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常护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啧了一声。
    宁慕心没答,下意识抬手想去摸自己身上的剑,却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跟解语出来买几颗蒜回去做鱼的。
    常护握住自己的手腕转了转,确定身上无碍之后,这才看一眼跟在宁慕心身边的解语,狼崽子一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在他的身上。
    常护冷笑:“几年不见,你倒是逍遥自在起来了。”
    宁慕心猛地眯起眼睛:“你还没遭了报应,我又能坏到哪儿去?”
    说罢,宁慕心挥了拳头就要上去,还没动,身边的解语身形拉成一条长线,已经朝着常护攻过去了。
    解语的拳非常快,带起周身的风飒飒直响,像是要把风都劈断一般。
    他来得突然,常护下意识用手肘手腕抵挡解语的攻势,连连败退下,常护也打出了几分火气。
    常护毕竟也是跟匪寇斗过的人,解语身形灵敏,体力上却不见得有常护好,是以常护瞅准了间隙猛地反手一拳打在解语的手掌上,将两人震开一些距离。
    解语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掌心,接下常护这一拳后他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可见常护是半点都没有留手。
    “再来。”
    常护低喝一声,捡起旁边的一根长棍,气势汹汹的在手上挽了个花,奔着解语就过来了。
    宁慕心原本是想把解语拉扯开,自己也捡根棍子同常护好好过两招,毕竟这是她的旧恩怨,和解语半点关系也没有,还得自己上才行。
    谁知明明是她去拽解语,却被解语抱了腰旋转着躲开了常护打来的一棍,随后解语就抱着她闪身到了一旁的巷中,他深深看她一眼,眼中直白,就是温柔。
    而后解语便松了手回身,眸子里面只剩下清亮的警惕,他拔了腰间的弯刀,迎着常护去了。
    宁慕心被解语放下后,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在她印象里,解语好像还是那个缠在自己身边甩都甩不掉的小屁孩。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能护在她跟前,单手抱她还能身轻如燕的男人了?
    但仔细想来。
    这已经不是解语第一次赶着护她了。
    提刀站在她跟前的情景数不胜数,不管对面他打不打得过,解语好像从来没有后退过半步。
    记忆里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个矮了自己一大头的孩子,眼神很凶,好像什么都不怕,浑身带着尖锐的刺。
    再后来,他个子眼见着越长越高,大概是因为每天都见着的缘故,宁慕心竟然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事,还觉得他是个莽撞的孩子。
    不过那时候,宁慕心还能把解语从自己的身边拽开。
    今天是第一次,她想要再去把解语拽到自己身后,却反而被解语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被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搂住的时候,宁慕心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解语下月,就满十八了。
    正值少年热血,赤子之心的年纪。
    他和常护过招,眼神内敛,身形稳健,这些年在练兵营里面打磨,已经从只会乱打蛮打的小孩,变成了眼明手快,颇有战略的大人。
    常护的木棍被解语的弯刀砍出密密麻麻的小缺口,饶是如此,解语依旧没能在常护手上讨到便宜,好几次棍子带风贴着脸,都是险险避过。
    常护倒是一直都很在意解语的弯刀,看了很久,突然猛地持棍抽中了解语的肩膀,解语连退好几步,常护一杵长棍,也没再追攻上去,而是点了点下巴,看向奔着解语过来的宁慕心,挑眉道:“你的刀呢?”
    宁慕心抿嘴,见他打到了解语,眼里已经闪过几分怒意:“关你屁事?!”
    常护抬起手指了指解语手里的刀:“那是你的刀吧?看着不大一样了,我记得你从前使的是双刀,对么?”说完,像是明白了什么,又笑起来,“你的小相好?刀都舍得送给人家了?”
    听常护这么说,解语突然低吼了一声,困兽一般警告的声音,握紧了刀柄又要扑上来,谁知道这话更是踩中了宁慕心的痛处,她手上突然发力,解语对她没有防备,被她一握紧便不自觉的卸了力怕误伤了她,宁慕心夺过刀,气势如虹的便弹跳起来,使刀的力道和技巧远在解语之上。
    常护接下宁慕心砍来的这一刀,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正色:“不错!这才像用刀的样子!来!再打过!”
    .
    .
    .
    “磨磨蹭蹭的!再敢偷懒,老子打死你!”
