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a愣了愣,只得点头笑笑,“好…”
    在美国的两个月,他应该是和虞桀接触时间最长的人。虽然当时虞桀的母亲有陪他一起去治疗,但dana只有幸见了她一面。这位气场强大的女士似乎有打不完的电话和做不完的生意,不到一周时间她就风风火火的回国了,走之前留给虞桀很多现金。
    当时虞桀住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随手从钱堆里抽出一沓钞票在手里砸了砸,笑着对dana说:“就是因为她们这些没文化的暴发户,洋鬼子才专挑华人抢劫。”
    后来在dana的帮助下,虞桀办了张借记卡,拿到卡后他先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一整天都在窝在床上抱着手机跟人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估计是身处异国,周围也没有什么能说话的人,虞桀渐渐和他熟悉了起来。偶尔的聊天中dana了解到,虞桀父母是开矿的,想让他帮忙管理家里的矿业,虞桀不愿意。
    他说他只想拉琴,也只会拉琴。
    “大提琴?”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虞桀极其倨傲的表情,“马头琴,估计你个吃洋饭的听都没听过吧?”
    dana确实没听过,他从小在美国长大,西洋乐器还了解一些,中国民族乐器就粗陋寡闻了。不过他有点好奇,便拿出手机查了查,mongolstringedinstrument,看起来跟二胡有点儿相似,琴柄是栩栩如生的马头形状。
    他本以为虞桀这样的叛逆小孩儿会更喜欢一些重金属的乐器。马头琴倒是...很特别。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自热杯里的牛奶徐徐腾起了热气,同时,虞桀推开复健室的门走了出来。见他出来dana愣了愣,正要开口问,虞桀已经径自往外走去了。
    他手刚按上了办公室的门把,dana伸出胳膊把门抵住了。
    “要去哪?”dana声音还是很柔和。
    虞桀左手猛的用力,dana没有要和他争执的意思,配合的移了移胳膊,门开了。
    “去吃饭。”虞桀冷着脸往外走。
    “well,”dana没有拦他,“吃完饭回来继续。”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不回来的话我要去捉你哦。”
    ...
    出了康复医院,虞桀点了根烟,在门口迷茫的站了会儿,抬脚,沿着街慢慢走。他低头看了眼表,六点半。又抬头看了看京城上空灰白色的天,和路边枯死的树。
    康复中心这边建筑群密度不大,这个点儿本来是可以看到夕阳的,但今天只能看看雾霾。
    漫无目的走过了两个路口,马路边遇到一个拉二胡的大爷。虞桀又点了一根儿烟,站在旁边听他拉了三遍“江河水”,然后从兜里摸出钱夹,抽了两张毛爷爷扔进了他脚边的破碗里。
    以前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每天在街边晃悠,碰上拉的好的就随便往地上一坐跟人合奏一曲,碰上拉的不好的也往旁边一坐,抢人家“生意”。
    说实话,其实没碰到过几个拉的不好的,现在街头上背着吉他提着音响唱流行歌的人很多,但拉琴的真没几个。留下的这些都是真正拉了一辈子的卖艺人。
    哦,突然想起来,以前南锣鼓巷子里,人山人海之外,偏偏就有那么条人烟稀少的胡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瞎子蹲那儿拉二胡,边拉边唱,疯疯癫癫的。唱累了就拿起地上的铜烟枪抽两口,腰上挂着一个布烟袋,就那么点儿烟渣却好像多少年都掏不完似的。
    老瞎子说,这世上真正会拉琴的只有他师傅那辈人,现在都死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拉了一辈子琴的疯子。
    拉了一辈子琴的疯子,虞桀很喜欢这个称呼。听起来很酷很不羁很孤独。
    他曾一直深信他也将是这样的疯子。
    想到这儿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右手,将没什么知觉的手指放到嘴边咬
    了咬。
    现在不是了。
    自手受伤以来他一直没去想过这个问题。说真的,不敢想,也不敢问,挺害怕的。每次听dana说什么“你要是还想拉琴就认真做复健”之类的屁话他都特别想抡他一拳。
    堂堂一个医生也好意思满嘴胡话。连他这种文盲都知道,神经断裂对一个拉琴的人来说,不就是就是死刑么。
    从康复中心出来的时候烟盒里就只有两根烟,现在都抽完了。虞桀把烟盒揉了揉扔进垃圾桶里,打了辆车。
    “去西单商业街。”
    第6章枯萎的花,和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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