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口吃就没那么酸了。”
    一叶孤帆笑着把杯子递给巫徒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巫徒看眼花葬骨,有些委屈的转身离开,花葬骨把剩下的冰糖葫芦塞到一叶孤帆手里,双手捂着嘴缓了半天,心有余悸的看着桌子上的吃食,欲哭无泪,有了味觉固然是好,可这也未免太恐怖了!
    “三师兄和五师兄还没回来吗?”
    花葬骨想起温酒和贺兰兮,这两个人要是在楼里,看到巫徒成了这副模样不可能无动于衷,一叶孤帆就着花葬骨吃过一口的冰糖葫芦,也咬了一个下来,儿时流落街头看别人家的孩子吃总是馋得慌,被花葬骨捡回来以后,他就在也没亏过自己,将喜欢的甜食都吃了个遍,后来长大了,也留了这个习惯,酸酸甜甜的味道花葬骨一时不能接受,他却是很喜欢的。
    “温酒把师妹他们送回来就离开了,三师弟也跟着一起去了,到现在也没个信回来,两人都是野惯了,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两人在一起吃不了亏的。”
    一叶孤帆不甚在意的随口说着,他倒是不担心这二人会为了瑶华映阙与他反目,要知道当年的真相一旦捅出来,怕是那两人会比他还疯,不过也不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知道的那日。而且,事情闹得越大才会越有看头。
    “六师弟的事,你也别太自责,那种情况莫要说他,换作我也会选择救你。小师弟,你知道吗?我们的人生都是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的,为你而死,护你无恙,便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一叶孤帆一边说一边感叹,世事无常,按理说,轮到谁都不该是月朗,他纵情山水活的最是洒脱,可偏偏却成了第一个牺牲的,花葬骨低头不语,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拿了一块桂花糕小口的吃着,他记得月朗最喜欢吃他做的桂花糕,可生辰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做过了。
    他记得花敛魂生辰之前,月朗还和他撒娇缠着他要吃桂花糕,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小师弟,你就给师兄做一盘,就一盘!好不好嘛,师兄真的好想吃啊!”
    月朗抓着花敛魂的袖子不撒手,就差坐地上抱大腿,从厨房里门口路过的师兄弟们忍着笑路过一次又一次,花敛魂无奈从乾坤借拿出一块桂花糕塞到月朗嘴里,后者动了两下嘴就吃干净了,眼巴巴的瞅着他,花敛魂哭笑不得。
    “师尊有事召我过去,明日晚间你来我房间找我,我给你做两盘好不好?”
    花敛魂一本正经的哄孩子一样哄着自己的六师兄,心中也是无奈,不是不想做,而是现在的他五感失调,必须快些找师尊商讨解决办法,还要瞒住了,不然又要闹得鸡飞狗跳了。
    “好,两盘!不许耍赖!”
    彼时的月朗还只是一个孩子,好哄得很,可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桂花糕没有等到,等来的是堪比凌迟的痛苦,月朗其实记错了,他不是看着花敛魂被送进地牢的,而是和花敛魂一起被送进地牢的,日夜看着花敛魂被折辱,被自己逼疯的,巧的是发疯的那日碰上雷劫,在雷劫中重塑肉体的月朗就这么跑了出去,留下花敛魂一个人在地牢里……
    “我还欠他两盘桂花糕呢。”
    花葬骨说完就愣住了,想着月朗那个遗憾的笑容,一口血混着糕点的残渣就这么喷了出来,呛得他开始咳嗽,喉管里不断的有血涌上来,一叶孤帆过来扶他,却被花葬骨一手挥开,眼前突然出现一幅场景,满身狼藉的月朗跪在天阙阁前苦苦哀求,可没有一个人出来扶他一把,给他一件干净的衣服,原来他没有疯,他是来找救援的,可瑶华映阙连见他一面都不肯,他是被硬生生的逼疯了呀!
    “咳咳,桂花糕,我现在就去做,你等着,你等着我……”
    花葬骨忍住咳嗽,咽下一口血,随便擦了擦嘴,起身朝外走去,一叶孤帆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他是故意提及月朗的,就是要让花葬骨看到当年那一幕,可是现在他又后悔了,看着花葬骨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抿着唇强忍眼泪的样子,一叶孤帆甚至在想是不是该就此停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即就被他否决了,眼中的心疼成了坚定,残忍也好痛苦也罢,他都会陪着小师弟,那些人犯下的罪孽,小师弟不愿动手,就由他代劳!
    世上没有所谓的公平,那他就来做这个断罪者,替小师弟讨一个公平出来!
    海市蜃楼,薛槐躺在房间的床上,看着被烧焦的手指,眼神木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明臣站在门外看着他,薛槐闭了闭眼,调整了状态。
    “进来吧。”
    明臣进了屋子把门窗关好,隔去了阳光,他只是随便走走,等会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门口了,坐在桌前看着被天谴烧得面目全非的薛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想问那日的后来发生了什么,花葬骨去了哪里,可仔细一想,这人怎么会告诉他,花葬骨既然将他推出无妄海,脱离了天道控制的薛槐又怎么会不顾花葬骨的意愿,见一切告诉他呢。
    “……那时我挣脱了天道的控制不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倾天和夙九找到我,一个设局让我看到葬骨和他人亲昵,另一个惑我心神,教唆我……”
    薛槐似是说不下去了,那一幕幕的记忆于他而言是煎熬,他和花葬骨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就算花葬骨原谅他,他也无法原谅做出那样的事情的自己,明臣看在眼里,暗叹造化弄人。
    “现在不是问责过错的时候,君权和月朗的死绝非偶然,他与你不同,记忆有所缺失,现在就怕他想起了什么,现在的他就像是溺水之人趴在浮木上,经不起一点风浪,当务之急是找到他,解铃还须系铃人。”
    明臣说完转身离开,薛槐躺在床上睁着眼,想着花葬骨决绝的背影,将这一世的记忆大概的过滤一遍,已经知道了下一步要怎么走,修真界的大运势花葬骨已经替他争取了,接下来只要顺势而为,将修真界纳为己有,他便无需受天道压制了。
    “葬骨,若是你傻一些该多好啊……”
    薛槐长叹一声,五指攥拢成拳,烧焦的皮肉纷纷裂开,露出里面白皙完好的皮肤,明臣说的不错,他没有时间休养,且不提薛兰焰沉睡不醒,北阳薛氏无人坐镇,便是那不死谷无主相护,天道定不会放过那块肥肉的。
    “公子,家主离去前曾将此物留下,说,若是他没有回来,便交予公子。”
    薛槐推门而出,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伸手将家主令接过来,轻轻摩挲,薛槐垂眸,沉默许久,才将家主令收进怀里,看向院外已经等候多时的人们,一步踏出,扬声道。
    “明日之战,为吾北阳,赌上你们的命,不论胜败,吾与汝等同在!”
    “战!战!战!”
    看着下面一个个热血沸腾的儿郎们,薛槐又想起了花葬骨,他们的命运像是两个极端,忠诚侍奉着他,而背叛却紧紧的绑在花葬骨身上,挣不脱扯不掉,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再三斟酌,而这一切都是天道的功劳。
    “师兄,答应我,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杀了我吧!”
    花葬骨把做好的桂花糕放到外面树下的石桌上,等了好久,等到落叶把桂花糕覆盖,他低头亲吻食指的戒指,将请求说得轻描淡写,一叶孤帆愣了一瞬,笑着点头,花葬骨的请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山海界,树海深处。
    “这一步走的太险,不像你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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