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春花设想过很多次见到刘燕燕的情景,但从未想到过会是这样在街上偶遇。刘燕燕生的清丽,明眸皓齿,即便置身于市井小摊,也毫不落俗,是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见的标致人儿。春花见了,便觉得荣习当年会喜欢刘燕燕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现下荣习已经是她的相公了呀。而且刘燕燕小腹微隆,应当是又怀了身子。
    “燕燕。”比起春花,荣习显然要更意外一些,但他也只是微微一愣,很快便神色如常,答话前还先转头看了眼春花,瞧她神情没有异样,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放下心吗,“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刘燕燕也看见了荣习身边站着的春花,那姑娘挽着荣习的手,两人举止亲密,想来必不是一般关系,“这位是三奶奶吧?”
    “对,是我夫人。”
    “你好呀,我□□花,我听荣习提起过你的。”
    “我是昨晚上才回来的,听我娘提起过你办婚事,恭喜你。”刘燕燕落落大方,言谈举止倒真不大像市井出身的小商贩家的闺女。
    三人正攀谈着,刘燕燕身后忽然传来奶娃娃喊娘亲的声音,想必是她儿子。刘燕燕转身将儿子抱起。小娃娃两三的样子,长得肉嘟嘟,很是可爱,春花还伸手摸了摸小娃娃胖乎乎的小手。
    “过得还好吗?”荣习这话问出口,绝不是难忘旧情的关心,只是刘燕燕毕竟嫁的是黑虎寨的寨主,那人逞凶作恶,便是普通朋友也少不得要问询。
    “挺好的,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他做过很多错事,但也绝非是大恶之人,如今我已经说服他不再做从前的勾当了,寨子里的弟兄们有父母兄弟的都给了钱让回乡了,实在无处可去的便留下跟着我们一块耕作,我在寨子后头开辟了两片园子,最近也打算在青州盘个铺子,卖些杂货。”
    如此,荣习便也放了心,未再多言。
    回去路上,倒是春花像是一扫疲惫,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怎么样,成亲第一天就见到旧情人,是不是还挺刺激的?”
    “刺激,刺激地我都快窒息了,生怕你这个小祖宗要闹我脾气。”
    “我是那种人吗?”春花不满地拿胳膊撞了荣习一下,而后又继续挽上去,“我其实还挺感慨的,你们虽然没有缘分,可现如今也都算有了好归宿,你呢,娶了我这么好这么善解人意的娘子,燕燕呢,虽然不知道她相公如何,但你看她儿子,那么可爱那么乖,想必也很幸福的。”
    “你要是喜欢小孩子,咱们也可以生一个。”
    “要生的要生的,自然要生的,不过我喜欢女儿,你呢?”
    荣习忽然停下来,煞是深情,“我喜欢你。”
    言外之意便是,我喜欢你,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婚后的荣习和春花也着实过了一段甜蜜日子,荣习劝通了春花娘亲和姐姐弟弟,一家人搬到了青州来住,还帮春花的姐夫寻了份差事,一时间日子过得好不美满。
    荣习大嫂娘家弟弟考中进士的事,也很快在青州城有了消息,二夫人借着亲家的喜事,又是威风了一阵子,时不时还拿春花始终未有身孕的事在岑老爷面前嚼舌根,但荣习和春花对此不以为然。
    刚入冬的时候,朝廷的禁赌令突如其来,江南多地的赌坊受到了牵连,岑家却因早将赌坊转手得以全身而退,只捐了一万两银子修河堤便算了事,荣习当初之举算是救了岑家,岑老爷为褒奖儿子,特意办了家宴。
    宴上,春花瞧着二夫人那副不服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二夫人也发现了春花一直瞧着自己,有几分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又开始挖苦人。
    “春花啊,这你和荣习成亲也有小半年了,怎么肚子还没个动静,你看你二嫂这都又坏上了,荣习可是咱们岑府的嫡出少爷,你得加把劲儿……”
    这话听着是针对春花说的,可实际上,是想让荣习和春花两人都难堪的,荣习舀了汤递给春花,像是二夫人的话不过是寻常,只淡淡应了句“害二娘费心了。”
    可春花却不乐意,筷子撂下,说的话更加咄咄逼人。
    “我和荣习忙得很,最近我跟着他学管绣坊里的绣娘,我又找了新的教习师傅,每天还要读书认字呢,现下还没那个心思和工夫养个奶娃娃。我倒很羡慕大嫂二嫂,自小就读过书,如今嫁了人也只需要带带孩子就好,□□习要管的事太多,我心疼,我得帮着他分忧呢。”
    春花现如今不得了,也学会拐着弯挖苦别人,这话说的很是高明,荣习忙那是因为他管着岑家产业,而春花是荣习的娘子,荣习管家,往后她就是当家主母,荣习的哥哥们大多只靠吃租子,她们清闲有时间养孩子又如何,还不是全家都要仰仗荣习。
    荣习看着春花得意、二夫人哑口无言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在桌下对着春花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春花嘴上不在意,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这几天谢氏身子骨又不大好,她每日都去看望,谢氏也有意无意问过她肚子有没有动静,她自己其实也很想生个小宝宝,原本觉得子女缘分不能强求,要顺其自然的春花也有些开始动摇。
