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好生糊涂,”常姨娘一个妇人听完,在脑子里一过都觉得此事不对劲,“若是太子殿下登基,有用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罢免,可你升官是得了五皇子的照拂,怀瑾又在五皇子跟前做事,可如今你大张旗鼓的给太子殿下送礼,不仅讨好不了太子殿下,连五皇子都给得罪了!这官职未必是太子殿下动的,多半是五皇子啊!”
    林正则呆呆一愣,他如此愁苦就是因为今日有个和他亲近的同僚提醒了他一些,只是他还未全想明白,只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没想到自己送了一份大礼,竟将两边都得罪了,偏偏两边都得罪不起,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那、那怎么办?”
    常姨娘幽幽一叹:“夫君都不知,缠缠怎能想出法子。”
    林正则心下一滞,只觉得喘不上气,惶恐与懊悔同时盈上心头,他默默流出泪来,“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啊。”
    “夫君,你可有问过怀瑾,若是他能说上话……”
    “我已有数日没见过他了,何况是他举荐的我,怕是此事他也难逃干系,”林正则绝望的抱住常姨娘,在她消瘦的肩头握了握,深深地叹了一声:“缠缠,你准备一下离府吧,我、我不能连累了你,还有业儿、云儿,唉,云儿还没嫁人,若是让人知道有我这么个父亲,怕是对她以后的婚事也有碍,为夫真的对不起你们啊……”
    常姨娘家道中落,娘家早落魄的不成样子,她若是回了娘家,无异于是被瓜分的鱼肉,何况她在林府当了多年的主子,怎能甘愿再回去被人奚落,因此纵然常姨娘毫无办法,也总要想出一个路子保住自己的荣华,她从林正则的怀里抬头,轻轻问着:“夫君,这些日子以来,你可认得什么大人物,只要能讨好,让他说上几句话,也许就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再让怀瑾从中调和,也不一定是死路,我们总该试试的呀。”
    林正则先是一愣,随后开始苦思冥想,他入火炮房后的确比以往风光,不过眼熟的大多都是对他谄媚之人,京中的大人物是瞧不上他的。
    片刻后他蓦地浑身一颤,激动地拉住常姨娘的手:“有、有一位,我曾与他在一次宴会上遇到过,他知道怀瑾是我的儿子后还赞了我的容貌,说做我的儿女必是相貌学识皆一流。”
    常姨娘顿时笑开了,“是哪位大人?”
    “晋阳候。”
    常姨娘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一愣,随后立刻想起来了,她头皮一麻,为了确认反问道:“晋阳候?是姑苏李家的晋阳候?”
    林正则点头道:“正是。”
    “他确实是大人物,只是——”
    晋阳候祖上也是为高祖立过大功的功臣,因此被封侯爷,只是世代承袭下来家族已渐渐衰落,早已不在权力中心,不过晋阳候家经商手段是一流,府邸中钱银不断,华贵无限,而且出手十分阔绰,可最让如今的晋阳候声名远扬京城的却是一件在他年少时发生的大大丑事。
    他在十几岁时曾与自己的表嫂私通,事发后老侯爷杖责两人,那位姑嫂当场就被打死了,可如今的晋阳候竟然活了下来,而且他背着臭名,依靠自己的能力从众子弟中脱颖而出,竟然一举登上侯爷之位,的确是有能之人,然而多年来众人皆知他唯有一点恶习不曾改变——好色。
    据说与他私通的表嫂便是个美艳至极的女子,如今晋阳候五十有余,依旧声色犬马。
    夜夜玉臂枕,丝乐声不断。
    只是须臾间,常姨娘的心中滋生出一个阴暗又狠辣的计谋,她轻柔的拉住林正则的手,声音柔媚:“夫君,若要让晋阳候帮我们,必要投其所好。”
    “这个为夫自然知晓,待我明日去派人寻几个美艳的女子——”
    “夫君错了。”常姨娘低低开口,高高的颧骨上染上两朵晕红:“若是送寻常女子。其他人早送了几茬了,哪里能说动晋阳候帮忙呢。”
    林正则沉吟片刻,点头赞同:“缠缠说的是,那该当如何?”
    常姨娘薄唇一勾,镰刀般锋利的阴狠覆上脸庞,她在林正则的胸前画了个圈,如从前一样勾引的姿势,勾起了林正则心底最阴暗的心思:“若是送人,要至亲才显得庄重,才能令晋阳候另眼相看,而且也要貌美无双,出挑动人才可。”
    “至亲?”
    林正则表情肃容起来,随后摇头:“不可,云儿是我和缠缠的孩子,她还小,我舍不得毁她终生。”
    在他冷峻坚定地说这些话时,常姨娘很是感动的笑了,只是她始终微笑却不开口提醒。
    林正则从这笑中看出了别有深意,立刻恍然,“哦,你是指……蓁蓁?”他轻轻拍了一下掌心,低吟道:“也是,她比云儿大一岁,也近十五了,而且毕竟是做姐姐的,只是,大郎若是怪我——”
    “儿女孝敬父亲是天经地义,若是换作云儿,我这当娘的虽不舍,可为了全家,我相信她一定也是愿的,蓁蓁虽长在乡野,但也是懂事的,毕竟,这是为了全府上下,和老爷的前程。”
    她最后一句话,彻底说动了林正则。
    林正则一生别无他求,唯有想在官场想扬眉吐气作一番事业,他从前就是因为站队不明被放弃的,如今重蹈覆辙,怎能甘心!