    鞭子声扬起,抽得一旁的石头灰尘漫漫。
    肥头大耳的监工大声恐吓着眼前的一群男人,裸露着上身的男人们愤怒的瞪着眼睛,却没有人出言说什么。
    这些都是翠峪山刚招安来的山匪。
    按照国家律例,至少要劳役改造之后,才能够授予‘百姓’的身份,算是从良的一个过程。
    而这些所谓的监工,就是要在他们改良本子上签字认可的人,一旦得不到这些人的签章,基本就不可能走出这里了。
    所以每个人即便愤怒,也不敢多言什么,挑上担子,搬上石头,烈日炎炎下,继续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完成的工作。
    好在这里的人们私下都非常的友善,会提醒他们这些新来的要怎么遵循‘规矩’,只要前几天表现好一点,不要露出反叛的举动来,过几日便好过了。
    “慕心,你吃这个。”
    宁风霸从怀里掏出来半个软乎乎的馒头塞给身边的女儿,他咧嘴笑笑,不安的搓了搓自己的手,随后坐下。
    今年原本该是宁慕心十六岁的大日子。
    在八风寨,宁风霸为了庆贺宁慕心十六岁,正式成为了八风寨的少当家,决意要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制定下一个欢庆一年的大计划。
    这一年,八风寨但行好事,不取不义之财,为每一代年轻的少当家积福。
    可宁慕心的十六岁,没有迎来一桩喜事,阴霾席卷在所有八风寨人的心头,如今寨子没了,人心散不散还不知道,但。。和平的年代是真的到来了。
    宁风霸叹口气,还真被金平城那个年轻的姑娘说准了,剿匪剿匪,终究这天下是要归元的。
    宁慕心捧着这半块馒头,没说话,闷头啃了。
    她手心全是被石子割伤的小口子,红紫一片,宁风霸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这丫头自幼要强,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未曾见她吭一声,每天坚持也要干活,干得也不比旁人少,实在是太过倔强了。
    不过宁风霸最近听见一些风声,宫里似乎要召宫女,对于宁慕心来说,是免去吃苦直接能换个好身份的机会,但这事儿谁也没在宁慕心跟前提过,大家都等着有个准信儿,再来劝说。
    宁慕心吃得很快,这点东西垫垫肚子还行,没一会儿监工就端上来一个大木桶,里面是大伙食,根本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反正全部乱炖在一起,味道说不上来的奇怪。
    每个人另一碗,囫囵吃了,傍晚到明日早上的这段时间,除了睡觉,还有一个时辰自由活动的时间,大概这算是他们和囚犯的区别之处了吧。
    总算还是给了他们一点自己的活动时间和空间。
    每到这个时候,宁慕心就会自己低着头出去,到远处的山丘上坐着,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帝上京城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风霸远远看着,只能沉沉的叹口气,他低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原本就是个屠夫,大战初起的时候,还去参了兵,战场上,他记得自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应当是死了,可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全都是尸体。
    活下来的这段经历像是奇迹,宁风霸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想起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扛了好几把刀,就此上山了。
    战乱流民多,占山为匪的更多,动荡又混乱的巅峰,他加入了八风寨。
    大概是因为名字同寨名有缘分,当时的寨主非常器重他。
    后来争夺地盘,寨主牺牲,八风寨的头一把交椅,就落到了宁风霸的头上。
    做了寨主的宁风霸,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到老家,把老婆孩子给接来了。
    他们是义匪,不是土匪,不敢杀人放火那样的事情,大多数时候,还会到城镇上帮帮忙,押送一下东西,收一点报酬和过路费,寨子里自己也养养猪,种种田,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事情的转折点,便是八风寨举寨搬到金平城外开始的。
    宁慕心十五岁那年,她娘病了。
    不知道是什么病,好几个大夫看过,说不上,但是吊命的药很贵,为此,八风寨用光了所有的积蓄,全寨出去揽钱,依旧扛不住流水一样的药钱。
    她娘说不治了,不要再治了。
    宁慕心却拿了主意,要比武招亲,把自己嫁了。
    嫁妆钱能有不少,拖着。。。至少,她娘能睁着眼睛看她出嫁,也算是了却了心愿。
    宁慕心自小就是主意极大的,她娘是小女人,自从宁风霸离了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家里全都是宁慕心在拿主意,所以她说要比武招亲把自己嫁了!就一定要把自己嫁了!