    夜里春花背对着荣习,头枕着自己的手,迟迟未能入睡。
    春花心里憋着事,一连几日都心情不佳,脾气也比往日暴躁些,还同荣习吵了一架。
    担忧的人除了春花,还有春花的娘,某日何李氏便特意将春花叫了过去。
    娘俩之间说话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要直白了许多,何李氏见了春花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就问,“儿啊,你这成亲都这么长短日子了,你这肚子怎么也不见有信儿。”
    “许是我和荣习的子女缘分还没到吧。”春花本就有些烦乱,听自己的娘亲也提这事,心里很不痛快,语气也有些冲。
    “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那岑家那么大户人家,你一个乡下丫头能嫁进去都是咱们老何家烧高香了,你怎么还这么不争气,你要是一直生不出儿子,那姑爷早晚不要你,娶个小的进门,到时候有你受的。”
    “不会的,他不会的,他喜欢我,而且还和我保证过不会纳小。”
    “那可不好说,这俩人好的时候呢,都是海誓山盟的,说什么不会变心,可时日久了,倦了厌了,谁还记得好的时候说过的话啊。”
    人在烦乱时,就容易被人扰了心思,春花也是一样,身边人都在反复和她说着‘有孕’这件事,她便受了影响,当真为这事忧虑起来。
    待晚上回去,荣习已经到家了,还买了几样春花爱吃的零嘴,说是要给她赔不是,这两天太忙,自己脾气不大对,同她吵了架。
    春花听了忽然鼻头一酸,这两日明明是她心里揣着事,故意耍脾气和荣习闹别扭,想不到荣习却主动将责任揽给自己,还买了她爱吃的哄她,荣习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还能听信别人的话觉得荣习会变心呢。
    终于忍不住,春花扑进荣习怀里,呜咽起来。
    荣习有些愣,将春花搂在怀里抱紧,轻声安哄,“怎么了,娘子,这是还和我生着气呢,还是被我感动到了?”
    春花不答话,只在荣习怀里蹭来蹭去,摇着头。
    “看着不像生气的样子,那就是被为夫感动到了?不至于吧,就几样点心而已,你喜欢吃我往后多给你买就是,搞得好像平时我很小气一样。”
    春花听得出来荣习是故意说着俏皮话想哄她开心,她也当真被逗乐了,从荣习怀里抬起头,擦了擦眼泪。
    “不哭了?那快吃饭吧。”荣习拉着春花坐下,帮她夹菜,“这阵子我也是忙,没好好陪你,过几天闲下来带你去庄子上住两天,散散心。”
    小夫妻不再闹别扭,又变得如胶似漆,可春花还是焦虑,想不明白怎么就是一直没有身孕,难不成是自己身子有什么问题?何李氏也说过要给春花去求送子汤,春花到底比何李氏想得明白些,自己若真有毛病,求佛问道不如找个好大夫。
    这回还是仁禄堂的丫头青萍帮了忙,托自己乡下的舅舅帮着寻了个民间的妇科圣手,说是神的很,好多人吃了他的药都有身子了。春花不敢让荣习知道,只得趁着荣习白日出去,悄悄将人请了过来。
    春花在见大夫前很是忐忑,帕子拿在手里绞来绞去,手心也直冒汗。
    可巧的是,春花本不愿让荣习知道这事,但偏生今日荣习落了东西在书房,差李明来取,李明正撞见青萍领着一个人进屋,那人手里提着药箱子,显而易见是个大夫,李明心下一慌,只当是三奶奶生了病,也顾不及去细问到底是什么毛病,拔腿就往外跑,想着要把这事儿赶紧告诉三爷去。
    到荣习跟前儿时,李明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只伸着手指着门,喘了好几口气才断断续续说了句:“爷,您快回吧,三奶奶许是病了,我看青萍领了大夫去仁禄堂!”
    “当真?”
    “爷,我亲眼看见的呀!”
    荣习赶回仁禄堂时,一把推开卧房的门,只见春花坐在榻上,一旁的大夫正在将东西一样一样装回药箱子。想来是已经诊过脉,知道病情了。
    春花看见荣习突然火急火燎地回来,更是诧异,“你怎么回来了,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荣习顾不得其他,走过去握住春花的手,上下瞧着她身子,语气焦急,“是哪不舒服,都需要瞧大夫了也不跟我说,好在李明赶巧瞧见了,不然我可不是没法这么快就知道!”
    见荣习这副模样,孩子一般地担心她,春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你还笑得出来?”荣习点了点春花的鼻尖,像是隐忍者怒气,转头去问大夫,“怎么样,大夫,我夫人究竟是什么毛病,严不严重啊?”
    春花笑声更响,像是故意要让荣习着急一样,什么都不说。
    大夫看不下去小两口腻歪,收好东西,规规矩矩行了礼,“恭喜岑少爷,夫人是有喜了。”
    大夫话音刚落,荣习又惊又喜,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有团烟花炸了一般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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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明天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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