    他紧紧地抿着唇角,心下已作出决定:“只好……委屈她了。”
    常姨娘双眼一眯,靠在林正则的胸前,觉得心口堵塞的那份气总算通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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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府南院,清晨微风起,盛夏之中,唯有早晚时刻才会清爽几分,林府也不是用不上冰降暑,只是都送到了主院和北院,蕙娘这夫人之位的屋子竟是要不到冰的,不过如今南院上下只求和平度日,不再生事便知足了。
    一身茜色长裙的杏儿捧盆进入屋内,开口对林琅道:“小姐来净脸吧,我买了新的花露,用这个洗脸,最为嫩肤白润,如今在京中颇受欢迎呢。”
    林琅从内室走出,语气有几分调笑:“用什么都是一样的,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她身着丹碧纱纹双裙,发黑如云,深浓的眉与眼睫映着雪肤红唇,两颊霞晕更艳三分,她本就是清丽含艳的模样,自从来了京中水土养人的地方,更如同绽放的娇花,美丽额难以直视,加上她独特沉定的气质,越发娇艳动人。
    南院中的下人时不时对林琅都看定了眼,便如杏儿这样贴身伺候也经常为自家小姐的容貌惊艳,她将铜盆放下,微撅着嘴:“小姐正当年华自然不在意这些,只是女子容貌重要,如今也并非在渝镇,能享用的自然不必省着,等见了端王爷,小姐一个眼神睇过去,也好迷花了他的眼。”
    “真是越发没规矩,”林琅小脸一紧,斜了杏儿一眼,抿了抿红唇说道:“以后不要提他了。”
    杏儿见林琅脸色紧绷,她这幅模样明显是还放不下端王,越是心底在意,才越发不愿让人提起,不过杏儿自然不愿令林琅心烦的,当下福了下身,应道:“是,杏儿以后不说了,小姐莫要生气。”
    “我并不是生气,只是——”林琅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思,只能搪塞道:“罢了,还是不说了,净脸吧。”
    清水拂过美人面,滴滴水珠清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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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这时,小丫鬟来报,杏儿递给林琅面巾,自己去开门,言谈几句后,回屋对林琅道:“小姐,老爷过来了,正在正厅和夫人说话,特地叫了人过来说是要见你呢。”
    林琅眼底掠过一丝诧异,眉头一皱:“他来了?”
    林正则少有白日来南院的时候,他以往多是在晚间,顶多是用过饭就走了,从不曾久留,今日这么早来莫非有事要和母亲说?
    “大约还是为了举荐的事吧,哥哥已有半月没回府了,他便是找母亲和我,也是说不上什么的。”林琅擦过脸,梳好发髻整理仪容后到大厅去见林正则。
    当林正则见到林琅时,一时也被惊艳的瞠目结舌,不过数日未见,她的姿容似乎更加娇艳,婀娜纤细的腰肢,福身时微微突出的翘臀,无一不令人目光驻足。
    这样的容貌,足以令京城中人震惊了。
    林正则不禁在心中叹道:这竟然是自己的女儿,云儿虽说也美,不过是中上之资,难登大堂,与如今的林琅相比,却是云泥之分。
    林正则也是爱美之人,心中生出几分不忍来。
    “父亲?”林琅见林正则目光呆愣的看向自己,不由的微皱了下长眉,出声唤他。
    林正则心思正全神贯注在林琅身上,她一闪而过的皱眉自然也落入眼中。
    她见我竟不欣喜,而是厌烦?
    林正则心中所有的不忍顷刻一扫而光,他摆出一副慈父的笑脸来,朝林琅招手,示意她上前,“蓁蓁真是大姑娘了,出落得这般漂亮。”
    林琅微微侧头,状似羞赧:“父亲说笑了,女儿还小呢。”
    林正则颇有深意的道了句:“不小了。”
    “哪里呀,蓁蓁还没及笄呢,小孩子家什么都不懂,”蕙娘在旁边插嘴道,“前些日子又犯错惹恼了夫君,我还训她呢。”
    “哎,之前那点事算什么呢,说起来,倒是让蓁蓁受了好大的委屈。”
    蕙娘笑着说:“有夫君在,蓁蓁不会受委屈。”
    林正则大笑一声:“的确的确,我未能看着蓁蓁长大,以往亏待了她,今日我来,便是特意来看蓁蓁的。”
    “父亲哪里的话呀。”林琅一直在林正则面前作乡下姑娘的模样,形容无礼,更不会说些体己漂亮话,此时也是如此,只是稍稍挡了一句,便又沉默下来。
    林正则并未觉得自己受了冷待,反而对林琅笑道:“今日父亲前来便是想带你出府,你来京城数月,之前又被我责罚禁足,怕是连京城风光也没见到,这十五灯火,春花宴都错过了不免可惜,今日父亲便带你出门去买些首饰,也好让你见识一下父亲多年居住的地方,也免得以后你参加宴会,被人笑话了。”
    他这提议令林琅心下犹疑,林正则是绝不会无缘无故有此讨好举动的,莫不是有要事求哥哥?
    林正则存心不良,林琅犹豫不决,唯有蕙娘满心欢喜,催促林琅道:“蓁蓁,还不快谢过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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