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的一声,耳光清脆,薛槐的头偏向一侧,臣简用了力气,掌心通红,火辣辣的疼,仍是觉得不解恨,古籍上说,离魂无解,种下离魂的人必须是最亲密最信任之人,离,指的便是那众叛亲离,他薛槐怎么还可以这么无辜,心安理得的受着花葬骨的守护,那孩子是知道的吧,他那么聪明一定会猜到的,可爱恨入骨,又怎么由人?
    “如今之计,唯有将你二哥身上孽障转嫁到他身上,暂时压制离魂,他体内隐患太多,除非有人愿用半身修为替他渡去,否则,半百之数,已是极限了。”
    孽障压制离魂,无疑于是以毒攻毒,前所未见的法子,定是要冒大风险的,况且,臣简看得出来,要让薛兰焰出面救花葬骨,不是易事,孽障加身,强行抽离,伤筋动骨,更会伤了根基,他不说薛槐也该知道,薛兰焰那边没有比薛槐更合适的人选了,听闻花葬骨师出七重楼,他准备亲自前往拜访,现在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弃,只是,耽误这么久,想来用不了几日,他那蠢弟弟也快来了。
    “薛兰焰那边你亲自去说,我会去趟七重楼,这红尘一旦沾染,不论多少都是洗不干净了,倾我毕生所学救他一命,算是结一份因果,你该知道,我与他的因果并非只这一世。”
    臣简说完叫醒权瑟,两人同去了七重楼,留下薛槐在院子里,保持着那个姿势,历史仿佛被重新演绎,曾几何时也是有人如此对他,后来,那人被他碎骨断金魂葬毒窟,却是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
    邪眸眯起,薛槐重新走进屋内,看着床上沉沉睡着的花葬骨,指尖从他的眉心划过脸庞,描摹着他的轮廓,这张脸和当年一样,让他爱不释手,若是以后见不到了,他可是会很伤心的。
    “你敢丢下我,我就将所有人碎骨断筋,为你陪葬!”
    每一次醒来都是这般霸道狠厉的话语,许是这样他才可以稍微安心,这孩子的命太短了,短到他还没看清自己的心,就已经抓不住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彻底崩溃,天道告诉他这孩子的魂还没有散,他不惜舍了自己的半魂去养护那虚弱的快要消散的魂魄,漫长的等待让他的残魂越发虚弱,要不是有天道的护持,他早就魂飞魄散了,养育之恩,再生之恩,恩大于天,可这一切也不能抵消天道对花葬骨所做的事情,对他所做的事情。
    “莫要逼我了,你知道的,我不愿与你为敌。”
    薛槐话音方落,一道雷劫再次劈落小院里,是天道的警告,可他已经不在乎了,除了花葬骨,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轻轻的亲吻落在花葬骨的眼皮,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薛槐不由得有些期待,伸出舌头舔了舔,花葬骨睁眼就看到薛槐放大的脸充满了他的独眼,紧闭的另只眼感觉眼皮上湿湿痒痒,花葬骨抬手,啪的一声,薛槐被抽下了床,外面顿时又落下几道天雷,噼里啪啦,像是在嘲笑,薛槐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用完了,邪眸微眯,只听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花,葬,骨!”
    走到半山腰的臣简和权瑟纷纷回头看雷电落下的地方,两人很有默契的谁也没说话,只要挨劈的不是花葬骨,其他人怎样关他们何事,心情莫名愉悦的两人脚下步子加快,山脚处,巫徒提着灯笼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南狱漠陵,危城和夙九相对而坐,又是一盘叙不完的残局,神的寿命无止无休,故而唯一的乐趣也就只有下棋了,两人是对弈,一个人是左右手对弈,是一款很不错的乐趣,既能打发时间还能磨练心性。
    “他那乖徒弟要出手了,你不去看看?”
    “息泽挽命星黯淡,你不去看看?”
    一子落,黑白平衡,夙九抽空看眼虚空浮现的画面,画面之中瑶华映阙正望着天边走神,不知在想什么,危城落子,黑白失衡,两人棋力相当,各有算计,谁也奈何不了谁。
    息泽挽那边夙九并不担心,他相信那人总有办法撑到他回去了,只是,危城虽说与他合作,成功的坑了天道和花葬骨,同时也惹了最难缠的那个,夙兰宸心机之深可不是薛槐能比的,有他引导,薛槐一定会去无涯之涯问个究竟的。
    夙九和危城拼的是耐性,夙九不能动,危城也是不能动,二人在此僵持不下,破局还需要些时间,现在一切只能等着。
    花葬骨看着薛槐的邪眸,突然就笑起来,虽然脸上的僵硬好了,可少了一只眼,这笑容很是诡异,薛槐看他笑了,再多的火气也消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摸着被抽红的侧脸,花葬骨用的是巧劲,根本没抽疼,重新坐回到床边,没有了外人的干扰,隔世的重逢在这一刻上演,两人都觉得好不真实。
    “好久不见,葬骨。”
    “是啊,好久不见了。”
    寒暄过后就是冷场,等到花葬骨再次睡着,薛槐也没再说第二句话,即使是相对无言,在这一刻却也是难得的珍贵,在薛槐醒来之前,他要抓紧时间让自己多看几眼,多享受一刻这样的静谧。
    因为,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95章东风齐著力·五枝青玉
    三分春色,难得雪景,可惜看不到了,薛兰焰坐在门口,干净的袍子被弄脏,他伸手接住落雪,融化的太快,三分春色还是太暖了些,外面该是冬季了吧。
    北阳薛氏的结界已经无法隔绝外界的四季,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正在他的院子外面跪着,不敢进来求他吗?
    薛兰焰觉得可笑,这个弟弟啊,为了花葬骨连家族都不要了,如今竟是要连他这个哥哥也不要了,孽障加身说得简单,那可是挫骨扒皮的疼,想要剥离出去就免不了再来一次挫骨扒皮,薛兰焰清楚自己的身体,命不长寿,已经折腾不起了。
    “你回去吧,我不会答应的。”
    薛兰焰说话的时候还在想,薛槐可以为花葬骨做到什么地步呢,强制剥离他身上的孽障不是不可能的,只是会要了他半条命,而他也是反抗不了的,他的好弟弟会不会弑兄呢?
    “我不会再让北阳薛氏陷于险地,此后,这里就是我的根,共存亡,荣辱与共,有违此言,生生世世求而不得!”
    薛槐的肩头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他在这里跪了一晚,没有跪出薛兰焰,他是不会走的,模糊的记忆里,他似乎也曾这般跪求过什么人,夙兰宸告诉他,他们的记忆是有断层的,薛槐感觉像是在走迷宫,迷宫没有终点,每一条路上会遇到的东西都不一样,而他走了捷径,在花葬骨的刻意安排下,错过了一些东西。
    而那些,是花葬骨不愿他去碰触的记忆。
    薛兰焰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来,薛槐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落雪将他堆成雪人,花葬骨睁开眼,看到灰色的房间,他坐起来,转头看窗外。
    “跟了这么久,现在他们都不在,你还要躲着我吗?”
    花非卿从窗户翻进来,看着花葬骨的惨状,眉头紧锁,走到床边,从乾坤借里取出食盒,他知道花葬骨喜欢吃醉鱼,嘴巴还挑的很,特意在江南多留了一段时日,可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发生了这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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