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理来之前设想过很多次,遇见青雁山掌门该如何,见到医圣又该如何,哪曾想千算万算愣是落下个“死人”。
    “晚辈就是传闻中吃灵丹而亡的那个倒霉鬼。”楚弈自毕方鸟上跳下,拍了拍鸟脑袋:“可别叽喳了,这是医宗,懂点规矩。”
    周恕惊愕,细细打量了楚弈一番,发觉他除却面色略显苍白,浑身上下竟没有丝毫的伤痕,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楚弈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进来冲长老们挨个行礼,又将周恕拉至身边嘘寒问暖:“久仰久仰,让您受委屈了。”
    医宗长老面面相觑,只觉得此子的登场方式甚是气人,但那毕方鸟明显是医圣的坐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你说你就是那个...吃灵丹出事的人?”大长老蹙眉看向楚弈,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楚弈笑道:“是‘传闻中’吃灵丹出事的人。实际上,我的重伤与吃丹药毫无关系,实乃练功不善,精血攻心所致。”
    “什么功法能这般凶险?”大长老疑惑。
    “这...家师命我不可说。”楚弈心中窃笑。
    惊魂未定的陆振理总算是缓了回来,贴在一位长老身后给自己壮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那个“死者”,可有证据?”
    “呵。”楚弈终于正眼瞅向陆振理:“没有证据。”
    陆振理的嚣张气焰登时又死灰复燃,傲慢负手道:“那你所说的话,不可信。”
    “陆家主又有何证据,证明我不是那个“死者”?”楚弈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目击者皆传,人已经彻底死了!”陆振理怒声。
    楚弈把视线移向大长老,恭敬俯身:“晚辈深知,医修最为严谨。人死没死,哪能全凭路人一张嘴?”
    长老们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纷纷坐回椅子,用观望状态看向二人,摆明了在等他俩扯皮。
    陆振理一阵心慌气短。楚弈的年纪看上去比陆轻羽大不了多少,谁知竟是这么个油嘴滑舌的主,看来他也是个表里不一的老怪物。
    这倒是没冤枉楚弈。楚真人混迹世间多年,在耍嘴皮子上还从来没输过。趁着陆振理现场编词,楚弈把尘觞打背后揪了出来:“这个是我家师兄,幼年练功摔坏了头,脑子不太灵光,但修为远在我之上,可谓是傻人有傻福。长老们若想看看我们二人练的功夫有多凶险,可以让师兄表演一番。”
    长老们已经开始唑茶了,淡漠地点了点头。楚弈向尘觞传音道:“露一手,悠着点别伤人。”
    尘觞的思维却再度严重跑偏,眼皮子扑棱着眨了半天,作出一幅天真无邪的表情:“楚弈喊我师兄?”
    楚弈登时翻了个大白眼:“你是想挨打吗?!哪儿这么多废话!”
    陆振理看着这眉来眼去的两人,莫名觉得背脊发凉。还没找到能躲一下的地方,就感脚下一颤,整个大厅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地面鼓起了一个大包,仿佛有什么活物在底下拱来拱去,海浪一般令人颠三倒四稳不住身形。
    陆振理摔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众长老大惊,忙呵停手。楚弈用力拍了一下尘觞的后背,故作恼怒道:“你这傻子,让你露一手,你怎么没轻没重的!”
    尘觞倒不委屈,见楚弈终于又生龙活虎,缩着手乖乖让他训。
    大长老也没法跟傻子一般计较,只得顺水推舟地把话绕了过去:“这功法确实玄妙。既然人没有事...”
    “且慢!”就好比“礼尚往来”,青雁山从天而降了只楚弈来解围,陆振理那边也留了个后手。
    一青衫男子负剑而来,面无长须却自带与年龄不符的盛气凌人之势,径直入堂,不行礼也不问好,直不楞登地开口就说:“诸位长老,此子的身份尚且不知,仅凭一点旁门歪道不足服人。再者,就算他真的是那日的伤者,也有可能是拿了青雁山的好处,到此做伪证。要知道...”
    男子冷哼,看向楚弈时面带轻蔑:“医圣可从来不是个讲理的人。”
    楚弈眉毛微抬,把眼斜过去给他看了个大眼白:“哈,医圣这般圣人境的大人物,确实不用跟你讲理。不过阁下敢口出狂言,想必也有个响当当的身份撑底气吧?”
    “小子,我看你是被青雁山的伪善给蒙蔽了。”男子面色上似是波澜不惊,实际已开始散发出森森威压:“吾乃明尘宗掌门大弟子,程乾。报上你的名姓来!”
    楚弈捻了捻头发丝,把上头的一搓炉灰给吹了下来:“我,你都不认识?”
    程乾一惊,如临大敌般把楚弈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隐约觉得好像从哪里看见过,但又不能确定,只得瞎蒙道:“莫不是你参加过上一届太鹏山论武?”
    楚弈其实是想试探程乾能不能认出自己这张脸,毕竟他跟无愠真人七分“连相”。
    而程乾倒是亲临了无愠真人遭雷劈现场,只是那日人山人海,他隔着山高路远地瞅了那么半眼,只落下个浅显印象,并没有入了心。
    见程乾没认出自己,楚弈甚是宽慰地回答道:“不认识没关系,因为我也不认识你。你是明尘宗谁家那小谁,关我屁事?”
