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所制的迷药药力虽强,但是毕竟药效有限,出门时,她特意交代过,这种迷药只能让人有一刻钟的深度昏迷,过了一刻钟,内功高强的人就会稍微有一些意识了!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自己这里却毫无头绪,到底该怎么办?余庆急得直挠头,却依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余庆将自己的人都叫到身边,让他们帮着一起出谋划策。于是就有人道:“这院子里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暗道?”
    另一个人将这院子一打量,不屑道:“看这院子里的情况,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民居,哪里会有什么机关暗道?有个红薯窖还差不多!”
    红薯窖?这人的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劈在头上,一下子将余庆惊醒:每年冬天,瓜果蔬菜十分稀缺,可是这果蔬又是必备的食物。
    自古以来,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于是,就有人想出用菜窖来保存食物。所谓菜窖,就是在地面桑挖出的一个深坑,冬天的时候,可以将一些稍微容易保存的蔬菜诸如土豆、白菜、萝卜一类的放进去,可以起到短时间内保险的作用。
    余庆想通了关窍,赶忙一摆手:“快去找找有没有地窖!时间差不多了,药效也该过了,咱么要速战速决!”
    侍卫们答应一声,赶忙分头去找。果然,不出片刻,就在后院的墙角处发现一个地窖。
    余庆将地窖上的翻板掀开,手里举着烛火顺着台阶走下去,一眼就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空酒坛缩在角落里。
    他的两只眼睛大大的,满眼都是惊恐,眼眶里满是泪水打转,可是他却咬牙坚持着没有哭出声。
    纵使余庆是个见惯杀戮的武将,骤然看到这孩子的神情也不由有些心疼。他轻声道:“你叫齐乐对不对?”
    那孩子死死咬着唇,眼中的戒备丝毫没有减少。
    余庆赶忙道:“乐乐,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受你姐姐所托来接你的!”
    齐乐一听到姐姐,眼睛里顿时迸发出火花,就连抱着酒坛的手也有些松动:“你们……你们真的是帮姐姐来找我的吗?我姐姐在哪里?”
    余庆不敢将齐悦的死讯告诉他,只得道:“你姐姐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齐乐盯着余庆认真看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分辨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半晌,才重重点头。
    齐乐被余庆带回定远侯府时,林婉城还没有睡觉,她正坐在窗边一边与崔叔明搭话,一边绣一个福娃抱鱼的肚兜。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林婉城的针线功夫已经大有进益,这些天来,她也已经为自己的孩子准备了许多小衣服、小鞋子。只是,慈母之心泛滥起来真的是收也收不住,她总感觉自己做的衣服似乎不够穿,只要一有空,便要做一会儿针线。
    余庆将齐乐抱到浅云居时已经是一更天。他从余庆身上滑下来,怯怯地看着主座上的崔叔明,拉着余庆的衣角,小声道:“叔叔,我姐姐呢?”
    余庆不知该如何回答,林婉城就赶忙笑着站起来:“乐乐,还记得我吗?”
    齐乐进门时,林婉城正聚精会神的摆弄针线,她的模样隐在黑影中看不真切,现在,她从榻上走下来,齐乐一眼就认出她是救过自己命的那个漂亮姐姐。
    齐乐赶忙从余庆身后跑出来,抓住林婉城的手道:“漂亮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林婉城身子有些不便,但还是略微蹲下身子,轻轻抚摸齐乐的脑门儿:“这里是姐姐的家啊!姐姐当然在这里!”
    齐乐咬着指头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姐姐呢?这位叔叔说要带着我找到姐姐的!”
    面对齐乐,林婉城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齐悦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却要直面丧失这唯一亲人的事实,怎么想都觉得残忍。
    林婉城仔细考虑一番,还是决定先将事实隐瞒:“乐乐也知道你姐姐的好本事,所以啊,你姐姐去做大事了。临走之前,她不放心乐乐一个人在外生活,所以就托我先照顾你。乐乐喜欢留在我身边吗?”
    乐乐仔细想了想,认真点头:“姐姐的果蜜好喝,我很喜欢姐姐!”
    林婉城不由笑起来:齐乐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一瓶小小的果蜜就能将他打发,就能让他暂时忘记心头的烦恼。不得不说,小孩子真的很让人羡慕。
    林婉城挥手将安兰叫过来:“去给乐乐拿一瓶果蜜。”安兰笑着答应了,林婉城才又扭头对齐乐道:“乐乐,果蜜虽然好吃,但是也不能多吃,尤其是在晚上,吃多了要坏牙的,懂不懂?”
    安兰已经将果蜜拿来,乐乐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上那个细白的瓷瓶,眼睛里全是期许。他郑重点头:“嗯嗯,我知道了,姐姐跟我说过,糖果吃多了会坏牙!”
