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贾政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觉得贾政小题大做的贾史氏旋即也焦虑起来了。这个会读书的老二可是她费尽心机一点一点的教导出来的,若是前程被老虔婆膝下养大的老大给毁了,那无异于剐她的心头肉!
    当下眉眼间带了些怒气,贾史氏道:“老大造得孽,哪有要你来承担的理?老二,知晓你顾念着手足兄弟情义,但是必要的交友还是必要的。何况眼下,你更要出去,让人知晓知晓,我贾家的子嗣品性如何!”
    贾政羞愧的低叹一声:“但愿儿子能不负厚望。”
    “我儿定然能!”
    母子俩正说话间,贾赦梳洗过后,也来晨昏定省。他本着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错处原则,优雅贴心的循着往日的惯例行礼,被训,立马认错,羞愧掩面而走的流程来,但没想到今日贾史氏的火气格外的大。
    “你这个……这个孽子!”想起传言贾赦被人走了后门,贾史氏瞧着那绝美的面庞,只觉得格外的刺眼,妖妖娆娆的压根不像个男的!若非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她都会怀疑是否被人女扮男装了去。
    毕竟贾赦是嫡长子。
    一想起这个,贾史氏脸上有一些微妙,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昳丽容颜,面如桃花的儿子。当年因贾代善长年在外,他们夫妻聚少离多,成亲将近八年,她求神拜佛的才得一子。
    为了保证所怀的是男子,她不知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苦,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是个女儿也对外宣传是男子。
    可是眼下,她还真没想到过会有这么一日!
    “你除了我从肚子里出来,你还会什么啊?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罢了,你爹好不容易才给你说了门亲事,我也因此拉下脸入宫求了甄贵妃相看人闺女,好说歹说的周大人同意了。没想到快成亲了,你居然闯出如此大祸来?让我们有什么脸面去见亲家大人?”
    贾史氏边说,帕子往眼角一擦,就差拉着贾赦的手诉说自己的慈母心肠。听着贾赦也是感动万分。毕竟眼下,贾史氏还没有到日后偏心眼偏到咯吱窝。
    老二家那个生而携玉的儿子实在是太增好感了。
    等他儿子出生的时候,他也造一回假。
    携带玉佩,他有点怕。要知道玉可象征着权势。但是,他可以搞点其他的神迹,诸如携带枝笔啦,书啦,反正抓周的那些寓意好的物件,他现寻工匠仿照一些缩小的版本。到最后实在不行,他直接往娃手里塞块金子。妥妥的未来户部尚书预定。
    有他这么得机遇的爹在,虽然只会花钱,但是知晓日后国库穷,他就算攒钱,也得给儿子们攒出官财本!
    贾赦打住一不留神就伸展的思绪,回过神来听贾史氏的唠叨,待听到其直白着埋怨因他害了贾政在读书人面前无法抬起头来,面色阴沉了一分,侧身,阴测测的看向贾政:“老二,哥哥问你,在背后议论他人,还是不确切的绯闻,可是君子所为?”
    贾政唇舌动了动,不语。
    索性贾赦没期待人回答,直接撩胳膊,怒气冲冲着:“就算我玩断袖分桃,爷还看不上那三瓜裂枣呢!像我这般的,”贾赦捂脸,振振有词:“最少捞个韩焉当当吧?扔金丸的,多豪气啊!”
    贾政和贾史氏:“……”
    “要是你同窗排挤你,你直接反驳回去不就行了?让你去国子监,你就学了这东西回来?你对得起我让给你的名额吗?让你去读书,不是让你去攀比的!好好读书,免得外边闲言碎语的说你靠着咱爹,靠着咱贾家在金陵的权势,让人给你开后门。开后门就算了,还只得了个乡试倒数第二回来!”
    说到最后,贾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哀叹着。
    贾政气的喉咙冒烟:“大哥,你这话说得可真伤弟弟的心。我虽说不上才高八斗,但区区乡试也自问凭借真才实学!”
    见贾政面色清白交加,想着自己几十年的憋屈,贾赦贱兮兮着挤眉弄眼:“所以说……弟弟你出去交友完全没什么问题嘛。君子哪里会跟长舌妇一样饶舌拉。哎,这个家就靠你了,我也知道你有真材实料。我这个当哥哥的相信你,你却不相信我的清白?太太,我好伤心啊,您不是一直教导着我要手足情深的嘛?”
