扑下来,遮掩住了眼神之中的那些慌乱情绪。
    看着小家伙一步一颤,一副极其不情愿的模样,孟望川心里一阵烦躁。他捏了捏鼻梁,撩起眼皮瞥了面前像是在罚站一般的裴青雀,声音里含着隐隐的不耐:“今天去哪儿了?”
    裴青雀的身子肉眼可见地颤了颤,随即恢复了平静。本来就低的脑袋埋得更深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实话:“我之前和您说过,今天要出门…同学……聚会,您同意了。”
    孟望川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像是很失望一样,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小叠巴掌大小的照片,十分随意地抬手撒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我什么时候同意过…让你去和别的男人约会?”
    纸片像是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地面上,有几张翻了过来,让裴青雀清清楚楚看到了照片的内容。
    ——很明显,画面之中的两个人正是裴青雀和披了人皮的二皇子。
    照片一看就是专业人士拍摄的,刻意地选取了一个刁钻的角度,刚刚好照下了二皇子附身过来,在裴青雀耳边窃窃私语的那一刻。
    照片上的二皇子眉眼柔和,目光含水,似乎正在往裴青雀后颈和肩膀相间的地方呼气,而裴青雀背对着镜头,只露出一个侧脸,还有通红的耳垂。大概是经过了后期处理,如果单是看那画面,两个人比起谈判,更像是在调情。
    跟现场实际上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截然相反,就连裴青雀本人看到照片的一瞬间,都要被画面里的浓浓情意给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裴青雀一之间怔住了,根本不知道应该先解释自己和照片里那个男人没有半点关系,还是该庆幸因为孟望川的这个误会,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他答应虫族的那些事情被揭穿。
    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裴青雀张了张嘴,弯腰从地上捡起来那些零散的照片,紧紧捏在手里,过了半晌,也只是干巴巴地问一句:“这些照片,是谁拍的?”
    孟望川坐在轮椅上,看着裴青雀脸上像是被揭穿之后的尴尬又游离的神色,只觉得心下一片冰凉。
    照片是个想要和孟家攀交情的报社记者拍下来的,那些人对于豪门秘辛一向有着最灵敏的嗅觉。裴青雀对外的身份是孟望川资助的大学生,也还算是跟孟家有些关系,加上几年以来孟家家主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年轻人过分的偏袒和爱护……偶然来吃个午饭的记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意料之外的好机会。
    男人坐在轮椅上,望向裴青雀的眼神里满是翻滚的独占欲,墨色深沉的瞳仁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陌生。
    他很清楚,几张照片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那个小记者是狗仔出身,为了爆点不择手段……这些照片处理痕迹太重,可信度不足三成。然而一想到裴青雀这段时间对待自己的冷淡态度,对比照片里两个人的亲近,孟望川就止不住心里的愤怒和狂躁。
    原本只是不想把人逼得太紧,却没想到一个大意,差点就自己家养的金丝雀儿逃离了为他打造的笼子,在别的饲主面前献殷勤……
    那些复杂的、令人痛苦的情绪不停地灼烧着男人的神经,不知不觉间,孟望川双眼之中便渐渐浮现出来了细密的红血丝。只是稍微设想了一下今后没有裴青雀在身边的场景,孟望川便生生将轮椅的扶手处捏出来了一道裂痕。
    生平第一次,孟望川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嫉妒。
    这种情绪比其他任何一种刺激来的都要鲜活,揪着他的心脏大力按压,令人几近窒息,整个人如同被压抑又痛苦的冷水包裹,又像是被放到火焰之上炙烤。
    男人只觉得自己心脏里的野兽在不停地叫嚣着,命令他立刻将裴青雀抓回来,禁锢在自己身边,半步也不能离开。呼吸加重,孟望川听到自己喑哑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quot;看来最近还是对你太纵容了。quot;
    裴青雀听完孟望川的话,很急切地摇摇头,想要解释:“我和他不是……”
    “不是什么?”
    强忍着将快要冲出胸腔的妒意,为了防止裴青雀的逃脱,孟望川下意识地选择了最粗暴、也是自己最擅长的方法,眼底的那片寒意令人心惊:“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合约期限还没到。”
    他拉过裴青雀,把小家伙的一双手攥紧了,嗓音很沉,似乎正在酝酿着一片风暴:“你的父母把你卖给我,不是为了让你背着我偷人的。”
    “乖宝,做我的人,要干干净净。”
    “我……”裴青雀睁大了眼睛,一副完全不能接受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这样侮辱的话语的模样。
    眼看着孟望川执拗地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裴青雀如坠冰窟。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分辨出来到底是对于对方如此不信任自己的失望更多,还是为了两个人之间脆弱的交易关系而悲哀更多。
    裴青雀一开始还很急切的想要解释,这可以说是人类面对误会的本能反应。只是还没有过去多久,后来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久久不语。
    大概过了几分钟,就在孟望川以为裴青雀会像以往一般同他服软撒娇的时候,就听到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小家伙开了口。
    “是,我是不喜欢您了。骑驴找马,找个下家”裴青雀做出来一副嘲讽的表情,梗着脖子颤声道:“不行吗?”
    他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孟望川的眼睛,嘴唇嫣红,一张一合地吐出来世界上最残酷的话语,就连敬称都抛弃得一干二净:“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拿家里人威胁我,你觉得我能心甘情愿地委身给你这个老男人?”
    “我告诉你,其实我根本不是他们亲生的,要不是我,裴家的气势早该绝了,所以这么多年,我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打要杀,随便吧。”
    “除了有钱,你还有什么?”裴青雀勾起来的嘴角仍旧是同以前一样相似的弧度,他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指着轮椅的扶手戳了戳:“看啊,您甚至连自己走路都做不到。”
    无视了孟望川周身萦绕着的越来越深重的黑气,裴青雀像是恨极了一样,嘲讽道:“干净?”
    “看来是顾先生不够‘干净’,所以才被轻而易举地放下……什么十年深情,也不过如此吧。”
    话音落下,大厅里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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