    林婉城欣慰地摸摸他的后脑勺,转身示意安兰将果蜜交到他手里。乐乐双手接过来,冲安兰甜甜一笑,高兴道:“谢谢姐姐。”然后,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将果蜜收入怀中。
    崔叔明怕林婉城熬夜辛苦,只好上前道:“好了,今日天色不早,这小孩儿只怕也不能熬夜,暂且先到这里,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崔叔明知道,自己只有以齐乐需要休息做借口,林婉城才会乖乖上床睡觉,否则,她只怕今晚就要从齐乐嘴里问出答案。
    林婉城见齐乐脸上果然就有疲色,不由心疼道:“安兰,快带乐乐去休息吧!记得,他的铺盖要仔细拍打干净,不能有太多灰尘。”
    安兰赶忙弓身应下,领着齐乐就往外走。齐乐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林婉城,想说什么话,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整整一个晚上,林婉城都没有睡好,齐乐就在身边,明日就可以揭开林辉一案的真相,甚至有可能帮助林辉翻供,让他沉冤得雪。
    一想到林辉夫妻二人在云州吃苦受罪的日子大约很快就会结束,林婉城就激动的有些睡不着觉。崔叔明看着林婉城兴奋的样子,不由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早知道就先帮婉婉问出真相,那样她就不会如此激动了。
    只是没有知道真相以前会激动,得知真相之后大约会激动的更加厉害,所以,无论如何,林婉城这一夜是注定过不好的。
    第二日一早,林婉城很早就从床上起来,她着人去看了两三遍,齐乐都没有从梦中醒来。崔叔明看着她急切的样子,不由从旁笑道:“何时见过你这么不稳重的样子?你若真等不及,就让安啦将他叫起来吧?”
    林婉城赶忙拦着道:“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睡够了怎么可以?更何况他昨晚到了一个陌生环境,指不定多晚才入睡,我不过是等一等,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何故打扰他呢?”
    崔叔明淡淡一笑,不再多说,低头去喝自己的豆浆。
    林婉城只好也将自己的勺子提起来,可是一勺豆浆还没有放入嘴中,丝竹就高兴地跑来道:“乐乐睡醒了!”
    不一会儿,齐乐就穿着一身簇新的秋装跑过来。他长得本就粉雕玉琢,此时一身墨绿色的缎子衣服更衬得他可爱无双。看着他笑得无比开心地跑过来,林婉城只觉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等齐乐来在近前,林婉城又问起他在府里住的是否习惯。两人寒暄一会儿,林婉城就拉着齐乐坐下一同用些早餐。
    齐乐抱着一碗豆浆喝得正欢,崔叔明就将碗慢慢放下来:“你们慢慢吃,我也是时候上朝去了。”他将声音稍微压低一些,对着林婉城道:“如果有什么情况,切记不要冲动,一切等我回府再作打算!明白了吗?”
    林婉城自然是点头称是。等送走了崔叔明,林婉城又回到餐桌前时,发现齐乐已经喝了一大碗豆浆,吃了好几根油条。
    许是吃的太猛,他的手上、嘴上明晃晃一片全是油。林婉城母性泛滥,忙不迭地给他找帕子擦嘴,直等他吃饱喝足,林婉城才慢慢转入正题。
    林婉城拉着齐乐的手道:“乐乐,你上一次见到姐姐,是什么时候?”林婉城知道此时不应该再提齐悦,可是她父仇未报,实在也没有办法。
    乐乐上挑着眼睛仔细想了一会儿,“嗯”了半天才道:“好久好久了。我也不记得了!”齐乐的声音暗淡下来,似乎有些伤感,又有些思念。
    林婉城叹口气,想了想,才接着道:“那姐姐上一次走之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东西?”齐乐又情不自禁地咬起手指,他认真想了想才摇头:“没有。上一次姐姐只跟我说了几句话。”
    林婉城脸上露出欣喜,她急忙道:“什么话?”
    齐乐道:“记不全了。只记得姐姐要我好好吃饭,快快长大!”齐乐笑起来,那笑容纯净无暇,让林婉城心中不由一暖,竟连失望也冲淡了几分。
    忙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是徒劳无功吗?哎,不得不说,这也许就是天命。上天注定要让林辉受苦,要让林婉城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林婉城依旧不死心:“乐乐能不能再仔细想想,姐姐有没有说过什么其他的话,比如……在哪里给你留了什么东西之类的?”
    齐乐摇摇头表示真的没有,林婉城的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给父亲翻供的最后一丝希望难道也要这么消失不见吗?
    哎,不过好在也不是一无所获。乐乐这么可爱,能将他救出来,付出的努力已经很值得了。
    就在林婉城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齐乐的一句话忽然又给了她巨大的希望:“上一次没有,但是以前有!”
    林婉城一挑眉,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什么?你姐姐给了你什么东西?”
    齐乐道:“很久很久以前,姐姐告诉我,她把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藏在地窖的酒坛子里,将来如果有人要,就让我把酒坛子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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