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药医的这句话,压力再次回归到别的妖怪。黑玺需要知道,扇贝妖怪离开了药医家,她又去了什么地方,他觉得这个地方十分关键。
    碧波湖巴掌大的地方,扇贝妖怪难不成还能走迷路,把自己弄丢了?
    偏偏在此之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贝壳婶婶的去向。
    就在荷青犯愁贝壳婶婶究竟去了哪儿,黑玺的关注又重新落回了药医的身上,态度格外不善。他特别讨厌别人欺骗他,尤其是这般当着面骗他,把他当作傻子。
    觉察到大黑蛟无声的威胁,药医汗如雨下,他知道,大黑蛟一旦动作,他就会没命。大黑蛟紧锁的眉头,已在警示药医,他的心情已经不好了。
    然而,就在大黑蛟即将出手之际,荷青拉住了大黑蛟的衣袖。他的动作无疑是在告诉大黑蛟,他信任药医。
    药医对大伙儿非常好,他们平时头晕肚子疼之类的小病,药医治病疗伤不会收取费用。遇到疑难杂症,药医更不会胡乱开口,漫天要价。
    大黑蛟昏迷那会儿,药医还为大黑蛟敷药粉止血。而且,荷青近期补身体的方子也是药医开的,荷青补得精神抖擞,他相信药医是不会伤害他们。
    贝壳婶婶询问药医的那张方子,多半就是荷青写的那一张,给大黑蛟补血使用的方子。
    荷青尚未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黑玺拧紧眉头,冲药医说了一句:“带路。”
    荷青帮药医捡回了一条命,药医再惹怒黑玺,绝对是找死。
    药医深知这一点,他缩了缩脖子,知道这条大黑蛟惹不起。他很想解释扇贝妖怪走了,不在他家。可是,他说了如何,不说又如何,大黑蛟未必肯听,还会认定他找接口推脱,显得他更加可疑。
    药医也不再过多辩解,大黑蛟要找,他就让大黑蛟找,找不着得到都是大黑蛟的事情,他转过身走在前面带路。
    碧波湖的妖怪们十分熟悉药医的家在哪儿,但眼下,他们不敢贸然往前冲,生怕引火烧身。这个时候,他们必须和大黑蛟保持很长一段安全距离,即使他们好奇药医家能找到什么,事情会如何发展,也不得不老实在缀在后方。
    众妖怪远远地跟着,不担心跟丢,他们对药医家的位置一清二楚,不怕找不到。
    一路上,荷青不曾说话,他应当给予大黑蛟更多的信任。
    他寄希望于大黑蛟能帮他找到贝壳婶婶的下落,那么此刻,大黑蛟正在使用他的方式寻找贝壳婶婶,大黑蛟也并未真正伤到大家的性命,荷青不适合出口反对。
    他要做的是站在大黑蛟身旁,支持大黑蛟的决定。
    药医的家,荷青曾经来过无数回。荷青记忆中的药医非常友善,是碧波湖一位十分值得尊敬的医者,他替大伙看病,为大家消除痛苦。
    荷青以往身体不舒服,药医也会给他开药调理身体。只是,后来他一次病重,药医束手无策,贝壳婶婶这才背着荷青爬山涉水求助老神医。
    从那时起,荷青服用的药材大部分来自老神医,老神医给了荷青药草种子,让他种在自家小院子内。每当药草成熟后,荷青就会送一些药草去药医家,方便大伙看病使用。
    荷青前往药医家多次,像今天这般为了寻找贝壳婶婶而来,实属第一次。莫名的,他发现自己对药医家的印象有了些模糊,他忘了药医的药地种了哪些药草。
    他隐约记得药地的药草数量更多,长势更好,眼前的药草却透着萎靡,比荷青种的那些药草还多一分的萎靡不振。
    黑玺间荷青望着药地的方向发呆,问了声:“有什么不对?”
    荷青也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没什么,只是药草不太精神。碧波湖这阵子不安稳,药草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响。”
    黑玺顺着荷青的视线,打量了两眼药地,他对比荷青家的药地,沉默片瞬,却也没有多评价什么。
    自从进入药医的家门开始,药医变得更加沉默,他话很少,问什么答什么,不轻易开口,避免说错话。
    他站在院中,这里就是他的家,大黑蛟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找,贝壳婶婶的确不是在她家里。他坚持贝壳婶婶出去了,她没有告诉药医她准备去什么地方。
    黑玺对此不发表意见,他抬步往前走了几步,走向药医用来碾药熬药的药屋。黑玺越是走近,他的脸色就越难看,药医的脸色亦是微微发白。
    行至药屋门外,黑玺冷不丁停下脚步,神情严肃:“荷青,过来。”
    荷青本是在一旁和水草姐姐说话,研究贝壳婶婶离开这里最有可能去哪儿,结果就听到了大黑蛟在叫他。他让水草姐姐等他小会儿,快步跑到了大黑蛟面前。
    下一瞬,黑玺一把拉住了荷青的手,力气很大。
    荷青倍感意外的扬起脸凝视对方,大黑蛟的呼吸不怎么平稳,眼底可见血丝,是发怒的征兆。荷青不懂,大黑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得情绪不稳定起来?