    可谁都知道,她这是在卖自己!拿卖了自己的钱,去换她娘多几年的时光活一活。
    宁慕心搬着东西在山脚下搭台子的时候,遇见了剿匪三杰。
    为首的明明是个清秀公子,笑起来的眉眼弯弯,特别好看,可打起人来却毫不留情,笑里藏着利刃,凶得很。
    他摘了自己的绣球,不管是不是中间出了差错,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摘了。
    宁慕心当时是真的松了口气的,摘球的人模样俊俏,衣着极好,一看便是家世很好的人,自己这辈子交代给这样的人,想来也不算是最坏的情况了。
    可那公子,却说娶不了她。
    宁慕心又羞又恼,提着双刀追了他半片山,另两个黑黢黢的男人,追在她后面使绊子,三人逃脱之后朝着金平城的方向就去了,落下一枚玉佩安静的躺在地上,宁慕心捡起来,看见上面一个端正大气的‘肖’字。
    第二日,宁慕心进了城。
    她拿着玉佩,同川渝总都督府门口的小厮说,她要找肖家公子,肖家公子摘了她的招亲绣球,她便是肖公子的人了。
    “哎哟,瞧瞧,还真敢来说。”
    “总都督家的小公子才十四岁呢!说什么痴心妄想的话!疯了吧!”
    “是啊,这些山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真以为同乡亲们和平相处就能随便信口开河了?别说是官家了,她可是匪啊!换成寻常人家,也是不敢轻易娶了的!”
    川渝肖家是官。
    八风寨头是匪。
    宁慕心听懂了,她也懂羞辱二字是怎么念怎么写的,但是她不能走。
    她握紧了拳头,一遍一遍恳求,她要见肖家公子,所言属实,一定要见!
    但迎接她的只有拳头,笑骂,推搡。
    最后是怎么离开金平城回到山脚下的宁慕心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蹲在山脚下哭了很久,直到夜深后宁风霸举着火把找到她。
    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救一救自己的母亲。
    金平城所有人的话宁慕心都听清楚了,不管他们多么的友善,曾经帮助过他们多少,在他们心里,八风寨就是匪。
    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既然认定了是匪,那就做些匪该做的事情给他们瞧瞧!
    十六岁的宁慕心,心性不稳,过于执着,扛了双刀路上拦人,要人便拿钱财来赎,终于打破了八风寨和金平城之间的平静。
    招安来得太快了。
    她娘苟且多活了不过半年,官兵便包围了山头,让他们缴械投降。
    寨子锁了,抗争了月余的八风寨,没有了药材。
    宁慕心是跪在门外送她娘离开的,她娘临走之前,和宁风霸说了很久的话,主屋门开的时候,宁风霸只说了一个字。
    “降!”
    八风寨,就此招安。
    关押离开金平城的时候,宁慕心看见了那个她要找的人。
    但那不是清秀公子。
    那是漂亮姑娘。
    她站在人群里,惊惶,自责,甚至痛苦的眼神,让宁慕心觉得可笑和虚伪。
    她拨开人群,踉跄着追着她跑,菜叶鸡蛋打在身上也不在意,她似乎真的觉得是自己的错,她跑着,大声对她道:“宁姑娘!那日你来,我并不知晓!”
    不是不见,是消息被拦下,根本没有传进府里,都是之后山头出事,城里被拐了人,她才知道的。
    宁慕心看着她,异常平静。
    “宁姑娘,对不起!”
    “对不起!”
    她的声音随风远去了。
    她的面容越来越远,最终再也看不见。
    宁慕心茫然的仰头,看向昏沉沉的天空。
    良久之后,呢喃道:“我要我娘,你还给我。”
    可什么都没有了。
    帝上京太过于陌生了,宁慕心看着那高耸的城墙,觉得窒息。
    以后要怎么在这里活下去?她不是很清楚,她只有十六岁而已,却好像已经经历了六十岁才会回望的人生。
    几日后,原本风平浪静的营地里面,掀起了一场风波。
    粮仓里面的东西,被人偷了。
    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便是刚刚招安来的翠峪山山匪,鞭子抽在每一个人背上,所有人都咬紧了牙齿,挺直了脊梁。
    “没有偷!就是没有偷!”
    无人承认,监工虽然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宁风霸心疼女儿心疼的要死,宁慕心却眼里面喷火,愤然道:“我一定抓住这小偷!”
    当晚,裹了宁风霸的外衣,便蹲守在粮仓附近。
    原以为昨日犯了案,那人不一定会来,谁知道‘老鼠’个头小,胆子却是非常大。
    宁慕心瞅准了飞快往粮仓那边溜的影子,扑上去就锁了喉,逮着个比自己矮大半个脑袋的小孩。
    小孩一被抓住,也不喊,拳打脚踢,低头就咬人。
    宁慕心痛得要死,也不喊,一巴掌拍在小孩头上,拎着人就给摔到角落里去了。
    她揉着手腕,等着眼前的小孩,借着点微光,看清楚是个又瘦又矮的孩子,他缩成一团在角落里面,一张脸脏兮兮的,浑身衣裳到处是破洞,只有一双眼睛很亮,却透着狼一样的凶光。
    一看就知道是小乞丐。
    这么小的孩子。。
    宁慕心一下子就没了最开始那种凶巴巴的样子,她揉了揉被咬的地方,对他龇牙,伸手就拧他耳朵:“混小子!偷东西害我挨打,还敢咬人!”
