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赣榆县青口镇后宫路的小鬼子的指挥部里,小鬼子中队长罗川正同伪军副大队长焦大刀看着军事地图,他们在那上面指指点点。一边,几个鬼子兵正在各自忙着,他们光顾着自己的手头之事。
    罗川看了一下地图,又看了一下电话机说道:“罗桑,我们这些天只把手中的几个岁数小的皇军士兵派出,不停地在青口附近走动着,目的就是让土八路认为我们的兵力特多,不敢前来攻击我们的!这一下子,可把他们的给大大的累坏的了。”
    “是呀,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我们光是游行示威也不是办法,还是来些实际的,打他们一家伙,让他们真真知道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厉害!”焦大刀拍马道。
    “你的真行!”罗川竖起大拇指,“藤本少佐不会用人,把你一个赣榆的皇协军大队长降为副大队长,还把你送给了我们,这是他的大的失误,我的看呀他只会……”
    “只会纸上谈兵,不光是不会用兵,比起你这个真金不怕火炼的中队长差得太远了。哎!”焦大刀心中不服地说道。
    “焦桑,你的前程大大好,只要有我罗川在赣榆的一天,就不怕哪一个小看你的,你的尽管好好地放手大干吧!对了,那个二区的齐队长怎么样?”
    “还行吧!只是……”焦大刀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罗川大惑不解。
    “只是不大听你和我的指挥,他现已经成了藤本少佐的心腹,对我们只是阳奉阴违!”焦大刀说道。
    “不用怕!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就让他打头阵,看看他的表现,不行的话就……”
    此时,在赣榆青口南的三沟村相家,谷部长正然迟疑思考,耳边响起了军区首长罗荣桓这样的声音:“同志们!我们这些领导成员,在每一次战斗中,特別在紧要关头的动作、表情,都是战士们所非常注意的。因此,在这些最为关键的时刻,勇敢而沉着,应当是每一个领导成员必须具备的起码条件。”
    这段话,是罗荣桓过去在一次党委会上讲的,谷牧对此牢记在心。今天谷部长想到它以后,不由得挺挺腰,昂昂头,怠向他的战友们说:“同志们!沉住气,没有什么了不起!”
    谷牧在说这话的同时,眼里闪射着勇猛无畏的光芒。
    谷部长的这种大无畏的气概,这种威风凛凛的态势,战士们觉着曼生这样共产党人是我们坚不可摧的靠山,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通过他们的全身。
    与此同时,谷部长也向齐唰唰地站在自己周围的徐允夺、皮永新、中口等战友们看了一眼,只见那一双双正在盯着他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这些眼睛好象正在向他说:“部长同志,下命令吧,就是火海我们敢下!就是刀山我们敢爬!哪怕他敌人围上万重山,我们也一定能够冲杀出去,打败敌人!”
    八路军武工队队的战士们的这种精神,又深深地感染着谷部长,使他增加了勇气,增加了信心,增加了力量。于是,他再次向大家扫了一眼,用力地将手臂一辑,发布命令说:“同志们!集中火力,跟我冲!”
    谷部长话未落地,两面村长孙村长慌慌张张跑进来。他这个两面村长,是被敌人硬逼着干上的。他自从干上以后,有心偏向八路,又怕鬼子知道了要家破人亡,心里也是特别地恨着鬼子,可又一点也不敢违抗,只有小心谨慎地两面应付。
    因此,只好敷敷衍衍地应酬差事,两面子上谁也不得罪。现在他一见武工队的战土们要往外冲,就上前拦住谷牧部长刘曼生同志,变脸失色地问:“长官,你们要在这村打仗吗?”
    “对!”谷部长直截了当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那可不行!”两面村长道。
    “为什么不行?”谷部长问道。
    “村里受连累倒是小事,要是万一你们受了损失,俺这个村可担待不起呀!”孙村长望着志勇的面色说,“我看是不是这么办?”
    “怎么办?”谷牧笑了一下问道。
    “你们先藏一藏吧,我过去看看。我们这些村头头在街上支应着点,常言道:‘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我们想法多塞几个小钱,也许出不了事儿!……”孙村长瞪着一对无神的双眼又叮咛道,“可有一件——你们千万別盲目地冲出去揍他们呀!要是那么一闹,俺这帮村头头们就都得死喽死喽的?!……”
    谷部长正思索孙村长这些话的意思,又听戚大妈说:“孩子们啊!这么硬冲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皮永新着急地说,“已经走到这步棋上了,藏是等死,只有打!”
