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说秦浩多出来的这一千多年见识,最大的用处可能就是想问题的思路与古人的不同。
    古人想事情的思路几乎都是匡死的,在他们眼里,这世上没有什么两全之法,发展自己最直接有效的就是去掠夺别人,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已经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了。
    而秦浩则不然,在他想来,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没有什么是解不开的,有什么事大家不能心平气和的搓搓汤圆?你好我好大家好,利益均沾,这才是市场经济的王道,靠抢东西混的人在后世的市场上终究是要被淘汰的。
    一场天灾,在唐朝土著眼里是负担,可在秦浩眼里却未必不是一个破而后立的契机。
    秦浩一口气说完了以工代赈和联合门阀两策,虽是高屋建瓴,但也难免有纸上谈兵的意思在,毕竟他上辈子只是个很普通的小干部,一千年前的国情又天差地别,这就好像是一个得了孙子兵法的人给百战名将讲课,理论上固然厉害,给人一种不明觉厉之感,但真要到了战场上估计也就是当个狗头军师的料。
    秦浩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论治国他和房玄龄与长孙无忌没有丝毫的可比性,但偏偏他说出来的东西能把这两位给震惊的拔凉拔凉的,甚至有怀疑自己几十年活到狗身上的感觉,但要具体施行,还是得靠人家研究制定出可靠可用的方案出来。
    李世民被他这两策给洗脑了之后也有了豁然开朗之感,但这第三策却不敢听了,他要找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去好好消化消化这两策,再听下去怕贪多嚼不烂,更何况那秘书官都已经快晕阙过去了,便道:
    “很好,只是这般国之善策,你却全无文字,实在是过于轻浮孟浪了些,你刚刚从大理寺出来倒也怪不得你,至于这第三策,你还是写下来,流于文字给朕看看,一边看一边商讨吧。”
    李二这理由也算是无可挑剔,毕竟就算是一千年后,给领导提意见不也得做个ppt啥的么。
    最主要的,秦浩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么坐着实在太累,一听李二要放过自己,登时便喜不自胜了。
    “是是是,是草民莽撞了,草民这就回去,将三策都流于文字,给圣人端详。”
    说罢,秦浩也不等李二发话,站起来行了个礼就往后退去,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了,等走了好几步才尴尬地又转身回来,颇为不好意思地问道:
    “这个。。。。圣人啊,草民。。。回哪去啊。”
    这特么是长安,可不是洛阳,秦浩连个四处漏风的贫民屋都没有,总不能还回大理寺的监狱里吧。
    李二笑了笑,此时他才方觉得这小子还颇有几分少年的样子,却摸着小胡子沉吟了起来。
    本来,李二是打算把秦浩安排到魏徵家里去住的,毕竟这师生名分堪比父子,就算魏徵没在家,跟师母大人也是素未谋面,但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但现在李二却改主意了,这小子第三策还没说呢,光前两策就让他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这特么就是个宝啊!
    这政策想落到实处的话,肯定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地方要处理,要商议,要斟酌要研究,更何况他其实只听懂了个大概,好多地方还一知半解呢。
    “你不要出宫了,暂且住在中书省吧,留在那地方跑个腿打打杂,玄龄有空时朕会让他与你商议这赈灾之策。”
    “是。”
    秦浩腹诽不已,这不给工钱就先让老子白干活,还特么打杂,老子现在应该是顾问吧,谁家公司顾问就这待遇?
    这心里话要是让满朝文武听到,不得拿吐沫星子把他喷死。中书省啊,这特么都已经不算是恩宠了,这分明就是个未来宰相的政治信号。
    直到秦浩一瘸一拐的走的远了些,李二却看着他那颇有些弱不禁风的背影特别不爽,突然又开口道:“明日起,每日清晨随朕在显德殿训练,作为我大唐的少年俊杰,瞅瞅你像个什么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听说连马也不会骑,岂不让人笑话?”
    秦浩听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意思就是每天早上你领着我锻炼身体呗,李二在贞观初年亲自在显德殿练兵这事秦浩是知道的,心想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也就并没有多么受宠若惊,只是身前带路的笑话却艳羡不已。
    暗暗寻思道:这显德殿练兵,基本上每三五天就要换一批,其实一年的时间里,那些团练使以上的中低级军官也就能见李二三五次,否则这关中几十万雄兵他得练到什么时候去,可听大家的意思,竟然是每天都要带着这小子?
    想到此,那太监的心更是提溜了几分,对秦浩越发恭敬了,一路上的宦官宫女看这大总管居然对这个好生面嫩的少年颇有笑脸,不由纷纷猜测这又是哪家的凤子龙孙。
    秦浩却没想这么多,拖后世电视剧的福,他还以为太监都是这样的呢。
    出了紫宸殿,碰到等在外面的戴胄,戴胄也挺诧异的,因为之前实在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跟圣人聊这么久,否则他恐怕也不会等,毕竟作为大理寺卿他也是很忙的。
    戴胄双手抱拳给那太监行了个礼:“大内官。”
    那太监居然也也正儿八经地换了个外臣礼,“戴大人,秦公子就交给您了,大家吩咐,秦公子在长安无处可去,便现在中书省凑合几天先住着,还劳烦戴大人带路。”
    说着,那太监便掏出一个模样一点也不好看的鱼符,递给秦浩道:“这东西公子可收好了,有它在,您可以自由出入中书省,可如果这牌子丢了,按大唐律法,可是要流放的。”
    秦浩听了连忙将鱼符收好,对这对付几天的安排更不满了。
    戴胄却吓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又不像秦浩那么愣,当然明白中书省是什么地方,虽说也有一张床,但那特么是给人家中书令午休的,有时候加班晚了也可以留下休息,让这么个少年人住进去算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连他贵为九卿之一,进中书省那地方的次数也有限啊。
    秦浩的关注点却似乎不在这,他压根就没品出一千年前等级森严的壁垒之下这是个什么味的动作,倒是对明天的晨练格外上心,问道:“对了大内官,这个。。。。圣人操练军阵,一般是什么时辰?”
    太监笑道:“什么时辰?宫里的晨钟是由当天表现最优异的人敲的。”
    秦浩一听当场就傻了,所谓晨钟,就是长安城里的闹钟,这玩意一敲,全城都得醒,而敲之前却宵禁,谁都不能出门,要求准确地卡在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有点像后世天安门广场的升旗。
    这意思很清楚了,每天太阳升起之前,圣人的亲训就结束了,也就是说秦浩每天最少都得比太阳早起一个时辰以上,这特么。。。。。你丫管这叫晨练么?这特么是夜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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