    荷青不明原因,介于周围那么多妖怪围观,他也并未直接询问。他与平时一样,幻化出一瓣花瓣,他收集了露水,递给大黑蛟:“渴了吗,要不要喝点儿水。”
    大黑蛟每次喝了露水,情绪就会慢慢地平复,不知道是荷花的效果还是露水的效果。总之,喝了管用就行。
    黑玺没拒绝,他仰头喝掉露水。露水入口,带着荷花的香气,压制住了大黑蛟起伏的心情,促使他尽快的冷静。
    药医的这间药屋透着古怪,黑玺一靠近立刻觉察到心烦意乱,心里不舒畅。他瞬间爆发的戾气格外惊人,烦躁不堪至极,他恨不得和周围的人打架发泄内心的不爽。
    可偏偏这些均是无法与他一较高下的妖怪,他一旦动手,他们会死掉。
    黑玺神情自若的喝完水,他平静了,荷青也感应到了他的平静,稍稍安了心。
    当前,黑玺需要给出一个理由,来到药医家找人,他却停在药屋门口不走的理由。
    药医挪了挪位置,迎上大黑蛟的黑眸,对方的眼中是知晓所有的了然。果然,下一刻,大黑蛟指了指药屋的地面:“下面是什么?我给你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是死是活,你自己考虑。”
    黑玺的声音越来越冰冷,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药医张了张嘴,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奈何话到嘴边没能说出来。他看了看大黑蛟和荷青,又看了看鲤鱼和水草:“我们进屋再说。”
    他话音刚落,鲤鱼干脆利落地咣当一声甩上院门,挡住院外数不清的探寻目光。
    药医推开了药屋的门,药屋不大,堆有采摘的药草和熬药的炉具。药医抬步进了药屋,黑玺并没立刻进去。
    这些天,扇贝妖怪用黑玺交给她的珠宝玉石进行食材药材的采购。黑玺不看上这点财物,可它们终究出自黑玺的手中,到了一定范围,黑玺能够大致判断它们的去向。
    他知道,扇贝妖怪进了药屋,并且没有再出来。这个房间弥漫着一种让黑玺相当不自在的味道。尤其在房间的地底,那儿隐藏的某些东西,更是令大黑蛟厌恶。
    荷青留意着大黑蛟的脸色,他想了想,幻化出一片碧绿的荷叶包裹住新鲜的露水。他将荷叶捆好,塞进大黑蛟的衣兜。大黑蛟心情不佳时,不妨问问荷叶的香气,或者喝露水解渴。
    大黑蛟默许了荷青的这般举动,任由荷青在他衣兜放入荷叶和露水。
    待到众人全部进屋,药医合上门,叹了一口气:“她来过我这儿,她也确实走了。不过她不是从院门离开,而是走的这条路。”
    药医说着,指了指地面,他按下墙面的一块石头,地面赫然显现出了一条通往下方的漆黑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大家心急小莲子,咱们总得等大黑蛟伤口愈合,养好身体啊^_^
    身体虚了,不适合体力活动,万一表现不佳(喂
    第16章 禁地药草
    地底的道路出现的刹那,一股令黑玺心情愈发不爽的气息弥漫在了药屋之中。
    黑玺瞅了一眼那条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此前对这间药屋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这般感觉不是来自药屋本身,而是由于房间地底的这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
    一时间,药屋内出奇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荷青忍不住猜测这条道路的另一端是什么地方,贝壳婶婶为什么去那儿,她现在是不是仍在那里。
    他连看了好几眼,一点一点地朝着道路的入口靠近。只是,荷青没走两步,也没能看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他就被大黑蛟重新拽回了身边。
    黑玺默默地递给荷青一个警告的眼神,显然是在提醒荷青不要乱动。他们现在不确定道路的情况,也不了解其中隐藏的危险,贸然行动非常的不明智。
    鲤鱼与水草对视一眼,神色顿时凝重了几分。她们心有忧虑,却不着急询问药医相关的详情。
    她们前来此处,是跟随大黑蛟同行,打探贝壳婶婶的下落。如今,这事由大黑蛟负责,她们只需安静的等待,听药医给她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别的话确实不便多说。
    只不过,贝壳婶婶的行踪令人匪夷所思,药医的隐瞒同样让人深感怀疑。她们一直以来都非常相信药医的话,所以她们没料到,贝壳婶婶居然真的来了药医家,也真的没从院门离开。
    若不是大黑蛟态度坚定,直接进入药医家里找人,她们最后可能会怀疑自己找错了方向,她们是不是能够找到贝壳婶婶完全是个谜。
    毕竟,线索在药医这儿就彻底断了,只因为药医没说实话。
