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乡长!”王成凯这个汉奸的家伙也高声叫道,“为了展开大‘扫荡’,我‘要扩大保安总队,本人也升了赣榆‘剿共’总指挥,正要招兵买马,你看有哪些合适的人才,给我保荐,保荐。”
    “哦,恭喜!恭喜!”尹乡长这个汉奸的家伙想了想,“小弟尹小三正在当盐兵想必王县长——不,王总指挥你也认识,如不嫌弃,叫他到你的鞍前牵牵马!”
    “客气,客气!其他的还有什么人?只要能扛动枪杆子就行。你老乡长人特熟,给我们暗中多招募几个。”这个汉奸王成凯想了想。又嚷起来,“我们要到青口北连接五里墅修铺公路,你这几天得多动员些人进城,好让我们拉拉伕……”
    “是,是是……”
    女特务芳子也曾布置尹乡长物色人员筹建“突击队”,建立他的所谓“暗碉堡”,见他们老是喋喋不休,便不耐烦地插上来问道:“尹大乡长,我交代你的事,洼田将军特重视,进展得怎么样了?”
    “哦!”尹乡长这个汉奸突然象醒悟似地捶着尖脑壳儿,“看我这记性!还带着个人在楼下等着呢。”
    “什么人?”芳子吃惊地问。
    “这是我物色来组织‘突击队’的。他嘛,肚里有计策,脸上有笑容,不论国民党当政,共产党八路军掌权,还是现在搞和平救国军,他都走得动,吃得开。叫他来办这事,嘿嘿……”尹老坏晃着两肩笑了几声,补充说,“他今天还探得了最重要的情报。”
    “那快叫他进来!”洼田也来了兴趣。
    一阵脚步声,跟着尹老坏,走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他块头颇大,体格也健壮,圆头圆脸,两只有光的眼睛闪闪地转来去。大概是步子走急了,略略有点喘气。女特务芳子一看认识,原来是八路军滨海军区参议赵虎臣。此人为赣榆赵班庄人,也是一个靠卖嘴皮过日子的家伙。另外,此人曾任国民党暂编第一师谢玉田部副官,赣榆县董顽军副参谋长,在八路军打顽战斗中被滨海军区俘获。
    女特务芳子将来人从上到下看了几眼,好象要用目光称一称的份量,接着又出于他职业的习惯嗅了嗅鼻子,准备通过谈话加以考察。
    “刚才尹大乡长说你带来了重要情报,那就请你谈谈吧。”芳子不动声色地说。
    赵虎臣在圆圈椅上坐直身子,把酱色绒线帽往脑后推了一推,平静地说:“上天攻打赣榆城的是八路军滨海军区主力六团、二十三团等军队,所以能攻破李亚藩旅长的坚固工事,主要是司令官陈士榘听取了一个武工队长的主意……”
    芳子听了嘘了一声,感到有点失望。王成凯的脸上又热烘起来,把头低得低低的。
    赵虎臣嘴在说话,眼睛却在瞟人。一见大家脸色不对,忙咳嗽两声接着说:“昨天上午,我又听到一个消息——实在是一个很重要的军事情报。那是我表弟李二十说的,他在赣榆县黑林大树村为八路军滨海军区司令部挑水。听说那个武工队长——”
    “什么来头?”芳子心急地打断他的话。见那个家伙故意停住嘴巴,翻翻眼珠,不由得心里想道:这个老杂毛倒的确是个顶用的好材料。
    赵虎臣这个汉奸继续讲道:“那个滨海军区第五武工大队副大队长兼一中队长又兼一小队长先生,现被委派到我们新浦往北一带来了,专门对付新浦到青口这大片的。我知道这个人很不简单,买过盐卤跑过船,当过船老大,还当过土匪头子,现跟着共产党腚后混,文武全才,能说会道,真是一员好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刚来的外路人,两眼乌黑,能到哪里?你可不要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太君,他,他可不是外地人。”赵虎臣这个汉奸忙对洼田申辩似地道,“他从小土生土长在赣榆南部,与船员百姓都有交结,加之又特别擅长搞敌后运动,因此他这一回来呀,真是龙游大海,虎入深山,实在的了不得啊!”
    “他,他叫什么名字?”洼田惊恐地站起来追问,其他的人也慌得离开座位。
    赵虎臣这个汉奸也站起身来,挥一挥手,故意提高了嗓门儿:“太君问他是哪一个,他就是当年在赣榆一带活动特别大的青帮会的秘密参谋长宋得森的儿子——宋继柳!”
    “啊!”洼田、芳子和王成凯都不约而同地惊叫了一声。
    尤其是伪县长王成凯,好象突然间感到雷电交加,一阵拳头大的冰雹兜头盖脑打在他的身上,使他手脚发麻,全身冰冷,呆在那里缓不过气来!
