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夜里八、九点,已经是深夜需要上床造娃的时候,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夜生活里,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因为无论是火油还是蜡烛,都是昂贵的奢侈品,那种寻常人家就能点灯熬油的情景,最早也要到两百多年后的宋代才会出现,可就是那会儿,凿壁偷光依然是一种美德,而不是可耻的行为。
    但是就权贵人家而言,不过是欢乐时光的开端罢了。
    位于宣阳坊一侧的裴府就是如此,明晃晃的牛油灯台和红烛照亮了整个中堂,府中的男主人裴徽已经有几分微熏的模样,看着堂下的舞伎,似乎每一个的面孔,都变成了他心里的那一个,直到一只雪白的小手伸到跟前。
    “夫君。”
    裴徽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被热气一蒸,顿时觉得脑中又晕乎了些,那只手的主人笑魇如花,在他眼中重重叠叠,慢慢地变了模样。
    “不过几日不得出府,妾在家中陪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妾都陪你,可好?”李妍的声音温柔如水,让他听得心里一暖,突然一伸手,将她搂过来。
    “酒......酒撒了。”李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热哄哄的气息给堵住了。
    裴徽不顾一切地吻着她的唇、脸、颈项、胸口......就在她感觉身子渐渐瘫软时,突然听到了一个极细微的呢喃声。
    “娘。”
    李妍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差点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种声音,一下接一下地响起,让她想听不到都不成。
    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却不得不忍着羞意摆摆手,让那些侍女和舞伎全都退下去,下人们以为主人要在此尽兴,自然没人多想,没过多久就走得干干净净,将偌大的中堂让与了他们二人。
    李妍松了一口气,摸着夫君的头,任他在自己的身上拱来拱去,而那些语言渐渐变得不堪,听得她无比心惊。
    一直以来,夫君在她的心目中,都是一个谦和君子,待人彬彬有理,也很少夜不归宿,府里这么多小娘子,被他碰过的,屈指可数,对自己从来都是尊敬有加,两年不曾生育,也没有在他嘴里听到一星半点的抱怨,李妍因此觉得,自己比起那些姐妹,姑姑要幸运得多,可没曾想,夫君的心里,竟然会是这样的......污秽。
    以她所受的教育,实在说不出太过份的形容词。
    “夫君醉了,不如我们回房吧。”
    见他已经在撕掳自己的衣物了,李妍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不是她不能忍受在亮如白昼般的大堂上做什么,而是受不了他将自己当作另一个人。
    “娘,你就让孩儿遂了愿吧。”
    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挣扎,裴徽大力将她压住,李妍哪里挣得脱,只能闭上眼,双手紧紧抓着榻上的垫子,面色变得苍白无比。
    “贱人,荡......妇。”
    裴徽一边动弹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李妍的泪水慢慢地流出眼眶,就在她等着男子入巷,好尽早结束这一切时,突然间声音停了下来,人似乎也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她不敢睁眼,也不敢发问,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榻上,想着或许是夫君在解衣服,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好久,当她小心地睁开眼,身前已经没了人影。
    “夫君?”
    李妍将掀开的衣衫披在身上,坐起身四下里一看,地下也没有一个醉倒的身影,难道是喝多了想吐,去茅厕了?
    带着这种不解,她慢慢地从榻上爬起来,将散乱的衣衫一一穿好。
    “来人。”没有人应,她明白那些下人一定知道主人们要做什么,躲到了远处,于是加大了音量。
    “来人!”
    “郡主。”终于,几个侍女听见了她的呼喊,一齐跑进来。
    “去寻一寻,看看郎君在何处?”
    “是。”几个侍女不由得面面相觑,没看见郎君出去啊,可这会子,郡主的脸色明显不豫,哪里好开口。
    李妍打发她们出去,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籍,方才那种羞人的情景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不由得顿顿脚,转身走向内室,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轻微的“扑通”声,像是一颗石子被人扔进了水里。
    刘稷挟着被他打晕的男子闪身出门时,早就知道门外没有人在看着,那些下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都躲到了远处,似乎生怕看到人来。
    结果进了大堂才发现,一对男女正在干着近乎野合的勾当,古代人民也是蛮有想像力的嘛。
    他出其不意地潜行到二人的身后,意外地听到了男子嘴里的那些秽语,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不但闭上了眼睛,还在不住地流泪,于是,本打算将男子掳走,女子打晕的他,马上改变了主意,只将男子打晕带离,没有去动地上的女子。
    男子的体重约为五十公斤左右,要不是得益于军中的锻炼,挟着还真有些吃力,刚刚出了大堂,刘稷就放弃了将人掳出裴府的打算,府里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必须就地处理,他当机立断,挟着他来到一个偏院,这里应该是柴房,房前摆着几口大水缸。
    他一只手将男子的双手手腕箍住,一只手按着他的头,将整个头部全都按进了水里,或许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裴徽清醒过来,睁开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挣扎起来。
    刘稷面无表情地发力将他死死按紧,感觉着手上的反作用力越来越小,直到整个身体瘫软下来,再也没有动弹。
    他在心里默默地数了十个数,一把抓着头发将头提起来,在鼻间一探,男子瞳孔大张,已经没了气息。
    刘稷挟着尸体,飞快地闪身出门,向前方绕了好一阵子,直到离那个院子有些远了,才将尸体放直,双手一用力,推进了一旁,冬日里的池塘中。
    然后便赶在府里来人之前,从假山后的院墙翻出去,沿途那些警戒的手下们,纷纷打出一切无恙的信号,一直到进了高府,翻入自己的居所,他随意地将身上的黑衣扯掉,扔在一个大筐里,就这么光着身子趴到榻上,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杀人是件累活啊,不光是身体,心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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