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太极殿。
    李世民背着手,龙行虎步的从后殿中出来,神态自若,对着恭候在此的一众宰相随手扔了个折子道:“议一议吧,这事打算怎么办。”
    这奏章是从中书省来的,又没过什么保密渠道,这些宰相们哪里还用看,都知道南边出了大事,一个个低着头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唯恐说错了话惹圣上不快。
    四千人,说杀就杀了,河间王当真是宝刀不老,这魄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只是杀人容易善后难,怎么处理李孝恭成了让他们头疼的第一大事。
    说什么李子通余孽纯属是扯淡,估计连村妇都糊弄不了,可秉公处置?就连魏徵都不敢说这个话,李孝恭不但是宗室王爷,而且还是曾经的兵马大元帅,这几年闭门吃喝玩乐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特么要是依法处置的话不亚于将天给捅个窟窿。
    更何况这件事又关系到青帮改革和转型,秦浩为了补偿百姓损失号召着全青帮的堂主散尽家财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时正是他们裤腰带最紧的时候,他们也不好苛责。
    再加上李世民最喜爱的儿子李泰也牵扯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下,谁敢乱说什么,圣心独断得了呗,您都多余这么一问。
    其实在众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本账,死四千人就能把盐田顺利的圈起来,在众人心里这也是值得的,李孝恭他们这么处置也并没有什么错,换了他们在那个位置十之八九也得这么干,但这话却不能瞎说,否则要是记在史书里指不定留下个怎么样的破名声呢。
    他们不能说,李世民就更不能说了啊,你们这帮大臣怕在史书上留下草菅人命的事迹,特么的朕就不怕了?朕都当上皇帝了每天还这么玩命工作图什么,不就是图一点青史上的名声么。
    于是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聋了似的,场面老尴尬了。
    好在这一切早就在李孝恭的预料之中,就在一屋子大佬发愁的时候,他那折子便像及时雨一样的过来了,李世民事先知会过,一旦有李孝恭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到御前。
    折子的内容很简单,请罪而已。人家现在已经动身回京了,同时也实话实说了这次暴民事件的前因后果,表示回京之日人家直奔御史台听凭发落,也算是坦荡。
    众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在心里夸赞这位河间王,懂事。
    既然正主出来背锅了,其余的也就简单了,因为李孝恭抗下了大半的罪责所以这事也没有人有抓着不放的意思,板子高高地举起轻轻地放下,只是将许杰狠狠地痛骂了一顿说他办事不利云云,并没有牵连其他人的意思。
    房玄龄站出来道:“圣上,如今青帮之盐田已经圈好,其中之利日进数十万贯之巨,虽只不过区区数日,便已经通过盐引买入大宗木料和雇佣工人数百万以上,扬州大船厂亦已开工,臣以为,青帮之改革刻不容缓,请召秦浩回京。”
    说真的盐引这东西简直太吓人了,在唐朝,大宗物品之间的买卖一向都是以马蹄金为货币的,黄金这玩意产量实在是太少了些,平日里买卖又都是用铜和绢布,以至于市面上根本就不见什么流通,不知有多少生意人想做生意苦于手里黄金不够只得用一船一船的铜去交易,直到出现了盐引。
    这玩意实在是太方便了,用他就能换盐呀,天底下还有比盐更保值的货币么?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民间居然流行起了用盐引来代替黄金的歪风邪气。
    这种神器,怎么能放在一个民间组织的手里?虽然青帮现在已经是半官方的了,但名不正言不顺啊,秦浩现在的官面身份还是一白丁呢。
    尤其是一想到杜楚客提议之后太子的反对,更觉得这里面有坑了,这让朝廷本来有点想绕过秦浩换一个青帮帮主的想法都落空了。
    长孙无忌也道:“臣也以为,青帮改革刻不容缓,应急召秦浩回京,只是扬州之事千头万绪,若是离了秦浩。。。。。”
    魏徵站出来道:“事有轻重缓急,扬州之事固然重要,但现如今盐田既已圈定,其他事相比盐引之事来已经是小事了,如今杜长史已经连夜赶回扬州,又有越王殿下亲自看着,想来应该也已经足以应付了。”
    圈田虽然还没结束,但所有人都明白,随着李孝恭这么一杀,加上秦浩之前几千万贯的真金白银,恩威并施之下已经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了。
    只是李世民心里很不爽啊,合着你丫的丢了官,把朕的儿子给拉扬州去了,结果这才几天啊,你回来了,朕儿子却坑那了?
    试探性地问道:“民部那边,两淮盐田的年产量还没有算清楚么?盐引这东西用处再大,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取货凭证罢了,若是由民部发行盐引,再由朝廷出面以木料徭役等付账给青帮算作购买,如此不就得了吗?何必还要让贞恒放下扬州这么大一摊事回来呢。”
    新升官的民部尚书戴胄苦着脸走了上来,道:“回圣上,经民部计算,沿海之田每年可产盐大概在两千万石左右,若是以此为基发行盐引,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
    “回圣上,臣这心里头没底啊,而且这几日以来,太子几次三番地来找微臣,让臣千万不要由户部发盐引,这。。。。。贞恒不回来,臣真是有些不敢,盐是他弄出来的,盐引也是他弄出来的,他和太子的关系也是世人皆知的,贞恒虽年幼但做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若不把他召回来,臣是怕这其中有什么是臣目光短浅所不能见的,臣倒不是怕办砸了差事惹圣上降罪,而是怕这生计大事若出了纰漏,涂炭百姓啊。”
    说罢,戴胄跪地上把脑袋往地上一磕,说啥都不起来了。
    李世民则感觉牙花子都有些疼,最后不得已问道:“太子真是这么说的?他还是没有说理由?”
    戴胄的脸抽搐道:“太子说,他受高人托梦,发盐引于国有大害。”
    神特么的高人托梦啊,这特么一看就是秦浩的说辞,李世民简直想把这混账儿子搓成个球扔马场去,特么的你们哥俩能稍微认真一点不?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召秦浩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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