    药医不打算过多解释隐瞒的原因,黑玺对药医几次三番的撒谎亦是见怪不怪。他本就不太信任碧波湖的妖怪,药医属于其中之一。从他第一眼见到这只妖怪开始,对方散发出的味道就令黑玺不舒坦。
    黑玺对药医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他懒得考虑,他不会把寻找扇贝妖怪的希望放在药医身上。
    他微微地扬了扬下巴,态度一如既往的高傲。他只需丢给药医一个威胁的眼神,告诉药医,你说我听。药医不主动交代实情,难道还要他一句一句的问,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药医准确地收到了大黑蛟的意思,他骗了大黑蛟多次,大黑蛟没杀他,或许是他还没说清楚贝壳婶婶的去向,或许是考虑到荷青的阻拦,也可能是大黑蛟懒得脏了自己的手。
    不过,蛟族没有多少的好脾气,大黑蛟的忍耐早已到了尽头。
    药医清了清嗓子,指向地面的通道:“它通往湖底的一条裂缝。很久以前,那个地方被称作黑暗之缝,现在,它是碧波湖的禁地。”
    几千年前,两个大妖怪起了争执,他们大动干戈,打得昏天黑地,一路打到了碧波湖。其中一只女妖怪体力不济,渐渐的败下阵来。她被另一个男妖怪重创,一头坠入碧波湖,她的血将碧波湖的湖水瞬间染成了红色。
    那只女妖沉入湖底,再也没有出现。她的对手不甘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召集碧波湖的小妖怪们寻找她的尸体。
    岂料,女妖的尸体没见到,竟发现了碧波湖湖底一道极深的裂缝。男妖怪派了不少小妖进入裂缝寻人,却不见一人归来,吓得小妖怪们再也不敢接近半步。
    男妖不信邪,他坚信女妖肯定躲在这道裂缝内,于是,他自己走进了裂缝一探究竟。与其他小妖怪一样,那个大妖怪进去后再也没能出来。
    年复一年,不少的妖怪忍不住进入裂缝寻宝。他们认为大妖怪兴许死了,而死掉的大妖怪口袋里有他们想都不敢多想的宝物。
    然而,一旦进了裂缝,所有的妖怪再也没能回来。日子久了,渐渐的罕有妖怪再冒险,那个地方被列为了碧波湖的禁地,通往禁地的道路全部封锁。
    只不过,有人不敢冒险,自然就有人胆大不怕事。药医房间地底的这条路,即是通往禁地的道路。
    药医说到这儿,略微停了停,瞄了眼众人的脸色。
    荷青向来非常听话,他平时不会乱跑,更别提往危险的禁地跑。贝壳婶婶几乎不与荷青讨论这些内容,荷青对于禁地的存在一脸迷茫。
    他百思不得其解,禁地如此可怕,贝壳婶婶突然到禁地是为了什么。
    鲤鱼平时在外面走动的时间较多,她不知禁地的具体位置,但也听过禁地的传说,与药医所说的相差无几。禁地不能去,是所有妖怪的共识。
    既然如此,贝壳婶婶在碧波湖生活更久,她肯定也懂得这个道理,不可能轻易冒险。鲤鱼反复琢磨药医的话,始终感到不对劲。既然是禁地,药医留着这条路有何目的。
    莫不是药医贪婪裂缝中的宝物,意图进入裂缝寻宝。
    鲤鱼的想法与水草不谋而合,唯有黑玺对药医的话半信不信,冷哼了一声。
    药医抬手拿起木架上一株珍贵的药草,说道:“正如你们所料,我留着这条路就是为了寻宝。禁地入口附近,长有一些稀少且贵重的药草,它们长的非常好。”
    药医需要这些药草。
    禁地封锁已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逐渐被碧波湖的妖怪们遗忘。禁地常年无人照管,封印产生了缝隙,崩塌出可勉强进出的位置。
    一次意外,药医误入禁地周围,他惊喜地发现那些难得一见的药草。可惜,药草在禁地附近长势极佳,移栽到药医的药地内,立即奄奄一息。
    药医非常着急,他往返禁地数次,盼着尽快找到原因。
    最终,他明白了,只有使用禁地附近的泥土和水,才能确保药草的存活。只不过,药医要长期取水浇灌药草,不断替换药地中的泥土,照此下去,他的古怪举动说不定会引起其它妖怪的怀疑。
    药医想了一个办法,他在药屋地底挖了一条通道,通往禁地的方向。有了这条路,药医的行踪愈发隐蔽了。
    荷青对药医到禁地外面采药可以理解,他只是不怎么明白贝壳婶婶为什么前往禁地:“贝壳婶婶,她去禁地做什么?”
    药医的视线往返于荷青和大黑蛟,贝壳婶婶去禁地的理由当然是为了荷青。
    他是医者,许多事他心知肚明。贝壳婶婶此前上门求了几道滋补身体的药方,且故作不在意地问了几句孕期调养身体的禁忌。
    药医见贝壳婶婶的神情气色,不像是为她自己准备,他瞬间意识到,是荷青的身体情况出现了变化。那会儿,荷青的身旁正好有一条新出现在碧波湖的大黑蛟。
    药医不确定这件事有多少人知晓,贝壳婶婶不明说,药医也不曾盘根问底。眼下有鲤鱼和水草在场,药医自是省去了某些不可直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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