    “嗨!这个家伙可非同一般,我芳子曾几次败在他手中,其实他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呀!”大特务芳子叹口气说着,她见几个人同时盯住自己看,接着又说,“对付这种人,我们必须一毒攻毒……”
    “我们堂堂大日本军队,还怕他区区一个小小的宋继柳吗?!我看你们不如这样……”
    当天晚上,符竹庭以很沉痛的声调向罗荣桓报告说:“老六团的老团长王宏鸣在停职后不久,就被日本特务抓去了。”
    “怎么回事?”罗荣桓睁大了眼睛问。
    “老王叫鬼子关在新浦,仍在经受过着严刑拷打。”
    “他是怎样叫抓了去的?”罗荣桓仍然睁大了眼睛问。
    “是这样:他自从犯了‘肃托’错误后,经常擅自在晚上活动,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夜里经常偷偷到青口东门外一个相好的寡妇那里鬼混。这一点人家早知道了。朋友劝他,他老不听。”
    “忠言逆耳呀!”罗荣桓道。
    “一天晚上,他喝了酒独自一个人骑马出去了,就住到那个孤零零的小屋里。其实赵虎臣叛变后,早就盯住了那个小寡妇了。天刚亮时,五十多个鬼子和特务包围了那个屋子,王团长平时认为自己枪法好,身轻如燕,可是这里偏偏四下不靠人家,没地方隐蔽,逃不出去。鬼子和特务冲进去,虽然被他打倒了两个,可是他还是被抓了……”
    那天晚上,海州府新浦鬼子牢房的铁门哗啦的响了,王宏鸣被提去受审,他被带到一个大庭里,在迎门的一张桌子前,雪亮的台灯下面,特务机关长佐藤少佐,把眼瞪得象牛蛋一样,盯住他。他旁边是个翻译,两边是个全副武装的日本特务。
    佐藤向他叽咕了一通,旁边的翻译官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小二”王宏鸣没有说实话,顺口而出,把自己化名为杨小二。
    “家住在什么地方?”
    “赣榆县城东的杨庄!”
    在日本特务没问他以前,王宏鸣早打好谱不说真话的,因他想到只要一说真话就完蛋。所以他一口咬定是赣榆杨庄人。
    “你的土八路的!”佐藤叫着。
    “你什么时候参加共产党八路军的?”翻译问他。
    “我不是共产党,我也不懂什么是八路军。
    佐藤把仁丹胡子一唠,显出非常不高兴的凶相来,向翻译叽咕了一阵。翻译官问他:“不是八路军,你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好枪?你要说实话,这对你大大地有好处的!”
    “俺们这里土匪太多,我才**护家的。”
    鬼子叽咕着,翻译问:“在哪里买的,你们庄子上有几个人家有枪?”
    “就我自己一家有!”
    还没等王宏鸣的话音落下,鬼子就听懂了,拍的一声拍着桌子,“叭格!……”象猪样叫起来了。
    这个坏东西向旁边咕噜了一下,两个特务,扑通一下将王宏鸣摔倒在地,架在一条长凳上,仰面朝天,用凳子上的两根皮条,套住他的脚脖和喉头。喉头这根皮条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使他张着大口喘气。就在这时,鬼子提着一壶辣椒水,对准他的嘴和鼻孔浇下来。
    王宏鸣要闭嘴,等辣椒水鼻孔浇进去,憋得慌,一张口,口鼻一齐进,鼻孔,喉管,象锯齿拉来拉去的刺疼,疼得他的心急烈跳动,额上的青筋在突突的上涨。鼻孔的刺疼,使他的眼泪哗哗往下流。他要挣脱,可是手被绳捆着,脚被皮条绊着。特务一直浇下去,整整的浇了一壶,他的胃也痛得发烧,胸脯慢慢鼓胀起来了,如同怀中藏着一个大皮球。
    他被两个日本特务架着,又不停地用烧红的铁块烙着。鬼子在呱呱的怪笑着,向他咕噜了一句,翻译官也笑着说:“太君问你,你觉得这酸辣汤和烙铁的味道不错吧?”
    王宠鸣含泪的眼睛,愤怒地瞪着他。鬼子又叫翻译官问他:“你是哪个部队的,你们的头子叫什么名子?快说!”
    “我是一个地道的农民。”
    扑通一声,又被两边架着他的鬼子摔倒了,王宏鸣的头撞在地上,鲜血直流。就在这时,两只鬼子的钉子靴,踏在他的肚皮和胸脯上了,他那被灌满了辣椒水的胃象炸成碎片一样疼痛。辣椒水顺着鼻孔、喉管又窜出来。这样被压缩缩、逼出,比刚才浇进去时的锯拉更厉害,王宏鸣疼得满头大汗,头昏昏得天旋转……皮靴上的钉子,象要刺进肚皮一样,他昏过去了。鬼子还在使力踏,开始口鼻窜出的是辣椒水,以后压出的则是血水了。
    鬼子问了一个钟头,可是王宏鸣在昏迷中,还是那一句:“我是农民!”结果又挨了一顿皮鞭,才被架回黑屋里,被抛到碎草上去了。
    以后,王宏鸣又被提审两次,皮鞭抽着他,但他咬住牙,“我是农民”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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