    她刚拧了一下,男孩便疯狂挣扎起来,嘴里发出低低声的吼叫,更像是野兽了。
    原该扭送他去给监工,洗刷了清白,指不定还能捞上顿好吃的。
    但宁慕心不知道自己抽的什么风,跟这死小孩眼对眼看了很久后,突然叹口气道:“你以后不许偷东西了,是肚子饿么?你要是肚子饿,每天晚上到这里来等我,我给你拿吃的。”
    小孩警惕看着她,不吭声。
    宁慕心皱眉,又凶起来:“听见了就点头!不然揍你!”
    揍人两个字他倒是听懂了,立马又凶起来,发出低低吼声。
    宁慕心无语了,僵持之后,重复道:“不许偷东西了!”
    小孩眨眨眼,别开脑袋。
    “饿了来这里,我给你的吃的。”宁慕心又道。
    他转回脸看她,见宁慕心没有防备,猛地推开她,眨眼就在黑暗里跑得没影了。
    宁慕心摔得一身土回去,宁风霸问她找到人了没,她没吭声,裹着衣裳倒头便睡了。
    好在,之后两日,东西都没有再少了。
    而宫中要招宫女的消息,也比宁风霸想的更快的传到了这里。
    他让宁慕心进宫去!不要在外面吃苦,她是个小姑娘,等出了宫,他就在帝上京等她。
    宁慕心不肯。
    宫里是个什么地方她不清楚,但是要跟唯一的亲人再分开,她死也不肯。
    监工让她洗干净了脸,瞧着漂亮,便又动了讨好上面的歪心思,好说歹说劝不动,险些事情闹大动了手。
    第三天晚上,宁慕心照旧揣着馒头去说好的地方看有没有人,原以为那小孩应该不会再出现了,结果第三天的晚上,他真的就安安静静的蹲在角落里。
    宁慕心给了他馒头,小孩拿了便跑。
    这样持续了约莫小半月后,他终于蹲在原地,没有再跑了。
    吃过东西,他就歪头望着宁慕心,一直望着,像是要把她的头发都多少根都清楚的记下来一般。
    或许是因为他不会说话,或许是因为在陌生人面前反而能敞开心扉说一说在熟悉的人跟前不敢说的话一般,宁慕心被他的目光看得眼眶发热,那天,她说了很多。
    然后第二天,就后悔了。
    小孩真的是狼性子。
    她说自己原本有一对趁手的兵器,若是兵器在手上,定然要打得那个监工满地找牙!
    撒气的浑话,谁会当真?偏就他当了真。
    第二日去偷兵器,被抓了。
    这回不是被宁慕心抓住,而是被监工抓住,他抱着一对双刀,护在怀里,整个人蜷缩成一个圆形,但凭拳打脚踢,也不肯松手。
    宁慕心扑上去护他的时候,那个监工像是终于想到了极好的借口一般,怂恿小孩偷盗皇家缴纳的兵器,谋逆二字扣在一个姑娘头上,他觉得合适极了!
    当即带下去,听候发落!
    宁风霸急了,翠峪山的山匪们也急了,眼见着一场暴乱就要发生,常年不见日头的营地,迎来了皇上身边的一等侍卫。
    他匆匆问了情况,宁慕心却一心去看身下那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孩。
    眼睛都肿了,还要半睁着看她,见身边没人上来打了,终于肯松开一些手,给宁慕心看:“刀。。”
    那是他跟宁慕心说的第一句话。
    可惜的是,她爱若珍宝的双刀,再次拔出来的时候,已经断了。
    像是为了彻底让她跟过去诀别一般。
    王博衍点了宁慕心在身边随侍,连带着宁风霸一起,离开了那个地方。
    当年那个小孩,跟在宁风霸身边,随他娘读过几天书的宁风霸,给小孩取了个名:解语。
    愿有人能懂他的心语。
    亦是在很久之后,宁慕心才知道解语抱着自己的断刀,到刀匠铺溶了之后铸成了新的弯刀。
    他配在腰间,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一如他横刀立在她的跟前,跨出那一步开始,就再也没有退却过一步。
    新刀有字,刻作:吾心。
    语字失言。
    我寄心给你。
    独独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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