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荣桓向宋继柳看了一下,严肃认真地说道:“不行!现在,咱的任务是开会。”罗政委一字一板地说了这么一句,紧接上方才的话题儿,又继续说下去:“总而言之,敌人杀了我们的人,不光被害者的亲属恨他们,我们的阶级弟兄,我们的人民群众,谁能不恨他们?”
    “是这么回事!”宋继柳轻轻一拍自己的大腿。
    “我说二位同志呀!”罗政委瞟了刘曼生、宋继柳一眼,又说,“就说你俩吧,一提起敌人的兽行,这不也都气得变了色吗?”
    “是呀!”曼生和继柳,情不自禁地点着头。
    “同志们!”罗政委将双手抱在一起又说,“因此说,敌人每杀一个中国人,每烧一间中国房子,糟蹋一个中国妇女,就等于在每一个中国人民的心里,增加了一分仇恨;也等于,给我们中国的抗日怒火,增加一大堆干草干柴;还等于,在他身边埋了一颗**。”
    “说得是呀!”一直只顾观察情况的代师长陈光,听到这里不由地从内心说道。
    “怎么样?”罗政委盯着继柳的面孔,又加重语气说:“这不是给你们泼上了一瓢水,这是永远都不过时的真理!你们明白了吗?“
    “这一下真的明白了!”宋继柳笑了一下道。
    罗政委这个八路军山东军区司令员兼一一五师政委,不论谈什么事,也不论对什么人,总是喜欢一杆子插到底——把话说尽。现在,尽管宋继柳已经表示“真的明白了”,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因此说,敌人进行一次烧杀抢掠之后,某些群众的情绪低落,那是暂时现象,表面现象,不足为惧!”
    “这个……”宋继柳没有说下去。
    “不是吗?”罗政委见大家面面相觑,缓了口气,笑容可掬地说,“其实质是,人们对敌人,更恨了,他们那种抗日救国的心情,也必然是更加迫切了,这对我们打击敌人更有把握了,这对我消灭的决也就更大了。”
    荣桓讲到这里,继柳和朱明远都因又明白了一个道理而心情兴奋,活跃起来。
    “罗首长!”宋继柳先说。“我刚才那个调子,是完全错误的!”
    “首长说的对!”朱明远说,“原先我也没想到这层如此深刻的道理,还是首长说的对!”
    “报告首长!”宋继柳笑貌满面地说,“首长,你应当把这个道理,向我们赣东游击大队的全体战士讲讲!”
    “别急!”孙继先说,“以后找个机会,让罗政委跟游击队和民兵、群众都讲讲。”
    “不能吧!”罗荣桓笑道,“喔哈!你们推的可真够干净的呀!看来,这干革命的大事只成了我罗荣桓一个人的事啦!呵呵……”
    “哈哈……”众人都笑了。
    “我说同志们呀!”罗荣桓又接着刚才的正题说下去,“我们当前的情况是极端困难的。不过,这种困难,是‘黎明前的黑暗’。困难的本身正在说明: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当前的问题是,我们,也就是说做为军队党委领导成员的我们,如何使我们的战士,使我们的群众,都能明了这一点。并要紧紧抓住敌人的滔天罪行,用以教育我们的战士,用以发动人民群众,并带领他们继续前进,去迎接那胜利的曙光……”
    罗荣桓正说到劲上,哨兵又跑进树林。哨兵来到罗荣桓近前,气吁吁地说:“报告首长,敌人上来了!”
    “别急,慢慢说。”罗荣桓慢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拍拍哨兵的膀头儿,笑盈盈地说。“小同志,看你慌得这个样子!”
    “我倒不慌。可首长你们……”
    “我们?”罗荣桓坦然自若,逗笑道。“呵呵,我们都慌了?”
    指挥员的风度,给哨兵壮了胆。于是,哨兵一吐舌头,脸红起来。这时,他在心里说道:“又从大首长这里学了一手儿!”
    现在,宋继柳和罗司令员争辩了两句,又学了点什么呢?首先是荣桓讲的这个道理,其次是他在说话时的举动、神色、表情……
    这有什么可学的呢?当然有。你想想,眼下,敌人近在咫尺,可从罗荣桓的动作上,表情上,神色上,语气上,以及语言的节奏上,没有一丝儿紧张或是匆忙的意思。他这种沉着、稳重的气质,给了这哨兵以很大的感染,使得他那颗急促地跳动着的心,又不由得恢复了正常。把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
    “同志们!”沉静了一会儿。罗荣桓又说,“你们再谈谈近来敌人的活动规律吧!”
    “好!我先说……”宋继柳有条不紊地谈开了。
    这工夫,罗荣桓将他的全部精力,全都集中到郡两只耳朵上了。现在,他这耳朵的任务可真多呀!既要听宋继柳的发言,又要听林子内外的动静。
    你看!他对周围的一切响动,竟是听得那么仔细,那么认真!不论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还是竹子枝叶的磨擦声,他都要听个仔细,辨个清楚。
    这是因为他不信任自己的哨兵吗?当然不是。而是出自他做为领导人的一种严峻的责任感。此时此刻,罗荣桓的心情,就象那当母亲的看护着一帮已经睡熟了的孩子那样,尽管明明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又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是因为,罗荣桓他既懂得革命战土们在革命中的分量,也懂得在这样的时刻,一个领导人的失职或失策将意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宋继柳正说着,罗荣桓听见有一种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响着。显然,这是负责警戒的哨兵又来了。哨兵来到罗荣桓面前,悄声报告道,“一百多个伪军下了大路,直奔这里而来。”
    符竹庭望望罗政委:“罗首长,咱走吧了!”
    “报告首长!”宋继柳插言道,“要不行的话,我用飞刀干掉他们!”
    罗荣桓将刚溜到前头来的帽头又推到后头去。他忽闪着两只豁豁亮亮的大眼睛,久久地盯着东北天角,好象在问征自己:“该怎么办呢?”
    在场的指挥员们,并没有一个担心害怕的,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这位高大的司令员的脸上。
    片刻。罗政委干脆说:“咱们现不能干,也不能走!”
    大家一齐盯着罗司令员,他们的神神都好象在说:“为什么?”
    罗荣桓明白他们的心理,又解释说:“一干,会就开不成了,一走,老邱哪里去找咱们?”
    “首长!”孙继先问,“那怎么办?”
    “好办!”罗荣桓语重声低地命令道,“就地分散!隐蔽!”他又转向哨兵,“你向同志们那传达我的命令!”
    “是!”哨兵飞步而去。
    “同志们!”荣桓又嘱咐这群大多是旅团级的干部们,“我不发令,谁也不许开枪!”
    “是!”众道。
    随后,这些当官的,各自找了个蔽身之处,隐藏起来了。这时,有团“磷火儿”出现在林边,忽明忽睛,时近时远,眼间,便消逝了。这真让胆小如鼠的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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