    “我说你这位同志呀,你真是铁匠的儿子,就知道打,打打!我赞成突围,不赞成用硬冲的办法突围!”孙村长说道。
    谷部长很佩服皮永新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反对意见,因为这反映出他对党的事业的高度责任感。可是,刘曼生觉得,要想突围,非硬冲不可!而且,必须快冲,争取在敌人的包围圈子尚未部署好之前,冲出去!
    生死的斗争,危急的关头,严峻的时刻,能收敛起人们一切杂乱的思维,也能压抑着人们一切无关的情绪。眼下,刘曼生这个高级干部的头脑中,巳变得从未有过的那么单纯了!于是,他微低着头,稍一沉思,又猛地昂起头来,果断而又坚决地说:“服从命令——冲!”
    “是!”皮永新和吴广善、中口等队员严肃地应了一声。
    接着,他们把匣枪一端,首先冲出屋去。刘曼生带着警卫员大步赶上前,将他们挡在自己身后。继而,他又把身子朝后一仰,右臂往前一挥,气乎乎地命令道:“同志们!把骨头里的劲全使出来——冲!”
    武工队的勇土们,象刮了一阵旋风似地冲出院子。
    随后,他们拐弯抹角,一溜飞颠飞跑,伴随着忽忽忽的一阵风响,活象一支支利箭似的冲到村子的西头上。没等他们站住脚,就被敌人发现了,双方接上了火儿。
    经过一阵激战,没能冲出去!谷部长见势不妙,怕再坚持下去被敌人困在这里,便又向战友们说:“走!跟我向东冲!”
    如今谷部长的眼里,常有严峻的神气。这种神气,跟他的年岁有点不大相称。可是,战友们对他是尊重的,佩服他这个久经考验的山东军区统战部长的。
    今天,大家在谷部长的指挥下退下阵来,顺着一条小胡同又向东飞奔而去。来到村东口,双方又打响了。此时,武工队的同志们,虽然打得很猛,可是,由于敌人兵力太多,还是冲不出去!到这时,他们的子弹已经消耗得不少了,敌人又正在象群饿狼似地包围上来。
    显然是没有冲出去的希望了!怎么办?刘曼生当机立断,又带领着战友们撤回村里。不一会儿,他们撤到一个院子里来了。这个人家,人全不在家了,屋里屋外空荡荡的。
    谷部长闯进屋,先命令两名战士把住院门,然后虎势彪彪地贴桌一站,用两只拳头拄着桌面,向他的战友们说道:“同志们!我们眼前的形势十分危急,下一盘大险棋,我们该怎么走?大家伙想个主意吧!”
    蹲在门槛儿上的皮永新,冲口来了一炮:“还能怎么着?业已到了这步田地,没什么好招了!现唯一的办法,只好再冲!”
    吴广善抓下罩在头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水,然后往锅台角子上一蹲,紧接着皮永新的话尾说:“你这是怎么的了?大白天硬冲不行!叫我说,咱在这院子里守它一阵,等天黑下来再看……”
    “这还能等到天黑?”山口一郎带着三分火气拦腰插言道,“咱们还能硬撑到天黑?要冲就趁早!不冲就拚……”
    “我说同志们呀!”皮永新又向众人反驳道,“海鸥不畏风雨,战土还怕流血?冲也罢,拼也罢,都容易:问题是……”
    日本反战成员、武工队员中口将一只脚蹬在凳子上,气乎乎地说:“什么这问题那问题呀!依着你们想那个还有完?豁出一个死字,什么问题也没了!”
    到此,谷部长发言了。他说:“我还是不赞成硬冲!……”
    老首长这一句,把皮永新惹急了。皮永新和谷部长是个“冤家对头”。
    前两年,他俩三六九儿地机枪对大炮,叮当当就开起火儿来,有时吵得脸红脖子粗。可是吵过以后,谁也不往心上搁,还和往常一个样。有时候,皮永新去找刘曼生认错儿,曼生说:“算啦算啦!算咱刚才没吵吧!”
    也有时候,谷部长去找皮永新作检查,皮永新就给他一小拳头,“首长就是首长,別来穷叨叨!过去都过去了,再扯那些事儿有什么意思?”今个,皮永新见刘曼生不同意冲,急了,他一着急又开了炮:“老参谋长,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啦?还这么固执己见!”
    吴广善见皮永新摸着胡茬子摆起了老资格,他的话儿说得更尖刻:“小孩子的意见就准是错的?如果说有胡子就算‘人’,那么,山羊也会讲课了!”
    “同志们!”谷部长打断了他们的的话语,“你们先別扯这些没用的!”又向皮永新说,“小皮,不老皮同志,你不同意硬冲,你说该怎么办?”
    皮永新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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