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未着寸缕//
    起风了,风吹得很慢,枝头上的桃花花瓣因清风而剥落,落英缤纷,下起一场花瓣雨。
    年轻男子身穿石青色为主色调的长衫,模样英俊,身上有股清隽儒雅之气。
    男子看清舒浅钰的脸后,面目微微带笑,不疾不徐的脚步略微加快了一些,走近舒浅钰。
    豆蔻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子向她们二人走过来,浑然一副没有预料到这位男子会出现在此地的模样。
    有几瓣桃花花瓣落在舒浅钰的发髻上,那是象征着舒浅钰已为人妇的发髻。
    男子在舒浅钰面前顿住脚步,豆蔻恭敬的简单行了一礼。
    舒浅钰疑惑的道,“南期,你怎么会在这儿?”
    “准备去柳州,路过此地。”南期说。
    他的声音很温和,听他说话,如沐春风。
    舒浅钰和南期就近找了个说话的地方——宾满楼。
    两人进入宾满楼内时,被一个认识舒浅钰的人给瞧见了,那人的目光划过阴冷,眼中有仇恨,有怨毒。
    ***
    宾满楼,二楼一间雅间。
    宾满楼是今年才开的一家酒楼,这是舒浅钰第一次来,里面的装修很精致。
    舒浅钰叫了一壶热茶,不多时,店小二热络地把热茶给他们送进雅间内,舒浅钰再额外要了一壶温水,店小二很快送上来。
    桌上,茶和水的热气氤氲,雾气缭绕。
    南期用茶盖拂去茶沫,啜饮一口热茶。
    舒浅钰口干,喝了杯温水,润了润喉,她放下水杯,“你准备今日还是明日动身去柳州?”
    “今日。”南期说,眉头不展。
    舒浅钰点点头,神情也多了凝重。
    南期究竟为何要急着去柳州,两人心里都明白,是因为她师父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原本舒浅钰从青州回来,不打算来火泾城,但她想到自己离开火泾城许久,便和沈昭熙先来一趟火泾城。
    “小六,你近来过得怎么样?”南期忽然问她。
    舒浅钰半开玩笑的回答,“都挺好的,能吃能喝,睡得也好。”
    其实,她都瘦了,但南期没有明说,而是问她,“沈昭熙待你好吗?”
    舒浅钰微笑地“嗯”了一声,不想在此事上多言。
    南期笑了笑。
    舒浅钰也在笑,但她笑着笑着,心底有点涩涩的。
    屋子内的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
    南期想说话打破雅间内的沉寂,然,他的唇舌忽然麻木了,就连动动舌头、微微翕动嘴角都变得十分艰难。
    眼皮变得很沉重,浑身乏力,是即将陷入昏迷的征兆。
    南期心头一惊,震惊之余,脑海恍然惊醒,那杯茶水有问题,他被下药了。
    是谁?究竟是谁在他的水里动手脚?
    南期甩了甩头,意图让自己清醒。
    舒浅钰察觉到他的反常,“你怎么了?”
    南期忽然倒在桌子上,眼皮沉重到他根本就睁不开,一切陷入黑暗,不省人事。
    “南期?”
    ***
    究竟昏睡了多久,舒浅钰无从获知,再次醒来的那一瞬,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她就像身处一片雪地里,四处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尽。
    浑身酸软的舒浅钰迟眉钝眼,眼前的一切明暗不定,重影不断,她闭了闭眼,思维渐渐不再迟钝,慢慢恢复正常,目光也缓缓地清明。
    她抬眼打量了下自己的处境,她是躺着的,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入目的是床顶上面的承尘。
    舒浅钰一转头便能看见外面,雕花大床的帷幔用银钩勾住,这间屋子有烛光,光线并不明亮,给人一种暗黑阴沉感。
    窗外,无尽的夜色中有月光,今日是十六,月亮很圆。
    敲梆子的声音传来,亥时至。
    舒浅钰的脑海终于不再混沌,还来不及多想,忽然感觉自己颈项的位置有点热气,时有时无的一点点热气萦绕在她的脖子上,近乎于无,她费解的瞧了瞧……
    舒浅钰瞬间睁大了眼睛,血液骤然凝固了一瞬,就连呼吸也停了一瞬,她感觉自己仿佛猝然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中。
    她抬眼望去时,猝不及防间,看见了一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就在她的旁边,阖着双目,寂然无声,而且……他未着寸缕。
    这位年轻男子并不陌生,正是在她昏迷前,和她一起在宾满楼喝茶的……南期。
    ——南期!