    不语山下,道童正拄着扫帚打瞌睡,脑门上忽然挨了个真正的栗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道童忙接住栗子揣进口袋,笑呵呵地迎了过去:“医圣大人,您来了!”
    邈尘真人见这娃娃好像又胖了两圈,便知里头那位过得肯定也不错,心情愉悦地又给他塞了把松子:“去,告诉那臭小子,老夫今天是来看他最后一眼的,他爱见不见。”
    道童登时差点没吓哭,双手摆成了虚影:“您...您..您可别吓唬我!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
    “老夫是要飞升了!”医圣掐住道童的肉脸扯了扯:“老夫命长着呢!瞎猜什么玩意!”
    道童破涕为笑,刚要把扫帚一扔回去复命,就见山门突然徐徐打开,一浑厚有力的声音乘风而往,惊起林中鸟雀:
    “请。”
    邈尘真人一跺脚,拂尘甩出道白光击落两片树叶:“臭小子!跟老夫摆谱呢?!”
    那人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道:“我这备了桌残棋,正等您解惑。”
    于是邈尘真人很没出息地叭叭跑上了山路。
    ...
    “这算什么事儿啊!”楚弈跳着脚嚎叫,不慎踩了个小石头,差点顺着山路滚下去。
    尘觞忙把他提了回来,架着还很虚弱的楚弈问道:“那只鸟怎么飞了?”
    “...许是没听出我在指桑骂槐,气跑了。”楚弈按着尘觞的肩膀看向周恕:“你刚刚也不争取一下?!就任那什么狗屁明尘宗蹬鼻子上脸?”
    刚刚他跟程乾各抒己见,针锋相对了半天,医宗突然给出了一个处理方案——不恢复周恕的论武资格,但也不再追究任何责任。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休得再提。
    程乾对此还算满意,趾高气昂地走了。陆振理跟哈巴狗似的点头哈腰地跟了出去。
    楚弈差点气炸了刚修复好的肺管子,想要辩解却被周恕捂着嘴按了回来。
    周恕认为,医宗毕竟得看着明尘宗的脸色,谁让人家是“第一门派”。再者,明尘宗没落着好处绝不会善罢甘休,能息事宁人已算万全之策。
    然而楚弈着实替周恕冤得慌。十年一次的论武机会,说没就没了,就算修行者命长,也不带这么挥霍的。堂堂医宗,说是保持中立,实际上还是悄悄站了队,真令人不齿!
    “罢了罢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周恕一向看得开,手指竖在唇前嘘道:“别抱怨了,再让人听见。”
    其实该听的早就听到了,毕竟楚弈这嗓门大得很,就是故意骂给医宗听的。
    医宗长老们也知,自己这次算是和了一手好稀泥。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明尘宗如日中天,就是尊得罪不起的大佛。相比之下,那被程乾说成“不讲理”的医圣,倒成了讲理之人。
    长老们悻悻然,坐回大堂闲聊。四长老看向地上破损的一个大洞,若有所思地问大长老:“您觉不觉得,那个被医圣救活了的小子,有点面熟?”
    “...嗯。老夫觉得他有点...像无愠真人?”大长老满心的费解:“但是他的骨龄还很年轻,远不到二百岁。而且修为境界也刚至金丹期。”
    “长得像罢了。”三长老不以为然,指着五六长老笑道:“老五老六就挺像的。”
    众长老哈哈大笑了一番,却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后怕。大长老压低声音对众人道:“以后多留意点,此子不一般。”
    “此子甚妙。”一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手指覆在棋盘侧面,轻轻点了点。
    邈尘真人又下了一枚黑子,揶揄道:“你这眼睛确实不用治了,不耽误看东西,也不耽误拍马屁。”
    男子低笑:“我还能看出,你根本就是在诓我。”
    黑子被扔回了棋篓,邈尘真人拿起茶杯吹散热气,半嗔半玩笑地说道:“不诓你就见不着你,剑圣的脾气大得很。”
    剑圣二字,于男子听来,着实突兀。不过这么多个岁月过去了,他到底是能放下一些夙念,只淡淡地回道:“听闻,他们又找青雁山麻烦了?”
    “不算麻烦。”邈尘真人吨下一杯茶:“还因此发现个挺有趣的娃娃。为了救这娃娃,老夫可下了血本了,把他从头到尾都拾掇了一遍。”
    男子听着有点瘆得慌,也不知是怎么个拾掇法。不过能让医圣觉得有趣的孩子,肯定不是凡夫俗子。男子便顺着邈尘真人的心意夸了他两句医者仁心,把老头儿的白胡子夸飞上了天后,突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你得关照一下这孩子,他可算把明尘宗给得罪紧了。”邈尘真人老神在在地把一枚黑子推了推:“我估摸着,论武场上,他要吃点亏。”
    男子沉默,须臾后勉强同意。邈尘真人借着喝茶,掩去嘴角笑意。
    心结易结不易解。该引的线,他已经引了。接下来事儿,只能这俩小子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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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邈尘真人计划通!
    小孩子打架,我们医圣不参与!
    楚弈:“...我突然有点慌。”
    元旦快乐啊亲们!
    啊...三号就开学啦!到时候可能空一两天无法更新,因为要去画室赶作业的说。
    尽量还是保持一下日更,毕竟我...
    文丑,又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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