    贾史氏瞧着掩着袖子嘤嘤嘤哭跑出去的老大,恍惚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自从老大落水磕到了脑袋后,貌似非常的情绪化,完全不懂遮掩自己的所思所想。
    这样比较让人容易揣测内心,拿捏住弱点。但过于孩子气的,在某些方面,完全说不通。
    “老二,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流言止于智者。”贾史氏顿了顿,视线看向贾政,觉得先跟听得进去的儿子沟通。至于贾赦,教导不从,也就冷着,反正贾家也不缺他一口饭吃。
    掩面跑出回书房,贾赦深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瞅着书桌上比小拇指还厚的《史记》。对于自家母亲,有机会重来,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趁机去修复一番。
    他自认上辈子的生恩已经还得够彻底了。
    这辈子,他还是不纠结母爱这令人抑郁的话题了。
    毕竟,眼下他还有更加纠结的话题在诸如《史记》怎么那么厚啦?
    为什么他都有奇遇了,怎么就没跟话本里的刘籍之类的,遇到个仙人,赐他什么过目不忘的仙丹呢?
    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真不是读书的料啊,尤其是这么正经的史料。
    也许是他奋斗错了方向……比如佞臣才是他努力的目标?
    贾赦左右转悠了一圈,没找着镜子,顺手拔开高挂在墙壁上的宝剑,就着剑刃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脸庞,对左右问道:“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仆从一脸茫然。
    “啧啧,学问呐!”贾赦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啃书还是有点用处的。我感觉小时候被死记硬背塞进脑海里的东西,都慢慢的记忆复苏了。”
    恩,他最爱背的就是这篇了《邹忌讽齐王纳谏》!当年最爱显摆的就是:“我孰与皇城太子美?”大少爷身份低的才不屑去比美。
    不过,见过自夸的,没见过邹忌自夸的还能联想到朝政的!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美人!
    他以后也一定要多联想!
    第7章 关进天牢
    贾赦明白自己脖颈上横着一把刀,脑子里也想着要洗心革面,但扪心自问说句真心诚意的话他意志力有些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什么的,说的就是他。
    耷拉着脑袋,贾赦翻翻除了第一章外还崭新崭新的《史记》,默默的向贾代善提了个建议。
    贾代善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为京城节度使的风度,和蔼的笑问着:“你要去天牢?”
    贾赦回答的振振有词:“家里环境太安逸了,不适合读书。而且这样我没有危机感!”
    去天牢这个主意,他可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他这个人吧,很乐观很乐观非常的乐观。纵然知晓贾家未来会被抄家,可是板着手指头算算,还有好几十年呢,怕啥!现在家里有顶梁柱呢,怕啥!他都知晓未来皇帝是谁了,所以说怕啥!
    然后,就这样渐渐的被乐观精神所感染了,开始被温水煮青蛙,忘记了自己的宏伟大志愿!
    所以去天牢很有必要的,而且还不能让狱卒搞特殊待遇,要好好的训他!
    听到贾赦板着手指头说理由,贾代善闻言十分的感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贾赦,嘴角一勾,答应了。
    贾赦:“……老头子,你就那么爽快的答应了?”
    “对啊。”贾代善回答的有理有据:“你难得如此深刻的认识自己,我岂能拦着你上进之路。”现在随贾赦去折腾,他还有能力控制,若是日后真发生意外之事,他走的突然,贾家也不至于没落。
    贾赦莫名的一寒,然后还没来得及反悔。一大早便被人叫醒,以出去买书的名义把他弄出府后,立马给他换身粗布麻衣,然后在之罪,把他弄进牢里。
    顶着化名“贾三天”的贾赦手捏着鼻子,一手握着栏杆,看着脖子上的铁链,默默泪流。他爹行动速度太快了,他还都还没睡醒呢!
    与此同时,武帝听着贾代善坦诚相告自己以权谋私,沉吟了许久,向来锐利的眸子里带着惊愕:“老贾,你真把你家那个宝贝崽子塞天牢里了?”
    贾代善一本正经:“他自己要求的。”为防政敌,先过明路。若皇帝不同意,晚上就把人弄回家。
    武帝:“……这过犹不及了吧。”
    想起贾赦那有些漂亮的小脸蛋,武帝面色沉了沉。他自己父子关系因牵扯君臣之利有些处理不好,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教孩子。他从来宽严并施,哪像眼前这位毫无原则的宠上天,连进天牢也随便应下。
    武帝真心诚意的劝道,话语中带了丝埋怨:“你这心大的,不说天牢环境如何,就说那关着都是下九流的东西,你家孩子从小被宝贝着长大,就不怕受委屈啊?前些日子的流言还在呢!”
    “他得为自己言行负责!”贾代善毫不退让,回道。道理他都懂,他也心疼,可贾赦有点没说错,他自己非常的乐观,常常能给自己找颓废的理由,毫无危机感。
    武帝:“……”
    刚被戴权陪伴走进来的司徒晨默默的身子微微一僵,眼睛缓缓的扫过坐在石凳上喝酒的君臣两,回想着先前被风吹进耳朵里的议论,克制着把脑海里“严父慈母”四个大字掐出去,冷冷的问声好。
    贾代善起身,见司徒晨面色红润,眼里带着些笑意,行礼:“微臣见过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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