    舒浅钰震惊不已,脸色发白,腾地一下起身坐在床上,盖在她身上的衾被因她这一忽然的剧烈动作而抖落,她身上的痕迹猝然映入眼帘,对此,她的面上血色全无,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已经不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胸前的痕迹意味着什么,她十分清楚。
    宛然有一把利剑狠狠地捅进她的胸膛,穿膛而过,说不出的疼,或者说,胸前的痕迹就像她的散花针一样,在她的心上扎了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千疮百孔。
    这一刻,舒浅钰僵在那里,她错愕,骇然,不知所措,屈辱感涌上心头,恐慌铺天盖地而来,她不耻,她羞愧,宛若一张白纸被完全涂抹成黑纸。
    若是她和别人发生关系,她应当有印象,可现在她只知道昏迷前,忽然有人用沾染了迷|药的帕子从她的后面捂住她的口鼻,她挣扎,最后却抵不过药效,晕了过去,什么都记不起来。
    舒浅钰的脑袋混杂不堪,她慌张,真的彻底慌了。
    这个男子不是她的丈夫,但此刻她却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未着寸缕的躺在同一张床上,难道她不慌么?
    他们被人谋害了。
    舒浅钰心乱得嘴唇颤动,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骤然坐在床上时,曾惊动过南期,然而直到现在,南期依旧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舒浅钰察觉到不对劲儿,紧皱着眉,“南期!”
    舒浅钰又连续叫了几声,声音越来越颤抖,但南期依旧阖着双目,压根就叫不醒。
    这个陌生的房间内,沉寂一片。
    舒浅钰已经不再关心自己是否和南期发生过什么,她探了探南期的鼻息,气息很弱,他的身子冰凉僵硬,脉搏很慢,初步断定为中毒,有性命之忧,她点穴封住他的穴道,不让毒再继续扩散。
    于舒浅钰而言,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穿上衣裳后,想办法救南期。
    舒浅钰已经穿上衬裙,刚刚系好诃子裙的腰带,正欲捡起地上的大袖外衫穿上。
    “砰!”
    房门轰然被人推开。
    舒浅钰一惊,看向门口。
    当舒浅钰看清门口的来人时,瞬间僵住,呼吸骤紧,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
    今日沈昭熙从毓秀殿出宫后,径直回了宣王府,晚膳时分,妻子未归,他以为是他母妃留舒浅钰在宫中用晚膳。
    但晚膳后,妻子久久未归,沈昭熙不禁觉得反常,便派人去宫中问问。宫里的人说,舒浅钰已经出宫了。沈昭熙忙派人四处寻找舒浅钰的下落。
    明月高悬,忽然有人用箭矢送了一封信至宣王府,究竟是何人射箭送的信,暂时还不得而知。信上说,舒浅钰和一名男子正在醉仙楼这家酒楼中行苟且之事,信上的言辞十分轻浮。
    沈昭熙气得把手中的信件揉成一团,紧紧攥住,捏成齑粉。
    他知道,他的妻子很有可能被人暗算了。
    沈昭熙匆匆赶来醉仙楼,直奔信上所说的那间二楼客房包间。
    那间隐秘的客房房门紧闭,他强行推开。
    房门一开,他看见了什么?
    略显昏暗的房间内,映入眼帘的是妻子怔怔的站在那里,她的外衫还没来得及披上,胸口以上的大片雪肤显露出来,白皙细腻的肌肤上还有红痕,那样的痕迹,令人刺目。
    她身后的床上还躺着另一个容貌清隽的男子,正在沉睡。
    而地板上,男子的衣裳落了满地。
    今日妻子穿的那一件外衫也摊在地上。
    墙上挂着一副画,准确来说,是一副香.艳的美人画,画上的女子衣.衫不整,俨然是“海棠春.睡图”。
    不难看出,这间客房包间是专供那些男女用来行那档子事的场所。
    沈昭熙僵在门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心绪骤紧,眼中寒气森森,冰冷刺骨。
    舒浅钰刚刚穿好衣裳,但头发依旧凌乱,正欲和紧抿着嘴唇的沈昭熙说话,不料,两人还没有说上一句话,沈昭熙的人传来消息,德妃忽然病重晕厥过去,许久未醒,沈昭熙不得不先去一趟宫中。
    临走前,沈昭熙哑声说,“先送王妃回王府。”
    这句话是在吩咐风決。
    沈昭熙的眸色生寒,脸上的阴霾未散。
    这个时候,舒浅钰并不适合去宫中。
    舒浅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苦涩的扬了扬嘴角。
    回王府么?
    舒浅钰并不想回王府。
    刚才沈昭熙看见南期的样子后,恨不得把南期挫骨扬灰,若不是她劝阻拦下,恐怕南期气数已尽。
    她要赶紧救南期,沈昭熙是不会允许她把“奸夫”带进王府的,就算允,沈昭熙的心里必然不快。
    舒浅钰去了舒家,即便她爹爹和哥哥都已经不在了,舒家也没有遣散仆从,仍旧有随扈每日打扫,因为舒浅钰偶尔会回来。
    舒浅钰传来府医,府医匆匆带着药箱至舒家的一间客房内,她亲自给南期诊治。
    得知南期究竟是中了何种毒时,舒浅钰嘴唇紧绷,眼中掠过阴森寒气,暗沉得可怕,杀意涌动。
    ——舒浅钰,你一定要亲自揪出那个罪魁祸首,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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